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誉听着钟离霍说着自己的事,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
钟离霍叹着气说道:“所以那个女人是你最爱的人啊,你记起来了不?”
钟离誉感觉自己与其他人完全脱节,为什么突然自己就二十一岁?为什么突然自己就娶了妻?为什么突然自己跟一个人海誓山盟矢志不渝呢?
他没准备好啊!
他感觉自己昨天还在太傅那里读书练字。可身体的确是骗不了人,昨天他去后山药泉洗澡,一脱衣服就发现自己怎么这么健壮,明明感觉自己昨天连跑个步都气喘吁吁地。他往自己的肚子上打了几拳,拳拳都能捶得啪啪声响。
一切都是这么没有真实感,他愣愣地看着前方,脑海里一片空白。
钟离霍伸手去摸着他的头说道:“要你接受这个事实可能有点难,但是也别花太多时间,阿宴她会伤心。”
钟离誉回头看着钟离霍,又低头用炭条写到:“你究竟是不是喜欢她?”
钟离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没见过二哥这么紧张一个女人?”
钟离誉点点头。
“我只能说,你跟阿宴是我的希望,我希望你们能幸福,能白头到老。”钟离霍缓缓地说道,语气里带着温柔是连钟离誉都从未见过的。他继续道:“毕竟你这个伤是因为她而受的,我也不想你白白受伤,一切只能到你自己想起来宴儿对你意味着什么,你才知道你为什么受伤。”
钟离誉想着,这个女人真的值得自己为她受这么重的伤吗?听说自己都在阎王前溜了一遍了,有这么夸张?
正这么想着,林华宴便端着粥进来说道:“我喂你喝点粥吧。”
钟离霍见林华宴进来,便跟钟离誉说道:“你先吃点粥,我过会儿再回来。”说着就起来走出了房间。
林华宴把放粥的案盘放在榻边,一手捧起粥,一手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又用上唇试了一下温度,便递到钟离誉嘴边,低声地说道:“慢慢吃,如果太痛要告诉我。”
林华宴的动作轻柔,钟离誉慢慢地吮吸着那小勺粥,温温的,不烫也不冷,咽下之后喉咙还是会痛,可已经比前两天好多了。
钟离誉看着林华宴的神情温柔,可她的长相的确不是自己喜欢的款,自己受伤之前究竟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呢?
林华宴发现他看着自己,便问道:“疼吗?”
钟离誉伸出手给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然后低头写着:“你是我妻子?”
林华宴看到这行字,心中微微一怔,她想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可无论如何还是挤出了一个苦笑,便说:“之前是。”
钟离誉写到:“你怎么不跟我说?”
林华宴把勺子轻轻地放回碗里面,伸手去抚着钟离誉脖子上的纱布说道:“因为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钟离誉压着嗓子说道。
林华宴咬了咬唇,低声地说道:“你不爱我,我便什么都不是。”
钟离誉还想问点什么,可他看到林华宴的眼里已经有着泪水在打转。他心中突然想被什么东西重击一般,脑里面闪过一个短短的画面,那是眼前的她在床上流着泪,而且还好像在他身下挣扎着。他闭了一下眼,晃了晃头脑想收回心神。
林华宴马上紧张地说道:“怎么了?头晕吗?”说着一双手就覆上了他的脸,探了探没发热又用唇贴在额头上再探的确是没发热。
钟离誉有点猝不及防,当林华宴双唇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时候,她身上那淡淡的草药味像是有了生命迅速地钻到他鼻子中,那味道竟带着一丝安心。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发热太医也是会用双唇给自己探热,可他并没有觉得如此心痒,连气息都为之一滞。
林华宴跪坐回来便说:“你觉得怎么样了?”
钟离誉摇摇头写到:“没事。”
林华宴又拿起身边的粥说道:“那吃了东西还是早点歇着吧。”说着又给钟离誉喂着粥。
钟离誉吃完粥之后,林华宴想扶他躺下,可是林华宴一靠近钟离誉,她身上那股草药味就让钟离誉身体一僵遐想非非,他微红着脸推了一下林华宴的肩膀说:“我自己来就好。”
林华宴被推开先是微微一愣,脸上那震惊是如何都掩盖不住,可她很快就收敛了回去,微微一笑道:“好,那你小心一点。”说着便拿起身边的空碗,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很好很好,林华宴暗自跟自己说道,表现得很自然,钟离誉应该没有觉得为难。不为难就好,林华宴想要的只是他的爱,而不是他的责任心,如果他因为钟离霍说的话而把自己带回家的话,林华宴觉得毫无意义,还不如在这里就说再见,永远不再相见。
第二天,钟离霍因为身上还有公务被林华宴轰了回宫。而钟离誉在宴华林待了差不多十天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林华宴给钟离誉检查着伤口已无大碍便让燊云上来把人接走。燊云飞鸽传书说大概后天申时会到,又问林华宴可是一同回宫?林华宴看了看信便直接把信烧了没有回信。
这天燊云准时在申时上到宴华林,他上来之前已经有听钟离霍说钟离誉失忆的事。他一进大院门就看到林华宴在院里的草药除着草,只见林华宴的身形比之前瘦了一大圈,肤色也没有了之前的光泽。心中不由得叹到,这两人真是多灾多难,你说这短短一年还不到的时间这林华宴的身材胖胖瘦瘦都多少回了,每次她一有伤心事就会吃不下饭,一吃不下饭就像皮球一般瞬间瘪下去。燊云看她现在瘦成这样,肯定最近也没怎么吃饭,真是让人心酸。
林华宴抬头才留意到燊云在门口,便说道:“来了啊?”说着站了起来,两只沾满泥土的手在身上擦了擦就往燊云这边走来。
燊云还是带着平时那个高深莫测的笑脸,看着林华宴脸上都是泥土便想伸手给她擦一下。可指尖都还没碰到人,便有一把声音打断了他:“燊云。”燊云往声音看去,只见钟离誉正在往自己跑来,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钟离誉久未看到燊云高兴得一手抱住了燊云说道:“你终于来了!”
燊云笑着说道:“殿下。”
林华宴看着两人,心中暗暗地想,钟离誉看到燊云这么高兴应该是因为知道燊云是来接他回宫的。明天钟离誉就要离开了,即使自己有多不舍多不情愿,可还是要放手。她知道这不能怪钟离誉,因为钟离誉失忆其实也是由她而起。她现在只希望钟离誉回到宫中能好好过日子,重新找个爱他的女子成亲生子。
这么想着,林华宴也忍不住低下了头不再敢看着钟离誉。
钟离誉拉着燊云谈天,燊云大概也知道了钟离誉丧失了哪些记忆。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真的不记得皇子妃了?”
钟离誉拍拍脑袋便说:“这个我也想问你,我当时怎么会娶她进门?明明她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之前钟离霍在的时候他说不了话,很多问题还没来得及问,钟离霍就走了,燊云来他可要问个清楚。
燊云皱起眉笑着说:“殿下,你娶皇子妃是因为她的医术,而你爱上她是因为她的真心。”
“她的真心?”钟离誉反问道。
“皇子妃心怀天下,但爱的只有你一个。她真心待你,真心为你好,你是能感受得到的。”燊云眼中有着温暖的光芒。钟离誉有点意外,他好像很久没见过燊云眼中有这种光芒了。
他这几天一直以为自己和林华宴就是大夫和伤者的关系,林华宴待自己好全是因为自己是伤者。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待林华宴,就像之前他看到钟离霍要摸林华宴的头一样,今天燊云要伸手擦林华宴的脸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他不想让人碰林华宴,一根手指他也不喜欢。
而且每天林华宴给他换药的时候,当林华宴的胸前有意无意地碰触到自己肩膀,自己的背部时,那碰触的位置都仿佛要烧起来一般灼热。身体的记忆没有消失,可是他又想不起喜欢林华宴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在床上每天都在想,都在挣扎,他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林华宴和自己怎么会喜欢林华宴这两个问题。
钟离誉叹了口气托住腮想了半会儿,便对燊云说道:“你说我要不要把她接回宫呢?”
燊云无奈地笑着说道:“属下不敢为殿下定夺。”
钟离誉哼地一声心道,果然问燊云也是白费。站起来便说:“我先去沐浴了。”
钟离誉都是在药泉沐浴,林华宴为了他还特地在药泉里面加了好几种新的药材。当然这些他也不知道,因为林华宴觉得他“不必”知道。
药泉附近雾气氤氲,要不是林华宴带过路,钟离誉估计自己肯定一个错脚就能掉进泉旁边的坑里面。
钟离誉来到药泉边上,打算把衣服放在平时放的大石上,可他一看,大石上竟然已经放着一套女子的衣服了。
他想了想,就往池里看,竟然看到林华宴正在药泉里面泡着!
只见池里的人白皙的香肩露在水面上,一头青气如瀑垂在背上,虽然看不到被水淹没的身体但却还是让人遐想翩翩。钟离誉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一热咽下了一口唾沫。
可那人并没发现自己的到来,钟离誉心里暗道,很好很好。便猫着腰点头就想离开。
可一转身,脚下咔擦一声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
池里的人耳朵灵,何况那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中特别刺耳。那人头也没回便一声呵斥道:“谁!”
“额……是我……”钟离誉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林华宴吓了一跳,她的耳朵可灵了,但刚刚自己在想事情想得竟然听不到钟离誉靠近。
林华宴慌张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看你在聊天,以为你今天不洗了。”
钟离誉转过身子用背脊朝着她,可只是那耳朵就看得出来他脸都红了。他颤着声音说道:“那……那我回去了。”
“不!不用!”林华宴看他转了过去,便从池中心划着水来到池边说道:“我洗好了,你洗吧。”说着就双手一撑从池里上来,用布随便擦了擦身体就穿上了衣服。
林华宴很快地穿上了中衣,披上了一件褙子便想着要快快离去。
可真的是太慌张了,刚转身,没看清地面就想走,没想到那里竟然是一个凹陷的地方。她一脚踩空,往后一倒,上一刻看到的是钟离誉想要拉住她的表情,下一刻就已经是满眼的水花。
本来水就不深,可因为慌乱林华宴着实地喝了几口水。平时的池了没什么味道,可是这药泉的味道竟然是苦的!林华宴心想下次一定要加几颗蜜枣进药泉!
还没等她站稳,突然一双手把林华宴拉了起来。刚出水面她就看到钟离誉那张也是湿透的脸,但瞬间她就已经没办法思考了,因为钟离誉已经吻上了她的双唇。
为什么?
她曾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感受到这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了,她不想放手不想放手。
那人好像也不想放开,双臂的力量越来越大,抱着林华宴的腰仿佛想要把她的腰折断一般。
两人躺在药泉旁的石头上,林华宴抱住他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地问道:“你记起来了?”
钟离誉点点头说道:“全部都记起来了。”
就是刚刚林华宴掉进池里的那瞬间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的双唇,急躁而带着愤怒,只因她多问了几句关于钟离霍的话和从太子府走出来。他怒火中烧,他以为她喜欢的是钟离霍,他甚至对她说了过份的话。现在想起是多么的可笑。
可还是多得这份嫉妒,今天让他想起他是怎么为那人吃醋,为那人疯狂,为那人奋不顾身挡掉那锋利的刀刃的。
林华宴掉进池里那个瞬间,他想都没想就跟着一起跳下去,跳下去之后那药泉的水就让他记起来了,这一幕是多么地熟悉。
他把林华宴往怀里抱着,双唇化作轻吻印在了林华宴的额头上,他轻声地说道:“对不起这么晚才想起。”
林华宴把头埋在他的锁骨之中说道:“你再不想起来我都要放弃了。”
这话让钟离誉的心都扭成了麻花,心疼得说不出话来。他一记起来这半个月的事情就知道林华宴有多伤心,尽管她每天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时间榨干,自己的无知就像是一把利刃在她心上疯狂地抽插,直到的心血肉模糊,不成模样。
他转过身子,用双手把林华宴抱在怀里,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对方身体带来的热度。他不愿放开怀里的人,这一生,这一世,他都要她在自己的怀抱中度过,不愿她在外面游荡。他把下巴贴到她的额头上,仿佛怕把怀里人吓到一般,用着极轻的声音说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忘了你忘了我们的一切。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忘了,如果我再忘的话……”
林华宴伸手去捂住他的嘴说道:“不会再忘,不可能再忘。”说着那带着桃花的眼睛一弯,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天呐。”钟离誉在林华宴眉角上重重地留下一个吻,略带夸张地说道:“你怎么笑得这么好看呐!”说着又吻着她的眼角,她的脸颊,她的鼻尖,还有她的双唇。
林华宴被他逗得咯咯地笑着,便趁着最后一丝理性,捧着他的脸说道:“那你明天要走了?”
“不走!”钟离誉想都没想就说道:“我的病还没养好呢。”
林华宴又想起他的伤口,心中又是一拧,他的伤口缝得相当地好,痊愈后不仔细看其实不太能看出疤痕。可是她还是心疼,毕竟那个地方割开过,就像割开了她的心一般,即使他脖子上的伤口完全看不出来,可是她心中的伤口也不可能愈合。
往后余生,只要她看着钟离誉的脖子便会心头一颤,永远都不能忘记钟离誉在她怀里慢慢合上眼睛的画面。多少次这个画面如梦魇一般缠绕着她,吓得她从梦中惊醒,然后一身冷汗地庆幸这只是个梦。
她用双唇轻轻地碰了一下那个让她恐惧的伤口,可那人却觉得一丝瘙痒,笑着说道:“这是勋章。”
说罢,他低头吻住林华宴,林华宴轻轻地推着钟离誉,抽离了双唇说道:“那燊云呢?他不是要接你走?”
钟离誉皱了一下眉说道:“让他先回去就好。”说着又吻上了林华宴,突然欺身按住她的双手说道:“还有心情想别的男人?”
林华宴被这个小醋包逗得咯咯地笑着,便凑着头亲了他的鼻尖一下,说道:“你是让我最想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