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童的嘴角微微皱起,反正她是干不了这活。
要是百里烨敢做这种事,她肯定跟他过不下去,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她就一颗心,给了出去,自然也想要换回来一颗完整的。
也就是如今府里那几个都挺有自己想法的,也很安分守己地围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百里烨也不去做那些多余的事,黎童现在还能忽悠自己暂时无视这些事,等尘埃落定,她还得找百里烨要个说法。
黎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身体一震,瞳孔甚至还带着些许颤动。
倘若事成,那百里烨就是皇帝了,那三宫六院的事就都归百里烨了,如今按照百里烨对她的用心程度,到时候肯不肯放她走还是个大问题了。
不行,按照那狗男人的尿性,一纸字据框不住他,她得提前想想别的办法。
这些问题,她早先都想过,可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实在是有些昏了头,全都抛到脑后去了,如今再想起来,只觉得有一种被温水煮青蛙了的错觉。
“姐姐,怎么了?在想什么?为何突然如此惊慌?”
“啊?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府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不过没事,有我的大丫鬟在呢,应该问题不大。”黎童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去,好在黎秀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一场花宴下来,黎童没套到黎秀什么话,自然的,黎秀也没从黎童这里得到多么有用的线索。
姐妹两个,你来我往,直到花宴结束,才结伴在园子里溜达了半圈。
“姐姐喜欢这些花吗?”
“还行,挺好看。”黎童回答得宛如一个陪着妻子逛街的敷衍丈夫,毫无感情。
黎秀却不在意:“听闻姐姐很喜欢花,挑几盆带回去吧。”
黎童不太懂这些,不过瞧着应该都是些珍贵品种,故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随意指了几盆,便让黎秀吩咐内侍去安排了,回头送到将军府去。
那边厢,其他的夫人小姐们都已经快要结束谈话了,只等着皇后过来说几句话就散会回家。
黎童出园子的时候,还在纳闷。
“诶,你说,她为什么会说我喜欢花啊?”
朱佩佩一脸无语:“夫人,您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
黎童“哦”了一声:“确实不该问你,你知道个屁?”
朱佩佩:“……无语。”
眼见着黎童迈出几个大步子将朱佩佩落在后头,朱佩佩冲着那背影用力打了一套拳,黎童回头瞪了她一眼,朱佩佩又跟没事儿似的收起拳头,笑嘻嘻地跟上去。
连锐:“……无语,这什么主仆?”
站在宫门口,黎童抖着一条腿,很没形象地靠在朱佩佩身上。
“诶,将军怎么没来?”
“许是有事耽搁了,咱们自个儿回去吧。”黎童说着,扯过朱佩佩,抬脚就走:“咱们也能顺道逛个街。”
正当连锐抬脚准备飞身换个地方跟的时候,只见黎童和朱佩佩已经拐过了胡同口。
忽听一声尖叫,他心下大惊。
胡同里,黎童和朱佩佩互相紧紧抱着,背靠着墙壁,一步步往后挪着,而她们对面站着一个拿着刀的蒙面汉子,身上穿着粗布麻衣,也挡不住一身横肉。
此人脚下沉稳,眼如铜铃,挥刀的动作像是练过的,还有些军中的架势。
连锐一击即出,堪堪挡去那人临空劈下的刀光,一把拎住黎童的衣领,想要将人往后拽去,可第一下使力却没能将人拽离原地。
连锐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紧紧抱着黎童的朱佩佩。
啊!
淦!
这二百斤的女子!
对面刀光再度袭来,连锐来不及再去拽人,只得倾身向前,抽出腰间软刃,剑身如蛇,顺着刀身盘旋而上,剑尖打在刀柄上,欲挑起那人的虎口,却见那人忽然用力将刀往上抛去,自己的手却瞬间脱开,而后袖中一道寒光自连锐眸中亮起,软刃迅速抽离回挡的片刻,那人却又忽而退身而去,抬手问问接住高高落下的刀柄。
“你是什么人?”连锐厉声喝道:“竟敢对将军夫人意图不轨?!”
“我杀的就是她!”
黎童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汉子,拉着朱佩佩就往胡同口跑去,身后杀意顷刻间袭来,刀剑相撞,呼喝声起。
连锐的功夫虽不如碧雨和赤衣,却也在这个男人之上。
他看起来虽然有军中的架势,一板一眼,挥砍起来大开大合,但也有不少破绽,再加上似乎许久未好好练武,不少招式在使用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些生疏,连锐看准一处漏洞,软刃的剑尖趁机划断了那人的手腕,鲜血顿时如注。
黎童担心连锐,袖子里藏着的药粉被她拿了出来,紧紧抓在手心里。
她拉着朱佩佩站在不远处的胡同口,静静看着连锐和男人的打斗,当然战局也从一开始的旗鼓相当到最后单方面的追着打,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眼瞅着男人要跑,连锐自然不肯放过,藏在手腕下的暗器连发两下,齐齐命中脚踝,男人哀嚎一声,跌落在地,鲜血透出鞋袜,顺着脚踝流淌到地面上。
他筋骨已断。
彻骨的疼痛让他根本没法从地上站起来,只能慢慢往前挪着。
软刃已重新收回腰间,连锐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朝着男人颈间狠狠一击。
黎童见场面已经稳定,立刻冲了过去,抓过连锐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担心道:“没伤着吧?”
连锐颇有些受宠若惊,一手扛起已经昏迷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退到安全距离,抱拳道:“属下无事,夫人不用担心,只是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走大路尽快回将军府为好。”
“好好好。”
黎童连连点头,转身就要走,却听朱佩佩低声惊叫了一下。
“你咋了?”她惊地回头:“你伤着了?”
朱佩佩颤着手指,指着黎童:“夫人,我没伤着,伤着的是你啊!”
“我?”
刚才突如其来的惊吓,让黎童根本没发现自己其实在躲避的时候,已经被男人的刀尖划破了袖子,甚至还在雪白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鲜血顺着手腕,从指尖上滴落下来。
连锐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他失职了。
他竟然让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该死!
黎童后知后觉,被朱佩佩提醒下,才觉得伤口隐隐作痛起来。
她蹙着眉头,捧着自己的胳膊,哎哟哎哟叫着,催促了一下连锐:“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这位猛男还有同伙可咋整呐?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实在是经不起咯!”
走了没几步,又对朱佩佩说道:“今儿我必须吃两只鸡,好好补补。”
“夫人,你手受伤了,为什么要吃鸡?”
黎童一想也是:“那该吃什么?”
“猪脚。”
“有道理,就吃猪脚!”
连锐:“……”
回到将军府之后,黎童才发现百里烨还没回来,想着估计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如今大事再即,他忙也无可厚非,不过也正好,趁着他忙,她得赶紧把伤口处理好,免得被他看见以后又逼逼叨叨一晚上,啰嗦得很。
有春倒是差点给吓哭,急急忙忙地拿着伤药,红着眼睛就来了。
索性伤口不是很大,就是见了血,再加上黎童本身就白,那伤口血次呼啦的看着有点吓人,其实擦干净了血迹之后,并没有那么夸张。
“将军到底做什么去了?怎么能迟到,没去接夫人呢?”有春不满地说道。
“不怪他,他忙嘛。”
“忙也该提前让人打个招呼,夫人之前就因为参加聚会之后出了事,如今又是参加花宴之后出了事,将军还不长记性呢,非要等您出事不成?”有春气得直跺脚。
黎童一听,仔细一想,好像也是,摸着下巴思索,难不成这聚会以后就跟她绝了缘了?那她岂不是就此失去了一条走上人生巅峰的致富之路?
啊呀,今天真是亏大了。
只搞来几盆花不说,还受了伤,亏了亏了。
连锐那边的动作很快,将男人用麻绳绕着捆了好几圈,丢到黎童跟前之前,还让人去叫百里烨回府,言简意赅的将夫人遇袭这四个字说了出去。
百里烨去接黎童的路上,被路过的黎胤之缠了一会儿,故而迟了,如今一听到消息,恨不得把黎胤之吊起来打,飞似的奔回来了将军府,一来就扑到了黎童跟前,抓着人前后左右地看。
“干什么呢?注意点影响!”黎童用没受伤的手拍了他一下。
“受伤了?”
百里烨对血腥味很是敏感,即便绷带缠了好几圈,黎童自己都没闻到血腥味,却被百里烨一下嗅出,甚至还准确地掀开了她的袖子。
看到缠绕好几圈的绷带的同时,百里烨周身迅速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寒意,裹挟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见此,连锐当即跪地,安静得等候处罚。
黎童慌里慌张地抱住百里烨的胳膊,轻声撒着娇:“夫君,我好疼,我们先回屋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