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郑夫人与午柳,因庚辛撞见两人密会一事,比之先前还多了几分谨慎。是夜,楚王挥梦又至之际,郑夫人仍点了一些燃香,随后便步出寝宫。
一路上趁侍卫换防,行至一处假山,里头早有人等候,正是午柳。
二人透过假山的缝隙往外探望,见假山周遭此时并无人来寻,这才互道上一回因庚辛忽然出而现,受到阻断的来意。
相较于午柳的镇定,郑袖倒显得多了一丝急切,她问道:“上回你说那位曲七大人,只消救出魏无忌,便会阻挠秦国送我王美人,可算得数?”
午柳轻声应答道:“无忌丞相乃是秦王的妹婿,又是秦国的丞相,自是秦王不可舍弃之人,又是秦王中意的臣子。
据闻秦王派遣过来的曲七公子言,此行来前,秦王搜罗国中美人,已有一位随行而来,听闻还有数位貌美且善乐的女宫人,作为陪嫁。
为使美人高兴,秦王还送了不少的金玉宝器,且许谨上庸六县的土地,一道予美人,作为其在楚地的享乐之用。
不止得了美人,还得了无数财富,以及附赠的土地,我王最是受重土地,得公主必定捧在手掌心里疼宠。
那位美人也会因此而抬高己身价值,再佐以陪嫁的物品,定然在楚国过得是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势必盖过夫人的风头,继而坐上楚王后的宝座。
届时美人说甚便是甚,出行如同楚王,谁人还能与其争锋。而造成这一切的我王,却沉迷其中,每日耽于享乐?又怎会记起他人。
可以想见?将来等待夫人的,绝非良辰佳日也。”
郑袖着实有些慌了?自进楚王宫以来?从来都是楚王挥捧着她走,便是前几日与庚辛起了纠缠?最终受罚的却是庚辛,可见其恩宠非同一般。
只是这恩宠皆系于楚王挥一人之身?若哪一日楚王挥喜好变了?这份恩宠便会如同朝雾,随着朝阳升起,便会烟消云散也。
郑袖哪里受得了这些,许是黑夜的缘故?郑袖只觉得今夜的寒风?比之冬日更甚,用力拢了拢披褂,身上有些许温和了,似是才找回自己的嗓子。
她哆嗦着问道:“午柳大人,那位曲七公子可还说了其他的?”
午柳摇了摇头?似又觉得黑暗中对方或许瞧不见,遂改出声?“并无,曲七大人只一定?要求夫人相助他们,救出魏无忌。”
“可是我从来不曾参与这些事?应当如何向王进言。”郑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幸而此际暗夜中?并无人能得见。使郑袖心下稍安。
又听得午柳接着说道:“曲七公子曾有言,夫人和王进言,谈及释放魏无忌,若是他们的无忌丞相能得救,不止秦王欢喜,便是无忌丞相同样心存感激。
夫人你不妨设想一下,若是这二人对你心中存了一份尊重,为了你在楚国能继续受得这份因恩宠,势必不会再将美人送于我王。
届时夫人在楚国的地方,便如先前设想的秦国美人那般,且比秦美人更为有利的是,秦国保住美人,又救回了丞相,夫人自可与秦国相交也。
且秦国丞相魏无忌,将其救出之后,可将其留一段时日,待看秦国与其人的反应,如若秦国并无欺瞒,将来有这两者在背后撑持,夫人将如日中天也。
待得将来,夫人之子,当承嗣楚国。只今日伸一回手,岂非是天大的利处也。”
暗夜中的郑袖闻言,因激动而而使面色涨得通红,午柳窥得不太真切,只能从其声音的高低来判断。另一面的午柳,神色亦有变化,因巨大的黑幕遮掩,郑袖也不得以见之。
大事一经说定,郑袖便率先出了假山,出来前先探望,周遭仍无人巡来,仔细了头上围戴的披风帽子,借以遮掩形容。
紧接着便是午柳,等了许久,才如同郑袖一般,快速离开了假山。
乘着夜色,悄然回到寝宫的郑袖,又拿出前几日交予午柳的东西,添加了一丝在将要燃尽的炉中,做完这一切的郑袖,又躺回了床榻上。
翌日,楚王挥起身,并未觉得有何不适,反而觉得神清气爽,无怪乎总爱来郑袖的宫里歇息,每每一觉至天明,这是在其他姬妾宫中不曾有过的。
心情极好的楚王挥,盯了熟睡中的郑袖一会儿,倒似一幅春睡美人图。等了片刻仍不见人醒来,楚王挥唤醒了郑袖,后者起身睡眼朦胧,不解楚王挥何意。
调皮问道:“王,再不传唤宫人伺候,朝会便要迟了。”言语间,并未询问楚王挥此举何意,只是嬉笑娇嗔。
楚王挥只不过是心情好极,一时兴之所致,哪里有想到其他的,幸而郑袖并未教他陷入窘境,心情愈发大好。
郑袖见状,佯似不经意问道:“王,听闻秦国遣其丞相,为我们送来土地,可有此事耶?”
不提此事还好,旦有人提,楚王挥火气便呈火龙冲天之势,瞬间便能燎原。咬牙切齿说道:“那秦济民小儿不过是戏耍我楚挥罢了,爱姬如何会想起问此事?”
郑袖掩唇道:“方才不过是见王心情好极,以为王乃是得了秦国的土地,适才有此一问,还请王恕罪。”
楚王挥并未生疑,他道:“说道高兴,本王倒是真一桩事,可与爱姬共享也。秦国丞相魏无忌,爱姬听过罢?”
“嗯,有所耳闻,听闻此人与苏季丞相乃是师兄弟,只是苏季丞相已许久不曾见人,这位无忌丞相难道是带回了苏季丞相的消息来?”郑袖佯问道。
似是对国中大事一无所知的样子,倒让楚王挥半点不设防,他道:“非也,而是这位魏国丞相,助秦国欺瞒我楚国,今本王已将对方困住也。”
郑袖瞪大了双眼,显然十分吃惊。她道:“王打算作何处置这位秦国的丞相呢?”
楚王挥此时已在宫人的伺候下穿戴齐整,欲出寝宫前往膳食,随后便适往朝会。只是随口一答:“本王欲将其杀之。”一面说着,一面跨步离开。
只是还未踏出几步,便闻听郑袖惊道:“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