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上回,项奉武率军围困建州,数月后眼看城中粮尽。为防城中贼军狗急跳墙,官军在城外十里范围撒下天罗地网,只要牛成虎率众突围,誓要将其一网打尽!那牛成虎龟缩城中,虽然官军一时奈何不得他,然而他手下还有一千多号人马要养,城中之粮仅够支撑数日,于是难免人心浮动,时常有逾城投降者禁止不得。牛成虎急忙召集众头目及参谋陈贤礼到府衙,商讨应对之策。
众人齐集府衙之中,牛成虎道:“前往长白山求援的探子,也去了许多时日,不知援军何时能来!”众头目道:“当务之急是如何筹粮草,不然援军未到,城中就已人心大乱矣!”牛成虎空有一身蛮力,也只得叹道:“我们又不是神仙,却如何变出粮草来!”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那陈贤礼突然说道:“老爷不必着忙,城中还有许多现成的粮食!”众人不解,遂问哪还有多余的粮食来。陈贤礼道:“昔‘安史之乱’时,唐朝名将张巡死守睢阳,也曾杀妻犒军,却才守住城池!老爷何不学学他!”
牛成虎不知道唐朝是哪年哪月,也不知张巡是何许人,但是听说要杀他浑家与众人分食,赶紧摇摇头道:“不妥、不妥,我那夫人只有她杀我,哪有我杀她来!”陈贤礼道:“夫人自然不能吃!建州城小,却也不止她一个!”牛成虎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说道:“我只听过恶虎吃人,那我们岂不成了恶虎麽!”陈贤礼道:“恶虎吃人,也比被人吃好!”众头目见眼下惟有此法可行,于是大都赞成。牛成虎叹道:“却是罪过,你这书生怎的想出这等毒计来!”不过也是无可奈何,遂依了陈贤礼之计而行,只是务必严守秘密,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次日,府衙的丫鬟即端来几碗肉羹与老爷、夫人品尝,莫氏奇怪道:“已有几天吃粥了,却是哪里弄来的肉羹?”丫鬟笑道:“今天一早,那陈先生派人送了二三十斤牛肉到府上。”莫氏道:“他却会过生活!”这时牛成虎不耐烦,道:“有吃便吃,无须聒噪!”莫氏只道是他们从城外百姓家里弄来的牛,遂不疑有他将肉羹吃了,夸赞道:“这牛肉甚有嚼头,想是头老牛!”从此以后,那陈贤礼每天都送肉到府衙,莫氏直夸他会办事情!牛成虎却不多一语。
话说那赖淑洲见她夫君陈贤礼,每天不知从哪寻来许多好肉,心中也觉得奇怪。问他只推说是教人去城外买来的,赖淑洲也是贤良淑德的女子,生怕他夫君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因此质疑道:“现在城外只有官军的人马,哪还有百姓家!夫君莫要诳我。”陈贤礼道:“娘子不要多心,果是百姓家的牛肉!”赖淑洲道:“城中粮尽,莫说是猪羊鸡鸭,连耗子都被吃光了!谁家还剩有牛肉!”陈贤礼见瞒不过去,遂自顾自己低头吃肉。赖淑洲道:“自古每逢饥岁,便有易子而食的惨事!夫君饱读诗书,理应想方设法解救百姓,勿使这种惨事在这里发生!”陈贤礼只是沉默不语。
话说那去往长白山求援的探子,终于赶回建州城中,来报与牛成虎道:“如今那山上各寨,已尽归总寨主八鲁古统领!八鲁古力排众议,将亲率山上人马,不日便来救援!”牛成虎大喜道:“八鲁古却是个仗义的好汉子,换了他人谁肯冒死来救!”他教那探子勿要走漏风声,只下令手下众人好生守城不题。那城外的各路官军围城半年,想必城中也该粮尽了,然而却不知为何,城上贼军反而个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实在是蹊跷!
一日夜里,却有一队官军在城外巡视,忽见城上又有人缒城而出,他们只道是往常逃出来的难民,遂将其带回。谁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贼军的参谋陈贤礼,但见他背负一个孩子,口口声声要求见主将项奉武,称有机密事禀报!众军见他只是一介书生,料是做不得甚麽行刺之事,遂将其带与项奉武相见。陈贤礼来到军中行礼已毕,项奉武问道:“你这书生为何折腰事贼!岂不畏凌迟斩首之刑麽!”陈贤礼已是视死如归,道:“小生今日此来,是为救拔满城百姓,虽死小生一人何伤!”项奉武笑道:“你这书生想用诈降来赚本镇!且再回去多读几年兵书。”即喝令帐下部曲把陈贤礼遣回城中去,待大军破城之后与贼首一并受戮!
那帐下兵士即要将陈贤礼押走,那陈贤礼道:“将军围城半年,城中粮已尽矣!小生不忍城内百姓易子而食,遂只身来到军中,愿为官军内应,指望将军早日破城,已救城中百姓。”项奉武听他一番慷慨陈词,起身走过来,道:“你以为本镇会听你信口雌黄麽!就算他将全城百姓全部吃完!本镇也不在乎。”陈贤礼听他全不以百姓性命为重,又道:“将军有所不知,城中贼寇已连接长白山之贼,准备里应外合,还请将军早作准备!”项奉武也知道扎佳阿兰病逝,那长白山确有些残余的贼寇,遂才有些信了陈贤礼。
项奉武命兵士先将陈贤礼放了,问他道:“那山上之贼何日下山?”陈贤礼道:“山路艰险难行,况山上贼寇又飘摇不定,岂知下山之定期!不过小生即为内应,只要一得消息,即来通报将军!”项奉武道:“你这书生两面三刀,却教本镇如何取信于你!”陈贤礼将背负出来的孩子带出来,道:“空口无凭,这是寇氏遗留在城中之子,小生今日将其救出!”项奉武教人指认果是寇府的后人,心想寇家满门忠烈,万幸还有一子残存,可以延续寇家血脉!
项奉武这才对陈贤礼将信将疑,对他道:“你这书生好道还剩一丝天良未泯,你若果真愿作内应,待本镇破贼之日自然会记你一功!”陈贤礼赶忙说道:“小生委身从贼实属无奈,今日只求赎罪何敢言功!”项奉武即挥手教兵士带他下去,并让其在军中饱食一顿后,趁天未明之时送他到城下。那陈贤礼依旧顺着来时的绳索攀上城头,却不巧被一个头目撞见!那头目见他形迹可疑也是疑惑,问道:“先生这时在此做甚!”陈贤礼支支吾吾,推说上城察看官军是否来袭,然后下城回家去了。
那头目看见官军刚走不远,因此心生疑惑,事后竟将此事报之牛成虎,不知后来牛成虎如何处置,却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