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本想说,这不是刁难人,希望营所考内容都跟施政有着密切关系,这时候张三与王承恩赶了上来,便不再说话。
张三笑问道:“两位在聊什么,聊的这么投契?”
“老夫在向伯雅打探宣府的风土人情,经伯雅一说老夫也是心向往之!”
“欢迎孙大人到宣府做客,下官扫榻相迎,我诚邀孙大人有闲暇时间到宣府走走看看。”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几人又一起闲聊了一些各地的风土人情,孙承宗与孙传庭有过的地方多一些,张三有后世的阅历勉强能接的上话,只有王承恩幼年因家贫入宫,除了皇宫就是信王府,根本就没有多少外面的见识,也就这两年崇祯登基之后,他才有机会在外面走走。
聊到风土人情王承恩根本就插不上话,好在张三不似读书人对宦官有成见,偶尔的跟他搭上几句话,才不使他过分的尴尬!
大军行至大同镇军营,提前得到消息的满桂早早迎出了营门,来的都是上官,一个代表皇帝的监军,一个总理大臣,一个宣大总督,都能管着他。
满桂挨个给几位上官行礼,孙承宗与满桂是老相识,孙承宗在辽东时,满桂就是老先生的手下。只是新皇登基,孙承宗上疏致仕,满桂调任大同,二人才刚刚分开一年多的时间。
张三与王承恩也是都见过面,大家省去了介绍的时间。做为皇帝的代言人王承恩首先发话道:“满总兵,先带我们去核对粮仓,公事完了以后我们在叙私谊!”
满桂连忙点头应是,偷眼看了一下张三,见张三没有其他表示便抬手道:“各位大人请!”说着便前头带路进了粮仓大门。
挨个的查验每一个粮仓的仓储,王承恩的心中一片冰凉,这就是皇爷的臣子们干的好事,帐面上二百万石的漕粮,实际上最多只剩下五十万石。这点粮食如何让百万人口的京师坚持到夏粮入库,这些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就是这样回报君王的吗?
孙承宗与孙传庭也是看的触目惊心,二人也是深知大明如今无人不贪,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二人并不匮乏的词汇中却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这些人的贪婪,这是秋粮刚刚解运到仓库的时候就亏空了四分之三,若是再过些日子过了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岂不是粮仓里能饿死老鼠了!
本来对张三的话还有些将信将疑的王承恩,现在不得不再次调低了文官们的下限,还有这些文官不敢干的事吗?
王承恩看着张三问道:“兄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当时我答应你封锁粮仓,是为了吸引建奴来攻打我们有严密防御的工事,可是现在却查出如此严重的事件,这事咱家必须马上将这粮仓的情况禀报皇爷,怎么处置这些杂碎,得皇爷做主,这事太大了,我们谁都担不起来!”
“王兄!先别着急,现在我们还不能把这事捅出去,一旦士卒知道京城已经缺粮,他们会怎么想?这军中若是断粮,就只剩下败亡一途了!”
“那怎么办?难道要瞒着皇爷吗?”
“当然不能瞒着陛下,这些口供与你今天看到的情形,不要走通政司,你悄悄交给陛下,告诉陛下别着急,慢慢来,等到将建奴赶出去以后再动手。这些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好!咱家听你的,就悄悄交给皇爷,先让这些狗东西多自在一些日子,我说那些狗东西上一次为何无事献殷勤,非要拉着咱家吃饭喝酒,让咱家求情把粮仓放开,这些狗东西是打算毁灭证据啊!咱家当时还真以为他们是为民请命,担心粮仓封锁影响百姓生计!这些狗东西是打算拿咱家当猴儿耍!”
“王兄别动怒,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得,你要提醒陛下仔细提防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些心口不一的伪君子!”
张三与王承恩二人之间的对话别人听着还无所谓,最尴尬不过得是孙承宗与孙传庭,二人作为同类之人,很想为这些同僚辩解一句,可是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辩解反而是落了下乘。
天作孽有可原,人作孽不可活啊!如此大案不可能是一两个人的手笔,如果真要都抓起来问罪,整个官场都会为之一空。
压下心头的烦躁,王承恩又去看了一下被关押起来的仓场大使之类的小官吏,叮嘱看守的希望营后勤司士兵一定要看好这些人。
这些小吏升迁无望,最大的乐趣就是多捞点钱,纳几个小妾,如此人生也就圆满了。
朝廷将小吏的上升通道堵死,非科举不得当官这条潜规则被读书人死死的把控住,既然不能升官,那就想办法发财吧!人生两大幸事不就是升官发财嘛!
读书人把进入的门槛抬高,一方面能显示自己的高贵,功名就成了他们与百姓之间的区别。另一方面就是减少竞争对手,能够进入这个圈子里的人越少,对于读书人来说他们就越值钱,强如太祖也得用他们治国,若是全民都读书,打破读书人的神秘感,他们不能垄断知识,所谓的优待也就没有了存在的理由。
这些小吏克扣下来钱粮大部分都给了他们的上官,不然没有上面这些读书人上官顶着,这些小吏怎么敢如此的放肆。
出了粮仓,满桂已经与李铁柱交接完毕,希望营与大同镇汇合到一起,开始赶路去宛平驻防。
通州到宛平的距离没有多远,向西过了八里桥,折向西南不远就到了宛平城,宛平城坐落在永定河畔,与京城有卢沟桥相连。此时的宛平是京城所辖二县之一,另一个县叫大兴。这座城池在后世最有名的就是因为七七事变,二十九军在这里与日寇展开激战,从而爆发了全面侵华战争。
宛平城作为京城卫城,是一座典型的军城,南北窄东西宽,周长不到五里,只开了两个城门,东门称作顺治门,西门称作永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