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在电话里安抚了施凉几句,又仔细询问了她具体的位置,这才挂了电话,打车赶往机场。
C大和机场离得远,承欢坐了近五十分钟的车才到。她按着施凉告诉她的位置去找她,很快就在机场大厅里的一张椅子上找到了施凉。
施凉显然等的有些着急了,脸上也尽是惶急的神色,她刚看见承欢,就站起身立刻迎了上来,“阿欢,你来了。”
承欢问她:“这么急,你什么都没准备,出国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陆与江就算再狠,还不至于对孩子下手。”
施凉却说:“是他不要我了,我也如了他的意离开陆家。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派人在我家旁边暗中监视我。他怎么可以这样?从他知道我和他在一起的那晚是我哥设计好的之后,我在他面前就好像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他把我害成这样,我决不允许连我的孩子都要受他冷眼。”
“可是你能去哪里?”承欢凝着她,心中也是说不清的苦涩。施凉原本就不大的脸庞此刻看起来更加瘦消,除了眼神依旧是带着执拗和倔强,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嫁给陆与江时天真活泼的模样。
“你还怀着孩子,一出国,以后谁来照顾你?小施,我让行北帮帮你,你和我回去,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施凉却似乎已经铁了心要走,完全不为所动。她摇了摇头说:“呆在国内,他迟早会找到我。今天陆与橖陪席绯做产检的时候在妇产科看到了我,我怀孕的事情陆与江只要一调查也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不是我走不走的问题,而是我能不能走了。这两天席容刚好在波士顿出差,我先去他那里,他说他会替我想办法,到时候,我再从其他城市转机飞伦敦去找我姑姑。陆与江就算是再厉害,他也不可能再找到我。”
承欢听施凉说完,心中终于有了一些头绪。让施凉这么坚持要离开,看来席容出了不少力,甚至很有可能是他在鼓动施凉。
可是为什么?为了安疏影?
如果席容真的怕施凉会妨碍到安疏影的幸福,那有什么比除掉施凉肚子里的孩子来的简单?何必这么煞费苦心,还留下后患。
“可是席容这个人,平时就是亦正亦邪的模样,而且还是陆与江和安疏影的朋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承欢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施凉面色也有些凝重,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说:“我相信他。起码他从来没有欺骗过我。”
承欢知道自己在怎么说,都已经无法劝下她。施凉这个人,平时看着有些包子,但是什么事情,只要她一旦下定决心,谁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就算是她曾经爱惨了陆与江,该断的时候,她还是断的如此决然。
“那你好好保重,到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承欢说着,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鼻尖一阵酸楚从心头涌上来,她的视线已经一片模糊。
“好。”施凉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她们心里都清楚,这一别,或许要很久才能再次相见。
快要登机临别时,施凉转身再次回头看了看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离开的承欢,朝她轻轻挥了挥手,“阿欢,你如果看见秦慕记得替我和她道别,我说好要做她孩子的干妈的,却不能陪她进产房了。还有你和芷蘅,你们都要幸福。”
承欢用力点了点头,泪水已经止不住地留了下来。
当初年少时,她们四个人还说,就算结婚,也要永远在彼此身边,如今终于有人要离开了。
当飞机的轰鸣声略过天际,承欢没有勇气再朝窗外看一眼。她一个人在机场坐了很久,手里的手机被她抓得死紧。
她很想给陆与江打个电话,狠狠地斥责他,让他把当初那个施凉还回来。
只是他那样的人,何曾在乎过这些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色里五彩的霓虹亮起,承欢这才从机场出来给叶行北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会晚点回家,然后打了个车返回了C大。
电台里播着一首抒情的抒情歌,女歌手的声音轻缓中透着淡淡的哀戚,在承欢耳中,显得无比应景。
这条路上的你我她
有谁迷路了吗
我们说好不分离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与时间为敌
就算与全世界背离
……
当初说一起闯天下
你们还记得吗
承欢倚在窗前,车窗被她打开,冷风灌进来,将她眼角的泪水迅速吹散,只剩下面颊上一片湿凉冰冷的刺痛。
许久之后,她掏出手机,给秦慕和温芷蘅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们施凉走了。
她们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最后却都没有问承欢施凉到底去了哪里,只是说,那我们等她回来。
承欢挂了电话,仰头看着天际的一颗孤星在夜空中发出清亮的冷光,不让泪水再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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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大晚上的校园带着一股子孤傲清冷的美。樱花道上的樱花在路灯的映照下,随风一片片地飘下来,婉转轻扬。承欢一步一步从阶梯下拾级而上,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
曾几何时,她们四个人也曾在这里玩过、闹过、笑过,年少轻狂过。
樱花道通往C大的声乐系,当初承欢练筝时,她们就会结伴走过这条路。后来,她因为叶行北的打击,决意不再练筝,就再也没和她们一起走过这条路了。
风中隐约有琴声悠扬传来,是她熟悉的音调,承欢微微闭起仔细聆听着。
不仅仅是这个音调熟悉,连弹琴的人弹奏这首曲子的感觉都让她如此熟悉。
渴慕、倾诉、缠绵的眷恋,每一个音符都震撼着她的心灵。
她以为除了叶行北,再也没有人能把这首不知名的曲子弹出这种感觉了。
她不由得被这首曲子牵引着,忍不住慢慢走近琴房。
手轻轻按在把手上,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微微用力,推开了琴房的门。
琴房里明亮的灯光映射出来,将她照亮,她有些不适应地微微闭了闭眼,然后就看见有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依旧是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西服。在承欢印象里,他从未系过领带,看上去倒显得有些狂放不羁、桀骜不驯。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这个地点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惊讶,望着她的眼神迷离又专注,似乎在怀疑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地付承欢。
樱花的花瓣随着凉风卷进来,洋洋洒洒地飘落,在承欢扬起的裙角打着圈。
画面似乎就在这一刻、这一瞬定格了一般。
许久之后,承欢微微动了动唇角,然后她听见自己难以置信的声音地在空旷的琴房里响起,“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