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队转身离开后,张三一行人继续四处闲看,工人们看到巡逻队并没有对张三等人如何,就知道这不是外人,也就没人再关注他们如何,继续干自己的活!
孙传庭看着这白花花的海盐,这一天得生产多少盐啊,孙传庭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张大人!盐场这样的规模,一天产盐多少斤?”
“伯雅先生!觉得一天能出多少斤?”
“卑职刚才看了一个池子的出盐量,差不多要两万斤吧!这一溜这么多的池子,卑职都不敢想能出多少斤盐!”
“伯雅先生!今天是正好赶上出盐的日子,才能看到有这么多盐,现在是冬季日照不强,我估计每天的产量不会超过十万斤!”
“十万斤还是产量不足?那要是产量最高的时候该有多少斤了?”
“当时的设计产量是日产二十万斤,至于最高产量是多少斤?我也不清楚,等到税务部门核算完之后才能知道!”
孙传庭听到二十万这个数字的时候,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如此产量的盐场,不用想成本也会非常的低。如果再多建几个这样的盐场,天下的盐价就会立刻下降,百姓再也不会担心吃不起盐了!
“张大人卑职有个不情之请,可否此地的晒盐之技术推广到天下,以造福天下百姓!”
“伯雅先生此言我可不赞成,我们凭什么要把这么先进的技术平白让出去,如果每一个技术都是这样无偿的转让出去,谁还有动力去研究新的技术,没有新的技术推动,社会如何向前发展?”
“张大人我辈立身难道不是应该为天下百姓造福,岂能为一己私利而不顾百姓死活!”
“我们如何为一己私利不顾百姓死活了,我可以保证皇家盐业卖出去的盐一定是天下最便宜的!质量是最好的!如果让伯雅先生将自家安身立命土地都送给穷人,伯雅先生可愿意?”
“土地是天下立身之本,怎可与奇技淫巧相提并论?天下没有土地百姓皆成饿殍,其他身外之物不过锦上添花之物!”
“孙先生穿衣否?”张三对孙传庭瞧不起技术之言很不满。
“当然要穿了!穿衣吃饭乃礼之开始!”
“那么这衣服怎么来的?没有技术支撑,能够纺棉织布吗?就是耕田种地也是需要技术的推动,从刀耕火种到现在的各种种植方式的发展,哪一样不都是依靠技术的进步支撑的!”
“自古以来有作为的朝廷哪一个不是鼓励农桑,就是大明也是桑棉并重,这些也是依靠土地才能有的,没有土地穿衣吃饭都是问题!其他的一切都是附加在土地之上的东西!”孙传庭用布匹的生产离不开土地强辩道。
“孙先生不要狡辩,我们现在说的是技术,而不是土地,孙先生明显没有回答我关于技术的问题。”
“张大人!卑职从未否认过技术有用,不然也不会建议大人将盐场晒盐的技术推广出去!但是技术只是术,不是道!”
“何为道?”
“简而言之就是道理!立身的道理,持家的道理,为官的道理,治国的道理!”
“既然孙先生认为道重要,那么孙先生解释一下,现在天下大乱为何道不能显?为何不用道让百姓吃饱饭,不再饿殍遍野!”
“如今天下大旱,那是上天无道,非人力可改变!”
“我宣府就改变了,我宣府百姓只要肯干活,没有一个饿肚子的。”
孙传庭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希望营在宣府做到了,百姓大旱之年居然还能吃饱饭,粮食产量并无明显的降低,甚至还有所提高。
他不是那种不顾事实,只顾私利的东林党人,无法巧言令色的狡辩宣府的成绩都是假的!而这一点也正是孙传庭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何希望营的花费看起来比朝廷其他地方大多了,可是偏偏百姓的负担最轻,收获最多。
“请大人教我!”这是辩论认输了。
“伯雅先生为民之心是好的,可是却没有看清问题的本质!”
“何为问题本质?”孙传庭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就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深层次原因,而不是表面浮出的原因。”
“大人以为大明目前的困境,最深层的原因是什么?”
“没钱!”
“这是谁都知道的问题,天下有识之士都知道大明的财政困难!”
“大明人口万万,为何会没钱呢?”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总得来说大明的税赋分为田税、盐税、茶税、铁税等税种,田税是征税,一年分两次征收,分别叫做夏税和秋粮!这些税收在万历之前收的大多数是实物,一条鞭法实行后夏税改为征银,秋天征粮。这也是为何叫做夏税秋粮的原因。
随着土地兼并越来越肆无忌惮,天下可征收赋税的土地已经少之又少,偏偏整个天下的税赋却要让这些拥有土地的自耕农负担。除此之外,商税、盐税、茶税等税也是大量被侵占。其中盐税可是朝廷重要税赋来源,可是正税都无法保证,更何况是这些其他税种。孙传庭对这些其实很清楚,但是有些事是不能碰的!所以张三的问题孙传庭知道怎么回答,却不能回答,这就是大明最现实的问题,有识之士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些问题就是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下一天天沉沦下去。
“看看这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一个个嘴里喊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做出的事却是让人不耻的勾当!用一句伪君子形容你们应该是不差分毫吧!”张三没有给孙传庭留任何的情面,直指士绅无耻的核心,那就是嘴上永远劝别人做圣人,立牌坊!自己却一肚子男盗女娼,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孙传庭羞得无地自容,第一次被人骂作伪君子,偏偏还无法反驳,眼下的士人确实是说一套做一套!可是知道归知道,问题是谁也不敢离开这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