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羽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过是比别人老的慢一点而已,好吧好吧,他承认,也许不止一点,但是本质上他仍然是一个普通人没错啊!你看,他需要正常的吃饭睡觉排泄来维持日常活动,感冒生病也需要吃药打针,没比普通人厉害也没有长得奇奇怪怪的,所以他觉得自己是普通人这个结论是很靠谱的!
不过,这个世界并不是只要自己认同就能安全生存的,随着身边的人不断地老去,曾经的友好和睦被怀疑恐惧所代替,随羽在第五次被人赶出居住地的时候,就已经认命了,他大概真的不能跟普通人一样生活了,漫长的生命虽然艰辛又枯燥,但是对于死亡,随羽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似乎死掉的话他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所以也就只能浑浑噩噩的继续活着,躲避进深山密林,幸好在他不主动攻击的情况下,没有动物会对他产生兴趣,它们都远远地绕开他,就像是本能的畏惧他的存在。
长期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的后遗症就是,随羽变得越来越无法与人交流,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随羽简直变成了哑巴,他没有办法组织正确的语句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与正常人生活轨迹的脱节也让他的处境越来越糟糕,时间观念的丧失,交流能力的退化,随羽那段时间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当然,那些都过去了,现在的随羽,有一家小小的店面,对着不同的顾客都可以轻易的取得他们的好感,不用面对太多的“熟人”,不会有人追根究底的询问他到底几岁了,有没有结婚,家是哪里的之类的问题,他的生活面变得狭窄,而安全。
“快起来给爷做饭!”随羽先是感觉自己的肚子被猛地砸了一下,然后嫩脆的嗓音彻底把他从杂乱的梦境中震醒过来。
“喂……你先下去……”随羽眯着眼看了看正站在他胸膛上的杂毛团子,闷闷地呻,吟着说道,这家伙看着不大,分量可着实不轻,给它这一蹦,随羽感觉胸腔里的空气都被压出来了。
“懒货!快点起床!爷要饿死了!”杂毛团子高傲的跳下床,踢踢踏踏的下楼去了,楼下就是随羽那间小小店面。
随羽叹了一口气,虽然一点都不想起床,这破天气,一离开床就像进了地狱,寒冰地狱,但是那祖宗的话可是不听不行啊,唉~
想起那个诡异的杂毛团子,随羽就觉得一阵头疼,两个月前因为时间问题再度搬家的他踏上了北上的火车,在火车到站的时候,他不过是随意的一瞥,一只毛色杂乱的“小猫”正晃晃悠悠的往铁道上跑!向来讨厌麻烦的随羽鬼使神差的向前跨了几步,一把将那只小猫捞了起来——
“嗷!谁?!哪个混蛋竟敢偷袭爷!”
“……”长……长角,还会说话的……猫?随羽有点晕,现在放下它当没有看见还行不行啊……
后来,随羽就被这只特别喜欢吃东西的杂毛团子赖上了,据说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特别香,好吧,厨师身上当然都是食物的香味啦,随羽纠结了一下,就欢欢乐乐的揣上团子上了火车,为什么?嗨!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只磨磨蹭蹭不肯离开他的小动物呢!
再后来,随羽后悔了,特别特别后悔,这哪是捡回来一只怪猫,这简直是带回来一个祖宗!
使劲揉揉脸,随羽郁闷的掀起被子瑟缩着下了床,北方确实比南方要冷得多了,而且作为一栋合格的老房子,二楼卧室仅有的一片暖气片也不是很热了,看来一个壁挂式的空调必须要确切的提到日程上来了。
“怎么还没下来!”随羽刚收拾好自己,楼下就传来杂毛团子暴躁的吼叫。
“来了!”随羽赶紧应声,他可不想自己刚装修完的店面再来一次毁灭性打击。
“爷要吃鱿鱼粥和炸鲜奶!”看到随羽走下楼,杂毛团子立刻报上菜单。
“得两个多小时。”随羽已经很习惯某只的诡异口味搭配了,反正吃不死,他只要负责做出来就好。
“没关系~”只要有好吃的,它等多久都没问题,嘿嘿嘿……
无视某只已经开始流口水的蠢样,随羽走到楼梯拐角,打开那里的大型冰柜,挑选需要的食材。
“啪啪……”一阵轻微的敲击声从门口传来,若不是这会儿店里没有人,随羽都不一定能听见。
“咦?”随羽还没动,杂毛团子倒是先跑了过去,它抽抽鼻子,细细的分辨了一下门口的气息,“昨天逃掉的那只饿死鬼?”
“馋猫鼻子尖。”随羽咕哝了一句,拉上冰柜门抱着食材走了出来。
“快进来快进来……”杂毛团子碎碎念着在门口晃来晃去。
“你不是不吃嘛?”随羽以前也见识过不少老饕,可像杂毛团子这样即使不喜欢吃也恋恋不舍的吃货还真是头一次见。
“虽然没什么滋味……可是还是能当餐前点心垫垫肚子的!”某团子终于停了下来,蹲在正门口不动了,它虽然对着随羽呼来喝去的使唤,但是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它也摸到了一些随羽的底线,比如说,不到开业时间坚决不开门!然后,现在不过晚上九点而已,所以只要那只饿死鬼不自己主动“走进来”,它还真是没办法下嘴!
“啪啪……”细微的敲击声不断地传过来,引得团子焦躁的不行。
“它为什么不干脆钻进来!”
“那个女孩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随羽一边搅拌锅里的牛奶一边回答道。
“不可能!一只饿死鬼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杂毛团子鄙视了随羽一眼,可惜人家压根没看见。
“昨天她来的时候就跟正常人一样,我还是因为她坐到吧台上之后才发现是只鬼呢。”随羽专注的盯着奶锅,炸鲜奶这东西讲究一个火候,大了小了都不好吃。
“那也不能说它不知道自己是鬼!活生生饿死的人才会变成饿死鬼!这绝对是世界上最恶毒最残忍的死法了!”某热爱吃东西,并以此为终生奋斗目标的团子坚定地说道。
“谁知道呢。”随羽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反正他不用关心,别说有一只喜欢吃鬼的怪猫在门口坐镇,就算没有,他的“让生物莫名其妙特别害怕”的功能也会保他平安无事。没错,就是除人之外,所有靠近随羽的动物,怪物,甚至鬼灵都会自发的对他产生一种厌恶又恐惧的感觉,随后远远的遁开。
两个半小时后,一份新鲜出炉的炸鲜奶和鱿鱼粥总算在某团子爆炸前将它安抚了下来,然后随羽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开门。
“哗啦~”卷帘门慢慢的缩回卷轴之中。
“嗨~随羽,我又来了!”梁文斌的脸立刻贴着拉门糊了上来……
“晚上好。”不出意外,梁文斌身后站着的正是一起的杨夏雨。
“……晚上好。”随羽摸摸鼻子,主动拉开静音门,将两人放了进来。
“嘿!随羽你还养着猫呐?啧啧,就是这毛色可真够难看的!”一进门,梁文斌就开始大呼小叫,典型的人来疯。
“小心它咬你。”随羽不咸不淡的提醒道,那可不是他“养”的。
“这么小的猫,牙长齐了没长齐还不一定呢,还咬人!”梁文斌对于随羽的警告嗤之以鼻,不过也没有再去逗弄那只蹲在吧台上的杂毛猫,因为某团子压根连一点注意都没施舍给他,全程拿屁股对着他,舔毛。
“啊,对了!今天早上光问了你的名字了!还没告诉你我们的名字呢!我叫梁文斌,梁山的梁,文化的文,文武双全的斌,这我……额,我哥们,杨夏雨。杨树的杨,夏天的夏,雨水的雨。”梁文斌连珠炮似的介绍完自己和杨夏雨,也不管人家记没记住,立刻转移了话题,“我说,老随,你今晚弄什么好吃的了,屋里一股子奶味!”
“炸鲜奶,鱿鱼粥。”随羽端起炉子上的陶罐,给梁文斌看了看,“不过这东西就是哄哄小孩子,不顶饭吃。”
“那算了。”本来打算要一份的梁文斌听到后一句,默默地改了主意。
“为什么菜单上只有蛋炒饭?”一直沉默的跟哑巴似的杨夏雨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会做的太多了,所以就干脆都不写了。”随羽熟练地解释道。
“哇哦!老随!小心说大话闪了舌头!”梁文斌摆明了不信,“那我要是点个法国大蜗牛,你也能做?”
“可以,不过你得自备蜗牛,本店缺货。”随羽微微一笑,马上对答道。
“行啊!不就是俩蜗牛嘛!改天我买两个,你给我们俩一人做一道法式大餐!”梁文斌乐了,他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人家竖根杆子他都能当树爬,还半点不觉得不好意思,从小到大就没人治得了他,哦,除了杨夏雨。
“没问题!”杨夏雨正准备制止梁文斌的“不自觉找揍”行为,随羽却出乎意料的爽快应了,似乎这真的难不倒他,杨夏雨也就又默默的坐了回去,他其实也蛮想尝尝的……
“那今晚想吃点什么?”随羽结束了蜗牛的话题,熟练地准备应付食客们的挑剔要求。
“那就来两份蛋炒饭吧,既然老随你敢把这个挂出来,说明这道菜你肯定拿手啊!”梁文斌一脸“就看你的了”的表情看着随羽,旁边的杨夏雨也是掏出一把勺子开始慢慢擦拭起来……
“好咧,蛋炒饭两份,十分钟,稍等!”随羽眼睛一垂,微妙的瞟了一眼门口,然后便若无其事的转身找电饭煲去了。
奇怪,那个饿死鬼……还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