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儿丫环又全拥簇着走了进去,被亲爹无情抛弃的陈延陵和陈延冈面面相觑了片刻,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娘没事了,妹妹也没事,真好!”陈延陵轻轻在弟弟肩膀上捶了一拳,从一进门时的那种紧张情绪里松懈下来,“二冈,娘什么时候又怀上妹妹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他一回来就听到下人禀报说母亲正在生产,而且还是早产,惊得他抱着那两只从不离手的石匣子一路就冲了进来;也幸好如此,正好赶到了莫弃说要用雪蟆入药,不然的话……
“你刚走的不久,娘就发现自己有身子了,反正你也在外面帮不上什么忙,又怕扰了你心神,索性就没告诉你。”陈延冈长吁了一口气,“刚才娘那里是不是很凶险?”
“又是早产,又是血崩……你没看到爹刚才那样子,”陈延陵顿了顿,依然心有余悸,“要是娘有些什么,我真怕爹会不管不顾也——”
“幸好有莫叔和小莫叔在!”陈延冈现在是无比庆幸,深感刚才被骂的那一顿不冤。
他爹身为堂堂国公兼锦衣卫指挥同知,当年千军万马中也不变色的,唯独为了娘……刚才被吓得掉了眼泪,也不知道心里窝了多少火——
陈延冈自觉被他爹刚才吼那一顿很是应该,只要爹把那团窝心的火发出来就好,免得积在心里影响身体又发病。
一想到陈岳的身体,陈延冈就一拳头捣回给哥哥:“哥,你从溪州给爹寻到雪蟆了?”
陈延陵立即想起了刚才一打开那石匣子,就让莫弃惊喜万分喊出来的那句“雪蟆王”,正要答话,莫弃和莫离已经从里面悄悄退了出来。
见兄弟俩站在外面,莫弃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娘已经睡着了,你爹刚才一下子大悲大喜,情绪太过激荡,我也让他睡过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几步跑到刚才那张桌子上,将那两只石匣子宝贝地抱了起来,“好小子,你来信只说寻回了雪蟆,没想到居然弄了一对雪蟆王回来,溪州那位峒主对你也真舍得!”
莫离刚才忙着给易长安去施针了,根本就没看清雪蟆王长什么样,听到莫弃这么说,一时也起了兴趣:“师兄,给我们看看雪蟆王长什么样?”
“陵小子回来的够及时,一只雪蟆王可以救你母亲的命,另外一只正好给你父亲治旧伤!剩下那对普通的雪蟆,我还可以再调制些药让你父母两个一起温养着。”
今天不仅易长安转危为安,就连陈岳的旧伤也有望治愈,莫弃心情大好,打开了两只石匣子,给大家看里面的雪蟆,“这两只是普通雪蟆,这只就是雪蟆王。”
普通的雪蟆就像只浑身雪白的蛙,那只雪蟆王却比普通雪蟆足足大了一圈,背部两侧生出了几道流水形的银金色纹路,偏生腹部处却微微带了些许透明,里面的内脏清晰可见。
“哟,这只大蛙一看就够威风,难怪要叫做雪蟆王!”陈延冈刚赞了一声,那只雪蟆王却突然又“呱”地叫了一声,“嗖”地从石匣子里跳到了另外一只石匣子里,张口就向里面的一只雪蟆咬去。
幸好莫弃眼明手快地一把将那只雪蟆王捉住了,“啪”的一声将装着普通雪蟆的那只石匣子关上,盯着那只雪蟆王目光微亮:“我听说雪蟆王是以普通雪蟆为食的,原来是真的!
这只家伙也不知道吃了几只雪蟆了,难怪精神这么足,才刚从冬蛰中被惊醒过来,马上就能那么灵活地跳出来要进食了。”
陈延陵心里一个“咯噔”,急忙看向莫弃:“莫叔,雪蟆王是普通雪蟆为食吗?”
莫弃点了点头:“大概十几二十年前吧,听说溪州也长成过一对雪蟆王,当时发现得比较晚,那对雪蟆王把雪蟆吃得只剩下两对了。
不过即使是吃掉了那么多雪蟆,因为这雪蟆王难得,据说当年溪州给土王上贡的时候,仅贡上了那一对雪蟆王就够了,土王那边还有不少赏赐发了下去……”
陈延陵一瞬间神思恍惚。
辛螺把这两只石匣子交给他以后,他打开了一只看了一眼里面的那对雪蟆后,很快就重新关紧了匣子,并没有想到这两只石匣子中,一只装了一对雪蟆,另一只却是装了雪蟆王给他。
他一开始以两对雪蟆为条件,答应给辛螺当保镖的时候,辛螺思忖了一阵才答应了他,估计就是在算到年底除了上贡给土王的雪蟆,还能剩下多少,可以帮着溪州换取所需的物资。
这半年来,溪州固然在辛螺的带领下慢慢发展,但是底子太薄弱,辛螺现在手里全部的家当算起来,估计也才抵得上国公府半年的进账。
要是在年底的时候把这一对雪蟆王上贡给土王,就能抵上其他的贡品粮税,还能换回不少赏赐……辛螺却把这一对雪蟆王送给了他!
想到临别那天,那张始终淡笑着,却只是对他这边一扫而过没有再多看一眼的脸,陈延陵心里有些什么胀胀满满,热烫得让人有些难受,又有些酸涩。
“哥,真没想到啊,你给人家溪州峒主当几个月保镖,这报酬还这么丰厚啊!”陈延冈听到莫弃说着雪蟆王的事,想到父亲的旧伤以后也能治好,心里也是一阵激动,“哥你可真行啊,你这几个月的身没白卖啊,人家还挺稀罕你呢,连雪蟆王都愿意送给你!”
陈延冈并不知道溪州峒主是男是女,说话时自然口无遮拦,陈延陵却像是被刺着了一样,脸色突地一变:“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了,张嘴就是信口胡沁,回头你把‘谨言慎行’写五十张给我!”
说完就跟莫弃和莫离微一躬身,“莫叔,小莫叔,我父亲和母亲这边这些时日就要劳烦你们二位多费些心了,我先回去安顿洗漱,回头再过来。”
莫弃和莫离知道陈延陵也是刚刚才长途赶回来的,一身风尘,确实需要好好整饬整饬干净了,连忙摆摆手让他先回去了。
剩下陈延冈挠着下巴立在原地,一脸的苦逼:“我说,这是我哥还是我爹啊!一回来又这样——”
明明是双胞胎,陈延陵不过是比他先降生几息而已,却跟他完全是两个性子。陈延陵的性子沉稳得跟他爹有得一比,陈延冈的性子却活泼多了。
自小儿,父亲就对陈延陵颇为放心,慢慢地甚至就让陈延陵兼起了代管他的职责,双胞胎本来就是成天在一起,有这么一个哥,等于随时都被监管着……
气人!可是他打又打不过他哥,不敢不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