林磐竹没由来的心口一紧:“怎么了?你慢点说。”
“明月,明月宫的…来了…”她指着琴会的方向,气喘吁吁地说。
阮栋朝听此放下煽火的蒲扇,注视着二人。林磐竹思虑一番,良久,转身对阮栋朝道:“我有事,阮少侠在此好好照顾这位姑娘。失陪!”
林磐竹一来到琴会现场,就见原坐在席间听曲的人早已站起。父亲立在众人拥护之中,格外显眼。她挤开人群,站在父亲身后的方位上,只见琴赛中间的场地站着一个紫衣女子,以紫纱负面,高昂头颅,神情傲然,对众人大声道:“这是琴会,针对江湖各帮各派,诸位如此态度,难道还不许我明月宫的人参加吗?”
“你这妖女,琴会本意直指江湖正派,你们算什么?”
“对,妖女,赶紧下来…”
各种异样的话语从空气中飘进紫衣女子耳中,只见紫衣女子神情淡然一笑,忽然大声申辩:“一派胡言,我明月宫做事向来有根有据,不做无厘头之事,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正派竟在背后将我明月宫描绘的如此不堪…”
“妖女,强词夺理!”紫衣女子话未说完,一位上了年龄的老者骂道。“有谁不知,你明月宫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如今竟还敢跑到琴会上撒野,简直自寻死路。”
“路”音一落,从人群中飞出一人,剑指紫衣女子,江浦南一急:“池儿?”
紫衣女子见状,眼眸精光一闪,长袖挥开,从腕下飞出一根银丝直系台上西边的桩木之上,借力起身,躲过江池一剑。江池见此,脚踏木桩,在次将剑刺向她,她一个回旋,剑从腰间擦身而过,站定笑看江池:“小子,功夫不错。不过我可是来比琴技的。”
江池冷哼一声,心道:“你明月宫屠杀我刘家一家,今日还想抢我刘家的古琴,痴心妄想。”提脚,以猛攻之势再次刺去。紫衣女子脸色一变,见剑势凶猛而来,道:“你这小子生的潇洒,怎的使起剑来如此不懂怜香惜玉。非逼得本姑娘向你出手么?”说罢抽出腰上的紫纱,紫纱看起来纤细无用,攻击起来却是有斤有两,要凌厉就凌厉,要刚强就刚强,要柔就柔…面对这样要强则强硬,要柔则轻柔的攻势防克,江池明显不讨好。
站在观望台上的林铁松道:“这女子究竟是明月宫的什么人?对轻帛的驾驭竟到了如此地步!”
“这妖女为何只防却不承上攻击,每见其似乎就要攻上,却又立刻收回轻帛,好似在戏耍江贤侄一般。”殷青城道。身后的殷齐靖闻言对殷青城道:“父亲,如此,儿子去帮上一把?”
江浦南道:“池儿此番只是试试着妖女的武功。不过…”
“快看,那是什么剑法?”忽然人群中有人呼道。在座众人惊奇起来,江浦南呢喃:“这是…?”
“万剑穿心?”忽然有人喊道。
“这…这…”
“贯芙山庄怎么会有这套剑法?这不是一种传说吗?”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江浦南诧异:“池儿怎么会这个?”
江池兜着圈,紫衣女子只见眼前的江池变成许多个,数也数不清,而随从江池手中握的剑也变成无数,方向全指自己。紫衣女子心道:“这小子非得置我于死地。看来方才真不该让他。”
“呀——”江池大吼一声,划剑刺去,紫衣女子只好以轻帛去挡,“嘶嘶嘶嘶…”紫色轻纱在空中碎成细片,飘飘洒洒地落下。就在剑要刺上紫衣女子心脏,江池手中忽然失力,剑脱手向东边的木桩飞去,直直插入木中,而使这万剑穿心剑法没能施展开的竟是一枚小小的银针。
几乎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人望向天边。紫色轻纱飘飘扬扬,由四女抬的一顶白轿从天边飞落,直直落在地面上,众人向后退步,让出道路来。四女立在轿旁,一言不发。
江池抱拳:“不知哪位女侠友来访?”
林铁松等人从观望台走下,轿中的人仍未出声。功夫深厚看到那枚银针飞过的人皆叹:“好深厚的内功,仅用一枚银针便弹开了万剑穿心。”
那位紫衣女子即便没失去性命,但也因剑气受了轻微的伤,捂着伤跪在轿前:“属下多谢少宫主相救。”
轿旁的浅虚拉开轿帘,众人皆见一身白装,神态安然,手中持着一支通体碧绿箫的白纱覆面女子端坐在轿中,面对江湖众人,仍面不改色,对受伤的紫衣女子道:“你先下去。”
众人皆未想到,明月宫之中还有这样看起来如仙如画的脱俗女子,就连江池也不忍唏嘘,心道:“这女子看起来冷若冰霜,为何眉间又好似蒙上了一层愁绪?不,许是我多想,明月宫的女子绝非善类。”
姬少月从轿中走出,察言观色的她立即便知林铁松这一行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向林铁松众人,她淡然说道:“听闻芙蓉山庄举办琴会,赢者便可拿走名琴谭凤,我明月宫惜各种乐器,特意参赛。哪知宫人无礼,冲撞了在座各位。实在不该,就由本宫在此为其赔罪。”说罢,屈膝行礼。
林铁松等人一愣,这明月宫少宫主是何意还是又在耍什么花招?众人未言语,林铁松陷入进退两难之地,面对这样谦逊有礼的姬少月他是让还是不让!?
方才指责紫衣女子上了年龄老者又站了出来,指着姬少月道:“笑话,你说让你们这个邪门邪派参赛我们就让啊?你当我们名门正派是做何用的?”
“大胆,我们少宫主向你们屈膝道歉已是给你们脸面,不要不识抬举。”一宫女指着老者鼻子道。姬少月看向林铁松,问:“盟主觉得如何?”
“不行,否则还让我们这些正派的脸面往哪搁,大不了大开杀戒。”一人呼道。其余众人皆附和。
姬少月定力不减,直直看着林铁松,等一个答案。林铁松手臂一伸安抚众人:“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众人声音弱了下来,林铁松才道:“既然少宫主搁下脸面,那我们又有何不可?”众人又开始嚷起来,林铁松道:“我武林之中,人数众多,琴技高群者也不少,何必如此不安?明月宫既诚心来参赛,我们又何必不给人机会?”
江池眼眸微眯。大家坐回原位,明月宫一行人被安置在西边。江池站在琴台中间,对诸位抱拳道:“贯芙山庄江池。”说罢,一挥衣袍坐在琴前,手指舞动起来。
林磐竹看着江池在琴弦之间不停飞舞的双手,这弹琴的手法好生怪异。音律如黄河之水源源不断涌入众人耳中,好似无穷无尽,浑厚有力的琴音令人斗志昂扬。姬少月也察觉到这弹琴的怪异手法,手法很眼熟,可是在哪见过却想不起了。
一曲终,众人叹道:“好,若说林千金琴声是流水之音,那么江贤侄的琴声就是千军万马,号角马蹄之声。”
姬少月冷冷说道:“公子剑法精湛,想不到琴技也如此高超。”
江池冷面看向她说道:“轮到少宫主了。”说罢,从琴台上退下,姬少月将手中的箫递与侍女,在琴前坐下,久久不弹。众人开始催促。有人讥笑:“怕了就下来。”
姬少月闭眼,手伏在琴弦之上,微风吹起她的发梢,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之上游走起来,只是琴声无音。
“这少宫主怕是不会弹曲吧…”话还未说完,只见从天边飞来五颜六色的蝴蝶。阮栋朝抬头,视线穿过林子,见天上五彩斑斓的蝶,喃道:“幽幽谷的蝴蝶,姊姊来了?”刚从那位醒来的姑娘口中得知金良景下落消息的阮栋朝见彩蝶朝前院飞向,立即跟去。
“妖术,明月宫的妖术…”
林铁松等人站起。姓葛的道:“天下怎会有这般异事?”江池一时呆愣,心道:“这蝴蝶是怎么回事?”自恃懂音律的林磐竹见此场景,也不禁愣住。葛艺与殷齐靖面面相觑,不得不说,这真真是一位奇女子。
蝴蝶围绕着正在弹琴的姬少月周身翩翩起舞,又在琴弦与姬少月指尖飞来飞去,让江湖人大开眼界。众人只闻“叮”的一声,无音之曲被姬少月结束,蝴蝶也纷纷飞离,阮栋朝见蝴蝶又飞走了,摸不着头脑。掉进芙蓉山庄后山陷阱的阿萨见洞口飞过的蝴蝶,大喊:“蝴蝶,蝴蝶,救我出去。”
“盟主,不知我与这位公子的琴技谁更胜一筹?”依旧一副淡漠的神态。
众人等着盟主判决。阮栋朝跑来,定眼一看:“果真是姊姊!”
浅虚附耳对姬少月道:“属下已查明谭凤放置之处。”姬少月未明语,只是轻瞟一眼浅虚,浅虚会意退下。谁人都知,武林根本不可能将琴交到明月宫手中,姬少月如今这么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江浦南见姬少月将浅虚支开,转头对身旁的陆召道:“跟着那女子。”
“姊姊?”阮栋朝大喊一声,众人将视线转到阮栋朝身上。阮栋朝无所觉,姬少月转过身,看到是阮栋朝,眉头轻蹙。阮栋朝欲靠近姬少月,被姬少月身边的侍女拦下。姬少月转头不再看他,任凭阮栋朝喊着“姊姊”,侍女有些为难,姬少月冷声道:“我不认识他。”
江浦南和林磐竹看着这一幕,心下装满疑惑。
林铁松道:“少宫主与江贤侄一赛,少宫主的琴未有音律,所以,此场琴赛,江贤侄胜出。”
姬少月不动声色,旁边侍女开口辩护。就在这时,谁也没注意,琴台上的木块开始碎裂起来。阮栋朝站在台下眼疾脚快,冲上琴台,在整个琴架即将垮倒之前,将姬少月送出。没想到,琴台之下竟是黑暗深井,一阵惊呼,阮栋朝陷入其中。姬少月冷眼看着阮栋朝掉入暗井,不做举动,而之前的木块却迅速合上。
忽然间,整个琴会现场摇摇欲坠起来。有人喊:“地动了,地动了,快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