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悬崖下面的凹陷,鲜以抱着周天琴,也不管方向朝那边,只是咬着牙,一直蹒跚向前,无所谓能不能走得动,无所谓累不累,更无所谓走了多远,走不动了,就放下周天琴,然后让周天琴躺在草地上休息,直接也坐在一边守护着。
有两次休息时,鲜以坐下的地方,恰好有两株野花,鹅黄颜色,花朵不大,星星点点的,如同满天星。
鲜以顺手摘了两支,随后递到周天琴手里,笑着说道:“花不算漂亮,送给你吧,祝你早日康复。”
周天琴将花拿在手里,紧紧地贴在胸口三,不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鲜以。
歇息了一阵之后,鲜以再次抱着周天琴,勉力站了起来,继续往前,然而,就在这一刻,轻纱一般的雾气,居然散开一倒道缝隙,让阳光倾泻了下来,一时之间,鲜以跟周天琴两人眼前一片光明。
阳光照射着下,鲜以跟周天琴两个人赫然发现,就在两人前面,不到五十米,原本轻纱一般的雾气遮掩着,看不见的地方,居然有一片花,一大片。
花色淡粉,远远的看着,那花朵都如同海碗一般大小,算不上特别艳丽,但对于这一段时间里面,除了满眼的白雪,和青葱的森林之外,这种淡粉,实在是养眼至极。
偏偏那一片花树,因为薄雾刚刚散开,在阳光照射之下,几乎每一株花,都还带着屡屡轻纱一般的薄雾,婷婷袅袅,飘飘然然,形如仙女下凡。
一刹那之间,鲜以然不住低低的欢呼了一声,居然一下子忘记了伤痛、疲惫,以及干渴和饥饿,抱着周天琴,一瘸一瘸的,直接扑了过去。
不曾想,到了花树跟前,鲜以跟周天琴两人这才发觉,这花树不高,不过两尺有盈,嫩绿色的花枝花托,只有寥寥数片绿叶,花型如同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当真比海碗还大,而最主要的是,估计是因为雾气笼罩的缘故,稍微离得远一点儿,没人能够嗅得到这花的气味,这个时候,雾气散开,在加上鲜以跟周天琴两个人,又到了花树之下,鼻子里面,顿时嗅到一股没人能够形容的出来的香味,很香,但很清雅。
连阅香无数的周天琴,都说不出来这花,到底什么香味,只觉得置身在这花树之下,便如同沐浴在阳春三月,整个空间都充满“春”的气息和芬芳,到处都是以一派勃勃生机。
置身在这花树之下,嗅着这花的味道,似乎已经不能单单用嗅觉来衡量这到底是一种什么香型,什么味道。
鲜以跟周天琴两人,不知不觉的坐到花树之下,沉醉了过去。
良久,鲜以忍不住伸出手去,摘下一朵,笑意漾漾的递给周天琴,而鲜以自己,也折了一朵,拿在手里欣赏。
先前看着是一片淡粉色彩的花朵,拿到手里,再来看是,居然已经便成了血红。
这使得鲜以又诧异之极,只说是这花也会变颜色,但再仔细大量,鲜以这才发现,其实这并不是这种花朵会变颜色,而是这花瓣原本是白色,只是花瓣上的脉络,却是一丝丝的,如同鲜血侵染,艳丽至极,但越到花瓣顶端,颜色却又越淡,而在远处,能够看到的,也多是花瓣顶端,因此,能看到这花的颜色,只是淡粉,拿在手里细看时,自然引人注目的也就是那艳丽至极的血红。
周天琴勉强抬起手来,将花朵凑到鼻子下面,微微嗅了嗅,忍不住再次赞叹道:“好香……”
虽然周天琴在赞叹这花“好香”,但周天琴却真的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香型,只觉得这花的香味入鼻,能让周天琴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鼓舞,都在欣欣向荣,让周天琴浑身都充满说不出的愉悦,甚至想着让自己跟这花一起,或让这花跟自己一起,融为一体,哪怕只是一朝一夕。
不知不觉间,周天琴不由自主的撕下一片花瓣,缓缓放进嘴里,用嘴唇噙着花瓣,因另一种方式,来膜拜这种世间少有的花朵。
或者说,是周天琴在这时,已经进入到一种自己到底是这花瓣,还是这花瓣便是自己的虚幻之中去了。
一如庄周梦蝴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不晓得鲜以是不是因为意志比周天琴要坚韧得多还是怎的,又或者是欣赏玩这花,鲜以便从虚幻之中回归到了现实,见到周天琴嘴里噙着一瓣花瓣,鲜以忍不住一笑,居然也扯下一块花瓣,放进嘴里,略略咀嚼了一下。
刹那之间,鲜以只觉得一股独有的香气和清甜,顿时留在齿颊之间,久久不绝,更有一股清香味儿,直冲脑门,一刹那之间,似乎让鲜以的脑子都格外清新起来,让鲜以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心旷神怡”。
而让真正让鲜以停不下来的,却是这略略有些肥厚的花瓣,吃进嘴里,咽下肚中,居然能够生津止渴,多吃一些,居然还有饱腹充饥之感,比之冉英俊发现的那种能吃的树枝,不晓得没味了多少倍。
是以,鲜以一连吃了两三朵花下去,居然还很是意外的打了个饱嗝。
而周天琴也几乎是在花瓣是自己?还是自己是花瓣的虚幻之中吃下去了整整一朵。
之后,两个人便在花树之下,相拥而坐。
如此,两个人也不离开这里,渴了饿了,便采集这种花来,止渴充饥,然后便赏花疗伤,一大片的花树,居然被两个人吃的只剩下寥寥几颗花骨朵,其余怒放的花朵,几乎被两个人嗤的绝迹。
忽然有一天,鲜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跟刚刚可以自己站起来走动的周天琴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们临来之时,曾经说过,有种花,叫做天堂花,这些日子,我们……”
周天琴怔了怔,看了看鲜以,再转头去看大片花枝,已经只剩下寥寥几个的花骨朵,过了一会儿才失声叫了起来:“天堂花……我的天啦……”
鲜以木然的看着失声叫了起来周天琴,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有些悲痛的说道:“不知不觉间,我们两个人,居然吃掉了一座金山!”
只不过,鲜以这话,却不是为自己的说的,而是为了失踪多日的冉英俊说的。
如果冉英俊还在,而且晓得自己跟周天琴两个人居然吃得天堂花已经快要绝迹,一定会悲愤不已的拽着自己,痛骂自己败家,这天堂花,何其珍贵,不说留下几百朵,就算只是留下十朵二十朵的,这一辈子,岂不就可以仙福永享了。
还有,老班长谢君澈,老班长他们谢家的诅咒,根据陆叶说,这天堂花可以解除任何诅咒,如果谢天凤要是晓得自己把她们家唯一的指望都吃了个干干净净,指不定得有多痛恨自己跟周天琴两个人。
就算是在身负重伤,无水无粮的情形之下,能够保住一朵一两朵天堂花,岂不是救了整个谢家!
一句无水无粮,身负重伤,这就让谢家从此断绝了希望,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对老班长忠心耿耿,原来都只是嘴上说的……
而如果陆叶还在的话,一定会心痛至极的责怪自己,天堂花的确可以祛除任何诅咒,但若是没有诅咒的人触之,便会是惹祸上身,这话,是程瞎子跟陆叶说的,一定要陆叶转告鲜以的,可鲜以又岂仅仅只是“触之”而已。
虽然鲜以不一定是是规规矩矩的一日三餐,每餐几朵,那也是饿了就吃,每吃果然几朵。
想着这些,鲜以就忍不住苦笑摇头,跟周天琴说道:“或者……他们都说天堂花,难得一见,我们见到的,少说也有好几百朵,所以,这个应该不是天堂花,对吧……”
周天琴看着鲜以一脸无辜,只得忍住笑:“是啊,我们又有没见过什么天堂花,怎么晓得这到底是不是天堂花呢,再说,天堂花只生长在一边是火海,一边是冰山的圣湖旁边,我们在这里这么多天了,你见过圣湖出现过了?”
“圣湖……”鲜以一双眼睛,盯着迷雾深处,喃喃的说道:“圣湖,没见着啊,呃对了,我们在这里逗留了多少天?”
周天琴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我没计算错的话,以及该是十八天了!”
“一十八天……”鲜以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一十八天!几乎是一眨眼之间就已经过去了,鲜以不但没见着圣湖的踪影,连所有的人都没见着了。
周淮远、谢君澈,还有不知下落的冉英俊,陆叶等等等等。
只可惜的是,冉英俊跟陆叶两个人,恐怕这辈子都是见不着了,而周淮远跟谢君澈等人,也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喜马拉雅山脉腹地。
而对鲜以来说,自己跟周天琴两人一无所有,能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就已经是个很大的疑问了。
一想到这些,鲜以越发沉闷起来,甚至已经很是消沉起来。
“胖子,我留下来陪你吧!”鲜以冲着无穷无尽,淡薄如烟的迷雾,扯着嗓子喊道。
周天琴在一旁,默然不语,但那神色,却也是很是有些凄然。
偏偏鲜以的喊声才落,迷雾之中,居然回响起来一个声音:“个龟儿子的宝器,你留下来陪我又是要干那样?”
这是冉英俊的声音,很是爽朗,滑稽。
一听到冉英俊的声音,鲜以立刻跳了起来,大叫道:“胖子,胖子,你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你晓不晓得,我找你在的好苦啊……”
说到后来,鲜以都忍不住哽咽起来。
偏偏迷雾之中的冉英俊嘿嘿的笑道:“以哥儿,你没病吧,个龟儿子的宝器,老娘们似的,你丢人不丢人啊……”
迷雾之中,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胖子,你给我让开些……”
是陆叶的声音。
听到冉英俊跟陆叶两人的声音,鲜以晓得他们两个人是没事了,鲜以顿时喜极而泣:“胖子,陆叶,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在哪里,快……快出来啊……”
不晓得什么时候,杨达光也在一旁说道:“那啥,鲜老板这是那啥玩儿的魔怔了,完了完了,这要是俺们那旮旯,这还得找老萨满……”
周天琴看着泪流满面的鲜以,低低的叫道:“鲜以……鲜以……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们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