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1 / 1)

白栋皱起眉。

“感染?”

陆乌用牙撕下鱼肉来,垂着眼边嚼边说:“我以前住在主楼的时候,我们那一层楼,住了三个病症不同的重症病人,平时都是关起来的,白天都不给出来放风,其中一个就找机会跟我说,叫我偷钥匙给他,他实在太难受了,被关在棺材一样的屋子里,他觉得他要死了,他明明有幽闭恐惧症那些人还这么对他,安眠药效一过他就生不如死。我答应了他,有天晚上偷来了钥匙,顺便把另外两个被常常关着的病人也放了出来,结果他们想逃出医院,半路被护工发现,就拿我做人质,我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满15,其中一个得了狂躁症的人站在我身后,手肘刚好能搭上我的肩膀,他用笔尖抵着我的脖子,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是个连环杀人犯。”

“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是自那以后我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我的脑子里总是会出现一些我根本没有见到过的东西,精神状况也一直不稳定,任何药物都失去效用,然后医生们发现,我身上同时出现了三种精神病症,跟那天晚上被我放出来的三个病人温和。”

“精神病不会传染,就算是我因为当时的状况受到了影响,做出模仿行为,但也不可能说出一些他们本人才知道的事情。我当时复述了那个连环杀手的作案经过,包括他当时的感受,就连他本人都被吓坏了。”

陆乌把一整条完整的鱼骨放在盘子上,像餍足的猫一样舔了舔手指,抬眼看了一眼白栋。

白栋没有什么表情:“继续。”

“后来我就被送进了9号楼,他们一方面限制我与重症患者接触,一方面又总是把发病的病人安排在检测室的隔壁,然后观察我的脑波活动,他们摸对了方向,我确实能够从精神状况异常的人那里,接收到他们的脑波,受到干扰,但是他们还没能解释为什么我可以把那种飘渺的生物电频率,整合成我可以讲述的信息,画面、声音、文字和感觉,我能够多方位地从别人那里得到这些东西。”

“就像是在短时间内,将其他人的人格整合到了自己身上。”

“这些是我知道的全部。”

白栋往后靠在椅子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把所有信息理顺。

陆乌13岁因为弑母案件,被判因精神原因量刑而进入疗养院,关于这件事,那个在廉租房里遇见的自称心理医生的女人告诉白栋,这是因为陆乌有罕见的共情能力,他的弑母举动恰恰是因为母亲想要自我了断的情绪影响造成的。

之后,陆乌从疗养院主楼被调往9号楼,接受关于“脑波感染”的测试,也得出了与医生们猜想部分相符的结果,并且在9号楼的三年里,陆乌的病例上,确实出现过不同精神病症的诊断结果,他确实能被感染成功。

而且白栋刚刚来到9号楼的时候,他打听到的关于陆乌的信息总是各不相同,大概就是因为陆乌曾经做过——复述杀人犯的作案过程这一类的事情,导致关于他的传言总是不尽相同,散播传言的人在陆乌身上曾经见到过不同的人格映射。

然后是姜一帆在被白栋催眠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

“是的,他回答了,他说,我之所以会相信吴桐斌的话,是因为我跟陆乌一样,我们会被频率异常的脑波感染。”

“是啊,陆乌……跟我想的一样呢,他认为我会是第二个陆乌。”

姜一帆是这么说的。

但这些都是侧面信息,白栋想,他并没有亲眼验证过……

然后他睁大了眼睛,他突然想起什么来。

蓝t恤布猫。

自己第一次催眠陆乌的时候,陆乌提到了这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玩具。白栋回想当时的状况,他在进行催眠,并且过程很轻松,难道是因为自己想要侵入陆乌潜意识的想法让自己的脑波发生什么异常的波动吗?这不是他的专业领域,或者说,对脑波的探寻眼下仍旧是所有同行人都捉襟见肘的领域。

白栋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陆乌,少年的过去和他的将来,都充满让人无力的因素。

陆乌是病人,而他根本没法治好他。

“我带你出来,是不是根本就做错了呢?”他看着陆乌,陆乌对他笑了笑,又舔舔手指:“反正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烤鱼。”

不管怎么说,享受好眼下这顿迟来的午饭总是没错的。

白栋暂时放弃了思考,在碗底磕了磕筷子,给自己也夹了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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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良镇的地名耐人寻味,谐音“无良”,意思却又似“吾乃良人”。

意外的跟这儿的民风相符,白栋结账的时候被老板贱兮兮地拉着问:“诶,你带来的那小伙子,是不是这儿不太好啊。”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白栋怒了:“你说话注意点,他很正常。”

这时候刚巧有个盲人进店里来行乞,老板一看影响生意,正要拿点零钱去打发人走,就见陆乌把脚伸到导盲杖后面,做出要绊人的姿势。

结果那盲人乞丐奇迹般地在危急时刻抬了腿,迈过去了。

陆乌就把腿收回来,笑着说:“向后转吧。”

对方就颤巍巍转了个身,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点着导盲杖出了店门。

陆乌把最后一口甜牛奶喝完,做了个被腻到的表情,然后朝白栋看过来,眼含催促。

“嘿,还真不是傻子啊。”老板乐了,又看白栋脸色不虞,就连忙道歉,“刚是我冒犯,冒犯,这样吧,给你们打个五折,我就收点材料钱,成不?”

囊中羞涩的白栋忙道谢,回头给陆乌竖了个拇指。

陆乌对他笑笑,怎么看都有那么点儿宠溺的味道。

明明付钱的一直是他啊。

之后两人也遇到了各种嘴贱但心眼好的当地居民。投了民宿客栈又把小半个镇子绕了一遍后,天也有些晚了,红色的夕光照在河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白栋抓了下陆乌的手:“诶,可不可以去坐船?”

陆乌对他点点头,没有半点对水勉强的意思:“可以。”

白栋便走到河边,问了船家价钱,然后把陆乌招呼过去。

两个大男人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也有点束手束脚,本来想象中的静谧放松并没有体会到多少,直到陆乌站起来,跟上了年纪的船家说:“您歇着,我来试试吧。”

或许他看上去沉稳,那老伯真的就把单桨交给他了,蹲到船头去安逸地咂烟斗。

陆乌倒是不消点拨,用桨在水里拨了几下,就能让船走了,他有些得意,朝白栋笑。

白栋抬头看他的身影,背着光,周身都镀了绒毛般的金色,身量修长,好像又长高了似的。

白栋清清嗓子,低下头来,这么干坐着让他觉得心跳的频率变得越发奇怪,迫切想要做点什么。

陆乌看白栋低了一会儿头,然后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来。陆乌有些好奇,凑近些,就看到白栋在纸上画下了第一条流畅的线条。他不明所以,接着就跟白栋抬起头时的目光对上。

“呃。”

“你在做什么?”

“……画、画点什么。”

“画画吗?你还会画画啊。”陆乌蹲下来,想再凑近点看,而被人这么盯着,白栋觉得手都要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要怪就怪这气氛,怎么都像约会。

“你划船去,画好了再给你看。”

“我要给你做模特吗?”陆乌有点兴奋。

白栋只好含糊地点点头。

“嘿嘿。”

“笑什么。”

“那你肯定也需要裸|模吧。”

白栋蹙起眉,陆乌就立刻站起身,乖乖划他的船。

白栋觉得手生,毕竟太久没拿画笔了,他在描绘陆乌的脸时尤其用心,一边画一边有些焦虑地用中指无名指去蹭铅晕,陆乌的轮廓渐渐浮现出来,背光的朦胧感也捕捉得很好,但他的两个指腹也完全黑掉了。陆乌垂眼看白栋认真埋首在画纸上,还要在对方每次抬头观察自己时把脸偏开,要不然白栋又会瞪他。

白栋害羞的样子很可爱,埋着头时轻轻眨着的睫毛很可爱,还有那两个手指头认真小心地蹭着画纸上的自己,也很可爱。

“白栋。”

被叫到的人似乎很舍不得把目光从纸上移开,一边忙活一边“嗯?”了一声。

“你抬头看看我嘛。”

“嗯……等一下。”

陆乌就耐心等着,白栋似乎终于把一小块阴影处理好,才抬头看他。

而陆乌的脸近在眼前,他双手执桨,桨叶浅浅地拨着水纹。

白栋尚在呆愣,陆乌轻轻侧一侧头,温暖的嘴唇就碰上了他的。

船家老伯眯着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河边洗衣的妇女交头接耳起来,他就在停驻的船头敲敲烟斗,低咳一声清嗓,低低哼唱起听不懂的歌谣来。

陆乌直起身,朝白栋灿烂地笑了。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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