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都尉衙署院落两侧成排的松树高耸挺拔,根粗枝茂,耀眼璀璨的阳光透过枝叶间隙在地面洒下一块块形状各样,淡黄明亮的斑斓让人在初秋萧瑟中享受一丝难得的温暖。
孟超蹲在一棵挺拔大树下,脚下铺满了枯黄凋落的松叶,神色紧张焦躁,嘴里碎碎叨叨,近耳细听,尽是一些感叹自己命运多舛、避坑落井的抱怨牢骚话。
心情低落的孟超将积压于胸的不满郁闷,统统以自言自语的絮叨方式宣泄释放。
稍微气通心爽之后,孟超用双手猛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借疼痛使自己提起十二分精神,勇敢地去面对眼前来自洪卫的“严峻挑战”,不可继续萎靡低落,自乱阵脚。
生活中永远充斥着千奇百怪,各式各类的挑战,有些人对挑战乐此不疲,因为挑战让生活变得缤纷多彩,不再枯燥乏味,有些人则恰恰相反,厌恶达变通机,喜欢一切按部就班,规规矩矩。
每一个人应对挑战的方式和方法更加迥然不同,有坦然,有躲避,有勇敢,更有怯懦。。。正因有诸多的截然各异才造就了精彩缤纷的各色人生轨迹,进而组成了我们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
作为大千世界内芸芸众生中一员的孟超从未想过浑浑噩噩,平平庸庸的消极地混日子,自懂事伊始,孟超便在逆境中树立了“男儿当顶天立地,无所畏惧,勇闯寰宇”的雄心壮志。
自九岁跟随义父徐元亨浪迹塞北,四年中风餐露宿,居无定所,尝尽了饥寒交迫,不过艰辛苦楚的流浪生活非但没将孟超当时尚且稚嫩的梦想之火磨灭,反而将其愈烧愈旺,以致升华蜕变,最终百炼成钢,铸就了孟超至死靡它,为之不懈努力的“远大崇高”抱负。
然而不凡人生之路还未迈过起跑线,孟超失去义父强大羽翼保护后,就受阻于第一个人生挑战,“出师不利”的打击多多少少影响了孟超的自信心,自信受挫直接导致了孟超犹豫不决,忐忑不安的反常表现。
万幸,孟超的“自我认知”极其准确,再凶险的困难一旦遭遇毫无理由的“唯我独尊”铁定会土崩瓦解,不攻自破,从起初的惊慌失措渐渐回过神来的孟超重新无所畏惧,龙潭虎穴誓要闯一闯。
毕竟,夜郎自大之徒在莫种程度来讲,确实能够无敌于天下。
“真他奶奶的丢人啊,都怪义父那老家伙危言耸听,吓得小爷差点尿裤子,唉,区区一个手下败将有何惧哉,大不了再揍他一顿!我就不信了,谁还能欺负到小爷头上!”
摒除掉内心的恐惧和胆怯,重新抖擞精神的孟超起身直腰,挺胸深吸了一口,义无反顾地抬脚迈进了“阿鼻地狱”。
西城都尉衙署设有一大一小两扇门,红漆实木的大门也就是正门,高大气派,做工精良,但只有重大节日祭祀或者重要上级官员莅临之时才会敞开使用,平时来此办公的各级官员和百姓们都走正门右侧的硬实木偏门。
即便是衙署的偏门也要比普通民宅的房门要宽敞许多,卓卓有余容纳两、三人并肩通过,究其如此宽敞的原因非是铺张浪费,显摆官威,因受降城四个城区的都尉衙署每天均是人来人往,繁忙无比,完全异于其他州、郡、县常年门可罗雀的衙门,将偏门建造得宽敞乃便民便已之举。
巳时隅中的天气爽朗沁人,往来衙署偏门入内办公的人员愈来愈多,或行色匆匆,或若有所思,或三三两两,或交头接耳,当真百态横生,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忙!
此时,重现自信微笑的孟超毫不起眼地混迹在出入衙署偏门的串流人群中,迈过已经磨损掉漆,露出实木原色的门槛,勇敢的去迎接自己人生中独自面对的第一个挑战。
穿过偏门进入衙署后,孟超抽身脱离了急促的人流,独身站到了衙署院落围墙的一处僻静角落,举目环顾一圈,目之所及的衙署建筑布局一如往昔,跟自己小时偷偷翻墙进来偷果子吃时丝毫未变。
时值初秋,衙署院落内精心栽培的杏树、李子树等树木枝叶枯黄掉落了一大片,略显一丝萧瑟之色。
一阵微凉轻风拂过面颊,清爽提神,让孟超的精神为之一振,不禁想起了一件去年往事,也是九月初秋,霜降前后,某天夜里,着三不着两的义父不知抽什么邪风,突然要和自己促膝长谈,正儿八经地讨论下人生和梦想,这些颇为严肃的话题。
据孟超自己统计,一年之内,义父徐元亨能够不恶醉强酒,保持头脑清醒的日子可谓凤毛麟角,一只手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义父能够保持清醒已属千载难逢,居然还正襟危坐与己交流,绝对是破天荒地头一回,可遇而不求。
受宠若惊外加紧张激动的孟超和义父两人将明月当灯,天地做屋,敞开心扉地尽情畅所欲言,也是由于那次交谈,孟超知道了从不着调的义父曾几何时还是位有梦想,有追求的正常人,并非天生的酒鬼无赖。
乍听义父曾经的梦想,孟超呆若木鸡,无言以对,因为义父那简单粗暴的梦想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反观孟超自己的梦想就有点难登大雅之堂了,即跟高尚不沾边,又谈不上伟大,充其量算是少年郎闲暇无事时胡思乱想的天方夜谭。
当诉说完自己不着边际的梦想后,孟超已经做好了迎接义父无情嘲讽的准备,可出乎意料地等来了义父微微愣神后,简短的一句话:“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想起那个让高深莫测如义父徐元亨都为之动容,默许认可的“远大梦想”,孟超站在衙署院子的角落里哑然失笑,笑往事,笑义父,更笑自己不曾忘怀的梦想如今已成为支撑自己人生的支柱。
轻轻一笑,往事如昔,孟超内心深处最后一缕的郁闷不快也都烟消云散,全身心说不出来的轻松惬意,彻底摆脱了从昨晚银票丢失到如今进退两难的阴霾。
孟超的心智坚韧程度远非同龄人可比,一时的萎靡胆怯全部来自于独自一人面对困难时的迷茫。
人生本就荆棘满路,何惧艰难险阻!何惧牛鬼蛇神!
不再迷失彷徨的孟超从角落处缓步走出,有礼貌地拦住一名身穿制式浅黄色军装的中年男子,询问“便宜小舅”洪卫的办公地点。
中年男子似乎有要事在身,匆匆往身后的正堂方向一指,不耐烦地说声:“自己在堂内找。”便快步离开,期间都没去看孟超一眼。
孟超目送中年男子火急火燎地离开,摸了摸头顶“三千烦恼丝”,向中年男子所指的正堂走去,越临近正堂,入耳的嘈杂说话声越大,待孟超站在衙署正堂那朴素大方,古香古色的大门前时,完全被眼中的景象深深震慑住。
堂堂西城都尉衙署的正堂哪有任何肃穆威严之感,分明跟张婶家周边的小市场无疑,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除了说话声不是商贩的“叫卖声”,其他方面毫无差别。
孟超踮起脚,观望了一下正堂内的情景,发现情况不容乐观,里面除了人还是人,根本寻觅不到洪卫的身影,稍作思考,孟超决定以身探险,当下运气提神,舒展身体,一个箭步冲进了正堂内庞大人群之中。
“借过!!”
“麻烦,让一下!”
“哎呦,谁踩我?!”
“别推我啊!!”
孟超使足吃奶的力气穿梭于正堂之中,一路“过关斩将”,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血路穿过嘈杂的人群来到二堂门前,专门给都尉办公准备的独立房间。
气喘吁吁的孟超站在正堂和二堂之间缓冲的小走廊上,汗流浃背,心有余悸。
孟超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明明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中年妇女抢起路来如此生猛,锐不可当,好似身具洪荒之力一般,孟超自忖练武多年的强壮体格都未曾占到丝毫便宜。
此外,张婶亲手缝制的崭新厚帛履也在激励拥挤的战斗中光荣“负伤”,孟超心疼地看着鞋面上诸多大小不一,叠加交错的鞋底印子,不怪自己不够强悍,只怪敌人太凶残了!
欲哭无泪的孟超弯腰拍打掉鞋面的灰尘,起身抬头之际,恰巧看见小走廊直通的二堂内有两名男子正在窃窃私语,一人文雅飘逸直裾,一人军装行伍制服,两种穿着风格却彰显出相同的俊朗非凡。
待仔细看清文士打扮的男子相貌,孟超异色双眸一亮,终于找到了!
一身文雅儒士装扮的俊朗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孟超的一千四百两债主,西城都尉洪卫!
孟超收敛新鞋被踩踏的悲伤心情,不疾不徐地向房间走去,神情坦然自若,嘴角隐约含笑,起初种种担忧徘徊皆因事先种种胡乱揣测,如今亲身赴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惧之有!
孟超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脚步声,更无秘法掩盖自己的气息,刚走到房间门前便被屋内两人敏锐地察觉到,水曲柳简朴台案后的洪卫抬眼看到来者是孟超,点头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孟超进屋,稍等自己片刻。
洪卫随意洒脱的动作,自然亲切的表情,让孟超心中不禁竖起大拇指,大赞“小舅”真乃气度不凡,不愧为豪门士族的嫡系子弟,当真涵养深厚,丝毫不记前仇。
孟超的性格向来吃软不吃硬,你对我表露好感,我就能跟你称兄道弟,并非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拿腔作势之辈,再说昨日纷争错在自己,起初在判断上出现偏差,进而重手伤人,赔偿汤药费乃天经地义之事,无需多辩。
心态端正的孟超在二堂门口处停住脚步后,对台案后的洪卫抱拳欠身,充满诚意地朗声赔礼道:“罪人孟超,特来赔罪!昨天实属。。”
“赔罪?快拉倒吧!你小子什么德行,表姐可都跟我说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赶紧给我滚进来吧!”
洪卫极其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了孟超诚意十足的开场白,转头继续跟身边军装男子低声交谈,压根不想听孟超发自肺腑的废话。
被粗鲁打断的孟超略显尴尬地呆立原地,一脸迷茫惊愕。
不对啊!怎么不按套路来,不应该是我赔罪一番,然后他假意批评一番,我再赔罪一番,最后他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勉为其难地开出几个赎罪条件,让我选择么?
难道是因为正堂里面人多眼杂,怕有人听见他的不正当“特殊要求”?还是因为屋里面还有一人,他碍于面子,羞于开口?
孟超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揣着疑问迈步进入房间,与此同时,洪卫和军装男子也结束了谈话,由于两人一直是低声交流,加上身后正堂的嘈杂人声,孟超并没有听清两人交流的具体内容,只是零星听到,“监视”,“谨慎”等几个单一词语。
孟超巨额债务缠身,来此是找洪卫商讨还钱具体适宜的,因此对两人谈话的内容毫无兴趣,待看到军装男子转身欲离开,便走向洪卫,正与军装男子迎面而行。
军装男子有意放缓了脚步,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孟超一下,待看到孟超双瞳蓝黑异色时,神情微微一愣,随后嘴角上挑,轻轻道了声:“有意思。”,随后加快步伐离开了房间,消失于正堂的茫茫人海之中。
军装男子观察孟超之时,孟超何尝没在观察他,此人面容白皙清秀,五官棱角分明,身材挺拔偏瘦,也是不逊于洪卫的英俊男子,只不过这名英俊男子却有点与众不同,孟超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各有千秋的俊男美女,还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慵懒至斯,他的慵懒不单单体现在行为动作上,而是眉宇神情间自然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发自灵魂的慵懒。
哪怕是看到自己双眼异色时,他脸上流露的惊讶也带有一丝懒意。
“有意思。”孟超也发出了和军装男子同样的感叹,不过相比有趣的慵懒男子,此时站到台案后的洪卫更需要孟超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西城都尉洪卫将孟超和马抗两人刚刚的“眉目传情”尽收眼底,两人的眼神交流虽然只在几个呼吸之间,极其短暂,但足以让洪卫脑中一道灵光乍现,一个可能涌上心田,这个可能让洪卫怦然心动,跃跃欲试,不能自已!
脸带微笑的洪卫看着渐渐走近的孟超,两人相隔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孟超很快就站到了水曲木台案前,另一边的洪卫脑中飞快权衡利弊,计议已定!
二堂房间内,孟超和洪卫两人隔着宽大台案默然相对而立,都未有打破此间沉默的打算,孟超既来之则安之,好奇地打量起房间的布置和装饰,洪卫则是突生妙计,思量如何布局,怎样引孟超入瓮。
正在孟超盘算着一会儿如何顺手牵羊,偷偷地顺走自己左手墙边古木书架上那个看似价值不菲的小瓷壶时,洪卫率先敲定了自己的临时起意,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沉声问道:“银子可有着落了?”
鉴于表姐一家和孟超类似家人的亲情关系,洪卫省去多余闲话,开门见山直戳主题,抛出核心问题,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孟超,等待着答案。
孟超进入衙署前已完成了一段旁人极少经历的心智蜕变,如果说此时站在台案前的人是昨天晚上那个六神无主的孟超的话,一定会被洪卫的问题臊得面红耳赤,羞于回答,而一旦解开心结,摆脱桎梏,凡事坦坦荡荡,只求问心无愧!
“没有!”声音洪亮,言简意赅,孟超不卑不亢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满腹盘算的洪卫被孟超的理直气壮弄得胸闷语塞,不知如何形容眼前着恬不知耻的受降城“恶少”。
面对神情坦荡的孟超,洪卫先前胸有成足的心境一下子就被破坏掉,什么巧设疑云,什么循循善诱,之前思量好的计略统统被忘之脑后,此时洪卫脑中只回荡着一个字,忍!
深吸一口气,洪卫竭力平息胸中即将燃起的怒火,咬牙切齿地勉强继续问道:“可知袭击朝廷钦封官员,按律该当何罪?”
“治不义大罪。”孟超光明磊落,直言自己可能面对的制裁。
“哼,可知受降城如何处置不义罪犯人?”洪卫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孟超的答案,正言厉色地再次追问,与此同时,内心不由得一慌,眼前的少年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般那么好摆布。
孟超一直腰杆笔直地与洪卫对面而立,回答问题时神情自然,眼神静定,语气轻松,即使说到治罪之处也未见丝毫局促不安,反而一副理当如此的姿态,如果深知孟超品性的徐元亨在此,看到孟超如此淡定神情,一定会不懈地笑骂一句:“打肿脸充胖子!”
可惜,洪卫与孟超只不过在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短短不到一个时辰,最终还不欢而散,所以洪卫根本无法知道孟超平静的表情下,内心已然吓得肝胆俱裂,气得跳脚骂街了!
孟超回答“治不义大罪”纯粹是随意一说,因为他也只说得上来这一项罪名,结果万万没想到还蒙对了,天理何在啊。
不义罪位列《晋律》十罪之一,虽为重罪,但依触犯程度量刑不同,孟超九岁就离开了降城,如今刚刚游子返乡两天,怎会知道受降城的官吏如何处置不义罪犯人的。
“小爷连啥是不义罪都弄不清楚呢,还问我如何处置,总不能是罚银四千两吧?”
孟超腹诽归腹诽,表面还是作态十足,微微摇头,含笑回道:“小侄愚笨,还请大人告知。”
进门前自称罪人,如今变成小侄,不外乎就是希望洪卫念及张婶,手下留情,别弄个“刚当死罪!”来。
洪卫已完全被孟超神乎其神的演技蒙蔽了双眼,还以为孟超是故意佯作不知,跟自己玩明知故问,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怒火腾腾上窜,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要不怎么将孟超诱拐到马抗那里。
“服力役。”洪卫忙碌一上午似乎站累了,说完便坐到了台案后面的椅子上,右手拇指和食指揉起脑袋两侧的太阳穴,面前这小子太气人了!
服力役?这倒出乎孟超的意料,难道刚才一声小侄起作用了?一千四百两白银的汤药费自己铁定是拿不出来了,目前看来只有俯首认罪一条路可行,罚入力役便罚入力役,总强过成为小舅的私人收藏品!
“那要服役多久?”孟超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有些事情必须事先弄清楚,比如服役期限,到时候弄个终身服役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听到孟超询问发配服役时限,洪卫缓缓放下揉着太阳穴的右手,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向孟超,眉头紧锁,困惑不解道:“你要想清楚了,一旦罚入力役绝难脱身,而且你是戴罪之身,势必发配到环境恶劣,劳动繁重之地。稍有不慎,可就永远回不来了!”
孟超年轻且冲动,贪财又惜命但绝对不傻,当然知道罚入力役的犯人一定会被发配到修河堤,补城墙等劳动量极大的工地,苦点累点都无所谓,主要是看有没有脱役的希望,所以服役时间长短是关键。
“多谢大人关心,小侄失手错伤几位军候大人已犯重罪,内心自责羞愧难当,恨不能以身替代二位受伤者遭受病痛折磨之苦,然小侄能力有限,一不懂医术难帮伤患续劲接骨,二无力购买灵丹妙药,所以选择接受法律公平制裁,以求心安,以慰伤者!”
孟超语气诚恳,言辞凿凿,说完话再次向洪卫抱拳鞠躬,希望洪卫成全自己那颗愧疚的赎罪之心。
洪卫似乎被“恶少”孟超真挚的话语所感动,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谅你初犯,而且认罪态度诚恳,本都尉郑重向你保证,都尉衙署绝对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
洪卫发现台案前的孟超并未起身,依旧保持这抱拳鞠躬的姿势,摇头失笑,“恶少”不听到准信不抬头啊!
“据我估计,役期不会超过五年!”洪卫终于说出了孟超渴望听到的话语。
“多谢大人法外开恩,从轻发落!”深舒一口气的孟超抬头起身,对面的洪卫面露微笑盯着自己,立刻报以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管他以后有何阴谋,至少不用还钱了,理当开心大笑一下!
事情的发展似乎异常顺利,一千四百两的汤药费不用赔付了,虽然挺对不起那两位受伤的军候,贫困潦倒的孟超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说一声抱歉,以后再寻找时机补偿二人遭受的痛楚。
正当孟超准备告辞回家之际,洪卫叫声且慢,问道:“那套白打术你从何处学来的?”谈完公事,自然可以谈谈私事,洪卫一直对孟超那套虎贲白打术耿耿于怀,想不通一个小无赖怎会许都宿卫军的“传家之宝”,而且他那套似乎还是加强版,对此,洪卫一直疑问胸中,实在不问不快。
昨日下午,张婶担心孟超年纪小,莽撞误事,特意将洪卫的身世背景全盘告知,因此,孟超对于洪卫能够认出自己的拳脚套路,一点也不惊讶,当年自己学拳时,徐元亨未为对自己隐瞒,一五一十地将白打术的出处告诉了自己,所以孟超觉得此事无需隐瞒,实话实话道:“小侄师承义父!”
“哦?你义父?徐元亨?”洪卫对此答案略显惊讶,原本以为孟超的师傅另有高人,没想到居然是西城“大恶”所教,如此看来,十分有必要派人彻底地调查徐元亨一番,难保当年无法无天的“大恶”不会有其他特殊神秘的身份。
孟超看到座位上的洪卫眉头微皱,似乎陷入沉思,不禁暗笑张婶的这位表弟忒爱瞎操心了,已故去的一名老流氓都能引起他的求知欲,这人实在偏执于渴望掌控一切!
无意间激发了洪卫的求知欲,算是孟超此行的意外收获,没准义父的身世之谜能有些突破性的实质进展,孟超乐于不劳而获的成人之美,更爱坐享其成。
不敢继续耽误都尉大人思考问题,孟超身体微屈先前迈上一小步,拉近两人距离,轻声向洪卫告辞。
今日上午孟超肯来找自己面议,洪卫便不会担心其退缩跑路。
如今,两人只是私底下达成了共识,正常的司法程序无论如何还是要照常执行,洪卫嘱咐一二,明日上午会派衙署公差到张婶家押他归案,需事先知会表姐一声,免得她受惊担心,便挥手让孟超离去。
孟超再次满头大汗地挤过正堂,浑身酸疼无比,不过心情着实美丽,活动了一下四肢,踩着地上的树影,哼着小曲向张婶家赶去,一旦回去太晚了,肉菜肯定会被老王头一扫而空!
二堂内,洪卫坐在台案后,一脸严肃,忽然,洪卫英俊地脸上逐渐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在爽朗的大笑声中,洪卫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二堂房间,投身正堂的滔天繁忙中!
笑从何来?事随所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