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晨阳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独断专行,周围人的心里会立马浮现这四个字。但是他有这个资本,身为单家长子,顶起一片天的人,他就算嚣张到朝人身上吐口水都不会有人敢吱声。
当然,一向崇拜中世纪优雅绅士风格的单晨阳不会无聊到往人身上吐口水,他只会找人做这件事。
当单玺一通电话打来时,单晨阳正在开董事会议,他沉默了两秒,而后一个手势,示意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股东们闭嘴。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面面相觑,所有的视线集中到单晨阳身上。
单晨阳翘起二郎腿,瞄了眼众人,转过椅子,语气中闪过一丝戏谑:“什么事?”
单玺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窗外两只青白的小鸟正好落在栏杆上,叽叽喳喳,不停地下啄,他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请求说出,轻描淡写中饱含情绪——那是他许久未曾回想的羞耻感。
“好的。”
单晨阳的语气非常轻松,仿佛电话那头的请求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善举,尽管这个所谓的善举,是他等了十年的期盼。
挂完电话,单玺的心揪得更紧。他清楚地知道,单晨阳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就算是对他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单朝阳背靠转椅,慢悠悠地转过去,脸上多了抹忌讳莫深的笑,面对一众好奇的人,食指与大拇指合并,打了个响指,“我们继续。”
——
宋暮的病房从普通间升级成vip套房,方宛宛甚至请了个看护,凡是给宋暮的,无论是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方宛宛第一次感受刷卡的乐趣,只要能用钱买到的,她现在都能给宋暮。
可是宋暮这些天的闷闷不乐,让她惶恐不安。她越慌张,就越想给他买好的,这是她唯一能补偿的。
讲解完单元考的试卷,方宛宛准备收拾东西。宋暮叫住她,“昨天买的那些奢侈品,都退了,我不需要。”
方宛宛脚步一愣,“你不喜欢?”
宋暮皱了皱眉,“不是,只是不需要。”
方宛宛哦了声,有些沮丧。
宋暮抬头看她一眼,安抚一般说道:“下午放学时,帮我带几个义高门口的肉包子,好久没吃过了,嘴馋。”
方宛宛点头,笑道:“包在我身上!”
方宛宛走后,宋暮从柜子隔层翻出手机,电话迅速拨通,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宋暮简洁快速地说道:“任务已完成,可以查账户了。”
门口“咚”地一声,宋暮转头看去,方宛宛手里的饭盒摔在地上,她怔怔地看着宋暮,眼神空洞无力。
她很快回过神,动作机械地收拾地上的残渣,嘴角挤出自欺欺人的笑容,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忘跟你说,晚上老师要加课,会晚点回来,你继续打电话,不用管我。”
她快速收拾好,整个人游离,活脱脱像只受惊的兔子,逃一般准备往外跑。宋暮喊住她:“宛宛,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都到这个份上,他再瞒着她,已毫无意义。
方宛宛捂住耳朵,“我不要听!”
有些事情,不用挑明,已能猜个*分,但只要不去想,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暮反应过来时,方宛宛已经不见。他下意识抓紧床单,心头浮现的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心痛。
与单晨阳通完电话的第二天,单玺就收到了警局查封的街头监控视频,监控视频里果然有出现可疑人物,将镜头拉近,街对面的车,经查实是蒋秋明的车。
孙律师表明,根据手头上已经掌握的证据,完全有希望在二审的时候,推翻一审的结果。
一接完孙律师的电话,宋词兴奋地跳到单玺的身上。单玺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不是还要我抱你转几圈?”
宋词高兴地点点头,“来噻。”
一圈,两圈,三圈,宋词绕得头晕,因为太过开心,脸上仍挂着浅笑。
单玺低头轻吻她,“趁你高兴,有件事要告诉你,别生气,也别问为什么,可以吗?”
宋词拍拍他的胸脯,“好。”
“宋暮在医院,晚上我们去接他。”
宋词懵住,刚想说话,嘴巴被单玺以一个极有技巧的吻堵住。
他睁开眼,笑得温柔:“说好不问的。”
晚上去接宋暮时,宋词的脸几乎鼓得跟个包子似的。宋暮躺在床上,一脸无辜地向单玺求助,单玺耸了耸肩,示意他自求多福。
宋暮喊了句:“姐?”
宋词没理他,自顾自地帮他收拾行李。
直到收拾好东西,宋词过去扶他,宋暮像小时候一惹事就撒娇般扯了扯她的袖子。
宋词抬起头,忽地哭出声。
“下次再也不准干这种危险的事了。”
宋暮伸手抱住她,轻轻点头:“嗯。”
三人走到医院门口,宋暮忽地停下轮椅,“姐,我等会再走,你和单先生先上车。”
宋词皱了皱眉,旁边单玺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这才跟着单玺上了车。
雨后的天空一晴如洗,黑夜渐渐降临,蓝色和黑色交融,就像是电影里悲怆情节的背景布。
方宛宛刚从学校回来,手里拎着早上宋暮交待要吃的肉包子,脚步沉重,面容却佯装兴奋。
宋暮朝她挥手:“宛宛!”
方宛宛脚步一滞,紧接着连忙跑过去,笑得天真灿烂,仿佛早上什么都没发生。
“你怎么在门口啊,看护呢,一点都没有职业操守,万一你出了事可怎么办!”方宛宛嘟嘴,将包子递给宋暮,绕到他身后,准备推他回病房。
“宛宛。”宋暮卡住轮椅,示意她停下,沿着斜坡一直滑下去,转过轮椅面对她。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方宛宛追过去,面容笑得有些扭曲:“你说什么,什么结束?我们好好的,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
宋暮挣开她的手,少年清秀的脸庞此刻面如寒霜,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像隔着千尺冰川般寒冷,“够了!”
方宛宛怔住,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
宋暮坐在轮椅上,示意宋词接他上车,宋词跳一般将他推过去,生怕身后方宛宛追上来捅一刀。
直到车从方宛宛身边驰骋而过,隔着玻璃车窗,短短的一瞬,她抬起头,望见他快速闪过而又消失不见的冷漠侧脸,这才意识到——世界已经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