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警局与镇政府的机关大楼是相连的,远远看去还算宏伟,走近了看却发现这栋三层的建筑已经上了些年头,被风雨洗礼得略显斑驳。()
一楼被用来做厨房,二楼是储物室,三楼有一间三百多平方的会议室,被清理出大块空地,用作众人的临时住所;地板上铺着三三两两的被褥和草席,如果不是那若有似无的散发出来的味道,倒是让人不由将年少时春秋游的集体合宿联系到一起。
这小镇与我们所居的S市一样,停水停电,夜间只靠着微弱的烛光和消耗干电池的设备照明,粮油储备倒是有些富余,生火做饭却已是归于原始的柴火灶台度日。
在之前丧尸猖獗的时日,除了老弱病残孕和未成年,每个人都要参与战斗。
王大爷带我们坐到了一个较为干净的角落里,让我们等着,他自去找管事的过来。
原本正自顾自做事的人们纷纷抬头看来,更有几个男人在萧的身上停驻了长时间的目光——萧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我连忙侧身挡在她身前,好歹隔绝了一些窥伺,也让我心头那点郁结消去一些。
萧索性靠近我的怀里,任由我环住她的肩膀,冰凉而幽香的吐息打在我颈间锁骨处,激得我皮肤上绽起了一层痒意——我却甘于忍受这样甜蜜的折磨。
“话说,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过一个晚上么?”墨墨嚼着上次从加油站那儿得到的口香糖,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这里好多人,味道也很重……我们为什么不在车子里将就一晚上?虽然坐着睡很难过……”
萧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轻声回答道,“第一,我们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这种天气不宜赶路;第二,我们需要休息,否则长时间保持僵硬的姿势会阻碍血液流通,扭曲骨骼,如果不想老了以后百病缠身,适当舒展身体非常重要,”她看了一眼仍旧时不时打量我们的小镇居民们,再次压低了声音道,“更何况,你觉得他们会放任一个不安定的未知因素在身边么?人的求知欲和掌控欲总是出乎人们自己预料的丰富,特别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背景之下。”
“啧,说得这么复杂干嘛……”墨墨又抱怨了几句,在我递去了一个嗔怪的眼神后耸了耸肩,点头道,“嗨咿嗨咿,休息,休息!”
我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萧,她抿了一口就不再继续,我接过那瓶水,鬼使神差地仰头灌了几口,见她眼神深邃地注视着我,才反应过来——我似乎是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下的口,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与萧——间接接吻了?
握着水瓶的手一抖,几乎要洒落开来,我掩饰性地又灌了一大口,却是呛得连连咳嗽——萧从我怀里坐直了身子,轻柔地拍着我的后背,无奈地笑道:“怎么了?喝这么急……”
——我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却不敢与她对上目光,生怕被她看到难抑的窘态。
“姐姐、姐姐,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另一个角落里走来,扎着清爽的马尾辫,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是最招老人喜欢的邻家少女型——她小心地蹲在墨墨身边,渴望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墨墨的嘴——尽管她自己以为掩饰得很好。
——末世以前,这种几元钱一包的口香糖是少年人不屑一顾的淘汰品,现在却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了。
墨墨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瞥了一眼那个少女,从衣兜里抽出一支递给她,随口说道:“反正我吃腻了,还剩一支给你吧……”
“谢谢姐姐!”少女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脸颊上露出了小小的酒窝,总算是有了几分少年人的天真。
“我们是从临近的Y市过来的,小妹妹你是这儿的人吧?你们这里最厉害的人是谁啊?”吴放歌温和地笑了笑,开始套话。
——这消息不好从王大爷那里打听,但是从这么小的女孩嘴里倒是有可能知道更接近更全面的事实;不得不说,放荡哥看似憨厚,该精明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含糊,这是不是也说明了,大智若愚才是他的本性呢?
他不问这女孩的家人,也不问她的境况,看似冷漠功利,却是避开了触及别人伤疤的尴尬:这女孩孤身一人过来,也没有殷切注视她的目光尾随,便已经说明了某些令人唏嘘的事实。
“嗯,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她点了点头,笑容有些牵强,显然是被勾起了伤心事,却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我是三天前被葛叔叔救到这里的,跟我一起的还有邻居家的小兴婶母子,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三十多个人了;我只知道有一个叔叔可以凭空垒起石墙,还有一个阿姨能够举起几百斤的石墩……不过最厉害的还是葛叔叔,他的枪法可准了,就是他救的我!”说起自己的救命恩人,小丫头的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让我们都会心一笑。
——这些人当中有异能者的存在,只是,并不多。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曾柔,曾子的曾,温柔的柔。”她对着我笑笑。
“很好听的名字,”我点点头:她真是个爱笑的小姑娘,笑容甜美,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留住她的笑——这可能是末世中最珍贵的东西了,“能和我说说那边几个人是谁吗?”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男人,他也许就是曾柔提到的拥有岩石异能的男人。
“哦,那个就是石头叔叔。”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笑了笑回答道。
果然是他——不过这个名字会不会太贴切了一点?
她又指了指现在从门外走进来的一群人,中间那个拧着湿衣顺着头发的女人就是她提到过的力量型变异,洪婉兰。
我看有不少男人正偷偷瞄向她被水沾湿衣物后显露的曲线,却在她妙目冷冷地扫视过后都讪讪地移开了,不由暗笑:还是个性子强硬的姑娘啊!
“大家安静一下,我们这里今天来了几个新朋友!”一个英武的男人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上倒是没有一点淋湿的痕迹,看起来并不是从室外回来的——我注意到他腰间别了一把手枪。
“哟!居然是西格P250,好家伙啊……”吴放歌带点兴奋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见我们回过来看他,他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却还是小声解释道,“我们天朝警察一般都使用54式、77式作为配枪,有些地方先进一些的换成了左轮,这个男人居然有西格P250,那可是HONGKONG警察的配枪,比我们这儿高级呢!”
“看不出来啊放荡哥,你好像很懂行嘛……”墨墨用肘子捅了捅吴放歌的腰,冲着他挤眉弄眼,“说,你是不是参与过这种不正当的行业?例如枪械倒=卖之类的……嗯?”
“没、没有啦!”吴放歌着急地辩解道,“我就是对枪械比较感兴趣,有去专门了解过,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啧啧,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墨墨嫌弃地扫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又转过去看那个配枪男,眼神中却透出几分跃跃欲试——小魔王不会是想玩枪了吧?我可得想办法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如果没有猜错,那个佩枪的男人一定就是曾柔说的葛新培了。
应着他的话,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我们这里看来,可见他在这些人当中有着相当的号召力——同时,我也感觉到了来自各方的目光,有善意的、无意的,倒是没有明显恶意的,这让我微微放下心来。
“你们好,我是葛新培。”他坐到我们身边,亲切地伸出手来。
墨墨推了一把吴放歌,他连忙探过身子与葛新培握了握手,也笑着将我们几个介绍了一番,强调了我们不需要食物接济,只是暂借地方休息——省略了各自的异能不提。
得知我们是王大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裙带关系,葛新培也就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也是无可厚非的,食物虽然不够分润,些许休憩的地方还不至于吝啬。
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进来,几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捧着一个大蒸笼,冒着腾腾的热气,揭开来是香软的白面馒头。
那些三五成堆随意围坐的人们开始有秩序地上去排队,大部分人都能领到两个,有些人是三个,年纪小的孩子只能领到一个——我看曾柔虽然只领到一个馒头,脸上却没有特别的神色,是习惯了的淡然——想来食物是按照杀丧尸的贡献分配的,倒也合理。
这时,就见葛新培大手一挥,豪爽地宣布:“为了庆贺这场瑞雨,今天大家的伙食每人加一个馒头!”
“哦!”所有人欢呼了一声,为了一个馒头而开怀。
——只是,这场雨真的如他们所认为的那样,是什么天降祥瑞么?我对此持怀疑态度。
委婉地将自己的担忧提了一下,只换来葛新培不以为意的朗笑,他拍了拍腰间的手枪,略显自得地说道:“就算是丧尸卷土重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的子弹等着它们!”
萧一直静静地靠坐在我身边,见状只是微微勾了勾唇,清冷又妩媚——即使是充满了嘲讽意味的浅笑,也教人移不开眼。
立即有几个蠢蠢=欲动的男人凑上来献殷勤——萧将头枕在我肩膀,双目微敛,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我只好对那几个人歉意地笑笑:“我姐姐不太舒服。”
——心里却因着她对待外人的冷漠而暗暗高兴,等我意识到自己这种奇怪的心绪时,又觉得慌乱而害臊,一时间心乱如麻,思绪蹁跹,不知魂飞到了哪里。
就在这时,雷鸣骤响,一道闪电在窗外乍现,将偌大的会议室照得有片刻的透亮,与此同时,几个正在大快朵颐的人脸色一变——等到白光闪过,那几个人却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僵硬在原地没了动作。
所有人正在不明所以地猜测时,那几个人忽然齐齐嘶吼了一声,不约而同朝着四周的人群扑了过去——脸色灰白,神态狰狞,那股子择人而噬的凶戾,就像是……丧尸!
作者有话要说:丧尸出没,请小心~~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