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人捅了篓子,淑妃的儿子是罪魁祸首,平日里得宠的人一下子冷了两个,皇帝的选择也不多了,所以在贵妃这里找自在。豫王段云淇淡定的喝着茶,不时看看自己母妃翘起的嘴角,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茶几面。
眸色流光溢彩,豫王妖孽的脸显得格外温和,完全没有对外那么尖锐:“母妃心情很好?”
“还不错!”敏贵妃拿了一块点心,悠闲的吃着。
段云淇眨了眨眼,轻笑:“那是挺不错的,连平日里讨厌的榴莲糕都吃得津津有味。”
敏贵妃动作一僵,含在嘴里的一口糕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贵妃的真实喜好自然要隐藏的,平日里该送什么点心就送什么,还会故意有所偏导,只有身边亲近的人和段云淇知道,敏贵妃其实讨厌榴莲糕,一般来说这类糕点送来都进了别人的肚子。
嫌弃的将半块糕点放回盘中,敏贵妃用手帕遮掩着将嘴里的吐了,那浓烈的味道让她喝了好几口茶漱口。
“你这孩子,发现问题也不知道提醒母妃,就在那说风凉话。”敏贵妃郁闷的说道。
段云淇表情极为无辜:“我以为母妃拿了糕点是喂儿臣吃的……”
“……”敏贵妃顿时有那么点心塞,孩子大了啊,都不好带了,这性格都是怎么养成的?
虽然有些纳闷自己都怎么养的,可不妨碍敏贵妃知道儿子的短板,笑眯眯的说道:“听说这届秀女好多都不错啊!原本还没发现,最近是一个赛一个的美丽有才华,你也不小了,难不成真要等下一届不成?”
段云淇十八岁,这个年龄很微妙,现在娶妻也可以,等到下一届也没有不妥,全看他个人意愿。
段云淇笑了笑,却沉默了,这反应顿时让敏贵妃大感好奇,以往说这件事情,段云淇不是不耐烦,就是顾左右言他,巴不得赶快忽悠过去。这一次怎么反常了?沉默不说,竟然还若有所思?
敏贵妃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莫非看上那个姑娘了?给母妃说说吧!”
段云淇好笑的出声,眼中带着漫不经心:“母妃你还是别参合了,嫌弃现在还不够乱吗?”
大皇子到六皇子,只剩下三个,但是年龄比众位弟弟都长一截,早已经出宫建府,妃子众多,这一次就算皇帝照顾,也只能赐一些姨娘过去。
可到底是皇子,很多人还是愿意的,所以三个皇子中,还仅存的一位嫔妃娘娘也是热门人选。
七皇子已经二十好几,别说正妃了,连侧妃都没有啊!
身份高的或许有计较,可身份不够的,能做个七皇子妃也是好的。
一直到豫王,除了敏贵妃没有参与,其他妃子都热闹得很。
倒不是没人来巴结敏贵妃,而是敏贵妃态度明确,似乎有要把段云淇拖到下次选秀的想法,并不着急。
“姚意欢这孩子也是有心了,偶尔会送点东西过来以表心意,她的想法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你真不喜欢?”敏贵妃看了段云淇一眼,幽幽的说道。
段云淇轻笑一声,戏谑的看母妃一眼:“不过是些小东西,母妃就被收买了?”
“什么收买不收买的,说得那么难听,这都是人家自己做的,看中的是那份心意。”敏贵妃叹气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何况,人家目的一直很明确,不像其他秀女,到处沾边,总想着有一个能中,三心二意的。”
“自己做的?同样的只怕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也能有一份吧,母妃就别当成宝了。”段云淇眼中闪过一抹嘲讽。敏贵妃一噎,这么说的话,好像那什么心意也不是太重要了,忍不住懊恼的瞥了一眼毒舌儿子:“凌祈第一美人,要貌有貌,要才华有才华,对她有些想法的人只怕都能绕京城一圈了,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段云淇不以为然的噶了一口茶,眼睛眯成了狐狸:“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她看上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态度。若不然倾心之人比比皆是,为何她都觉得不好?”
“何况,凌祈第一美人啊,母妃,将来我可不想被新皇忌讳。”
为君者,就冲这名头就会想要拥有,容易拉仇恨。
敏贵妃诧异,以前问段云淇这件事情,他从来不解释,只会说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儿子,你这么解释,是不是代表着你对她也不是无心?”敏贵妃脑子已经跑远了。
段云淇脸色一黑:“母妃,你身边的人有没有说你难伺候?以前不解释,你说我总是不走心,现在解释了,你又觉得我在乎了,哪里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我只是不想你随便给人说项,明明就没得什么好处,父皇私库里的好东西,还不够你挑的?”
“……”敏贵妃觉得有这么个毒舌的儿子,真是操碎了心,经常被说得哑口无言,完全没了做娘的威严。
捂住胸口内伤了一会儿,敏贵妃表情平静到严肃:“小淇,你真不想那个位置?”
段云淇做事,敏贵妃都看在眼里,很多分明是为新皇登记准备的防守。
敏贵妃跟其他有儿子妃子的最大不同,就是尊重儿子的选择。
她这辈子离皇帝如此近,很清楚那个位置需要承担的重量,她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想儿子走上那么一条不归路,当然,一切都在能够自保的前提下。
最理想的状态,自然是心慌拿他没办法,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不想。”段云淇慎重的说道,眼中带着一抹认真:“太累。”
敏贵妃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梨花飘飞:“小淇,权势是个好东西,你不愿意去争,母妃也不计较,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说不定某一天你喜欢的东西,看上的人就被有权势的人抢了去,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段云淇挑了挑眉,将话放在心里,却不以为然。
不坐那个位置,不代表没有权势,若有一天,为君者也只有妥协让道,谁还敢跟他抢?
说白了,段云淇想法是美好的,而且要贪心很多,既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又不想让自己累得像狗,自然得另辟蹊径了。看段云淇的反应,敏贵妃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感觉儿子还小,有些事情也未必成熟啊!
“小淇,大部分女人都喜欢权势,你觉得,一个王妃,一个皇后,哪个更值价?”敏贵妃原本只是试探,现在则是肯定,自己儿子有目标了。
她这个做娘的,还算了解儿子,段云淇虽然藏得深,可不妨碍她发现端倪。
太过早熟的儿子真是不可爱,有什么都藏着掖着,不跟她这个做娘的说,她看起来很像恶婆婆吗?
段云淇挑了挑眉,沉默了。
他知道母妃这些话是有道理的,大部分女人都追求身份权势,倒不是说人家势利,社会现状如此,看现在的秀女做法就知道了。
见自己儿子果然若有所思起来,敏贵妃嘴角够笑,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不由得再接再厉:“母妃知道,你总觉得人家过得好就成了,未必需要自己的照顾,可是,你不是她,怎么就知道人家过得好了?”
“女人啊,在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就会失去很多,表面光鲜,内里未必快乐。”
“小淇,既然如此,你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自己给她幸福?”
段云淇突然觉得自己母妃说得好有道理,自己亲手给予的才能确定真假不是?
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段云淇猛然醒悟过来,他好像被敏贵妃带进沟里,无声无息的默认了什么?
无语的看着敏贵妃用手帕捂嘴偷笑正欢,段云淇深深的叹气了,他果然还嫩了点,不是在后宫久经沙场的母妃对手,还得多练啊!
敏贵妃倒是满足了,眉眼都带着笑:“小淇,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承认吧!来,跟母妃说说看,都是哪家的姑娘?”
段云淇傲娇别扭的偏过头,不想里敏贵妃的八卦,居然套他话?那一开始拿姚意欢做引子也是为了后面的诱导?他这母妃的说话艺术,越来越牛了,不经意间就把话套了去。敏贵妃叹了一声:“其实,母妃也不是要你一定娶姚意欢的,盛名之累,你本身就不喜欢。而且,一个对外太完美的女人,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段云淇虽然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理,可母妃手段太高,每每都能正中红心,让他不得不专注。
“男人娶妻,要的是知冷知热,娶个完美的女人回家供着吗?”敏贵妃深有感触,看看当今皇上,她的男人,孩子的父亲,娶回家的皇后可不就是供着的?当年皇后的名声可不比姚意欢差到哪里去,也没见他多么喜欢。
段云淇默默的听着,到后来,母子俩说了好些推心置腹的话。
可段云淇有了警惕,始终没提敏贵妃最想知道那点,气得敏贵妃咬银牙。
最后没有办法,敏贵妃暂时放弃了:“你可想好了,有些事情你不出手,别人就出了,说不定到时候你也没法挽回,看看这次施家知府的嫡女施恩遥之事,老十这几天脸色很不好,当初若是做得严谨点,何至于被人无意中破坏?”
“现在呢?女人没了,孩子也没了,哎,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段云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母妃,你感叹得太假了。”
敏贵妃哈哈一笑:“但你不能否认,我说得有道理啊!”
敏贵妃也就只有跟儿子相处的时候才没有架子,也不用顾这顾那,直接表现了真性情。
“是有道理,可若非他当时把持不住,别人无意也破坏不了。”段云淇冷笑一声:“不过,这件事情虽然有些大,可被母妃转移了视线,父皇顾着施家不至于撕破脸,下手也不会太狠的。”真相不少人都清楚,皇帝若是重处,等于是将晋王和施家彻底结仇了。
晋王是淑妃的儿子,皇位的有力继承人,皇帝虽然怒其不争,也不至于因此废了这儿子的前途。
这人啊,越老反而越容易心软仁慈,皇帝迟迟不定储君,就是考虑得太多,反而将事情搅得一团乱。
“不过,德妃身边的那个宫女也该管管了,整天到处惹事儿,总有一天惹的事儿大了,她这个做妃子的无法收拾。”敏贵妃笑了一下,随即有些疑惑:“倒是那个宫女,平白无故的干嘛去对付丞相府的嫡女?”
李星眠说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很多人稍微查一查就知道她动了什么手脚。
一边暗叹李星眠的胆儿肥,一边还很好奇沈卿晚都是怎么躲过突来的算计。
敏贵妃想了许久,倒是明白李星眠的动机:“说起来,李星眠是张家给秦王准备的女人,她会这么突然去对付一个秀女,难不成秦王或者德妃看好那个丞相的嫡女?可丞相不是跟老十走得很近吗?这什么情况?”
觉得有些理不清的敏贵妃越想越有点糊涂,线索太少,有些事情不好判断。
陷入思绪的敏贵妃,完全错过了段云淇那瞬间的错愕和凝重。
他知道施恩遥撞墙的事情,但是没有仔细调查还有这前因,现在第一次听敏贵妃提及,整个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去看看情况,母妃你慢慢想,不过,跟你关系不大,也别太伤脑了。”段云淇佯装不在意的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
“嗯?哦,去吧……”敏贵妃明显注意力不在这。
段云淇从宫里出来,脸色微冷:“阿金,去看看。”
跟在段云淇身边的锦衣近侍应了声,转身很快消失不见。
段云淇抬头看了看储秀宫的方向,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身在储秀宫的沈卿晚还挺意外的发现夜府大手笔,竟然又凑了三万两给沈易佳,在有明确攻略目标的情况下,这笔银子应该足够了。
“呵呵,沈府的私房钱,都是挺多的啊!”沈卿晚啧啧了两声,看老夫人,刘姨娘,还有沈城一人一万两,出得那个干脆,哪里还有当初店铺找上门来到处凑钱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