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梁继,是梁氏长房的嫡长子,却也是最不像嫡长子的一个世家子。【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一晃几十年过去,如今膝下有儿有女,还有个疼得心都酸了的另类娘子。如今是没人再说我如何纨绔,不争气的了,反而会以我为榜样教育自家的孩子,尤其是那些不学无术的,让他们也少些玩心,娶个像护国长公主那样的媳妇回来,光宗耀祖也就阿弥陀佛了。
瞧,我竟是反面教材了,……但于我何关?我自家过得幸福就好。
只是这幸福……为何如此短暂?在我浪荡了二十七年后,不过十多年的光景,就要被迫放手了吗?我……岂能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这身子……
自记事起,所有见过我的人,挂在嘴边的都是大同小异的话:瞧人家二郎,长得真是漂亮呀,粉雕玉琢的,梁夫人就是有福气,这孩子长大了尚个公主都没问题……
那个我称之为母亲的女人,总是假人假事地附和着,却总在不经意间丢给我一个鄙夷的目光,然后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怀中的三弟,只比我小二岁的梁旭。
四岁时的我,就已经懂得了她不喜欢我的事实,这曾让我很难过,跟一向最疼爱我的祖母哭了好几回。
那时的祖母,头发还不是白的,但给我的感觉就是她已经很老了,老到陪着我一起流泪,一脸疼惜地摸着我的头说祖母疼你,有祖母疼你就够了。弟弟还小,就把母亲让给弟弟吧……
只比我大一岁的哥哥梁元,是刘姨娘的儿子,也叫父亲为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是母亲生的孩子也叫父亲为父亲。但我却知道,若是我背书背不过他,母亲就会打我,用包了布的尺子打,疼,真疼,却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我哭得上不来气,她也不会哄我,只会骂我是贱种,扶不上墙的烂泥,没用的狗东西……
当我再大些,我学会了阳奉阴违。为了少挨打,我努力背书,练字,转着父亲转,叫得很腻人。虽然……他也不喜欢我。可又怎么样呢,他是个要面子的,哪怕身边只有小厮丫环,他也不会冷着脸不理我的,因为我偷听过祖母骂他。也知道了若他待我不好,祖母死也不会原谅他的,让他做个不孝子,没脸下地去见列祖列宗……
我虽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我听懂一件事,他不敢对我不好,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所以我都挑有人在场的时候,跟他要这个,要那个,若只他一个的时候,我是断断不会上前的。
我学会了私下里收拾梁旭那小子,谁让他骂我是个野种杂种来着?我狠狠地揍了他,把他鼻子打出血了。他跑去告状,但我彼时已经哭倒在祖母的膝下。告状?谁不会~!
父亲的女人越来越多,母亲每每气得脸都青了,但我已经学乖,瞄见不对劲儿,就跑去跟祖母睡。跟祖母学她如何如何,眉飞色舞的。祖母第一次教训了我,打了我的手板,我无比委屈,祖母却泪如雨下,搂着我叫着心肝……
我被吓着了,其实手心真的不疼,比那个叫母亲的女人打得轻多了,红都没红,我只是接受不了唯一一个疼爱我的人也如此对我。已经六岁的我,笨拙地哄着祖母,把练得滚瓜烂熟的那些求饶的话崩豆一样地倒出来……
祖母却大怒,厉色地呵斥我,让我跪下。我懵了,不自觉地跪倒在地,喃喃地说祖母请不要生气,继儿听话,会乖。
祖母看着我的眼神很怪,直到我觉得浑身发冷,不自觉地打颤,她才长叹一声拉起我。之后,祖母说了很多话,我只记得一句大智若愚。我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却明白这是祖母想要我做到的。她还说,后院的阴私是女人家的事,你是个男人,不要关注这些个事。你母亲现在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到你身上了,那些女人够她忙活的了。
这话,我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也知道了那些姨娘小妾通房的,都是祖母送给父亲的。也自此,母亲……姑且如此叫着吧,再不曾骂我是贱种,因为她把贱种这两个字送给了越来越多的庶弟们……
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吧,从学里回来时,我一路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我的奶兄马三,在后面给我拿着书本。今天不想回家,因为我要好好想想……
学里是梁氏家族自办的,里面的学子都姓梁,只有我跟梁元上学没有车送。几个本家庶叔家的孩子时常笑话我们,这让我突然觉得梁元也挺可怜的,居然被我拉着垫背了。但他虽书没我念得好,却很会装老实,不管谁说啥,就是一笑,既不还嘴,也不生气……至少看上去是的。这让更多的堂兄弟都针对上我,这就是……大智若愚?说实话,他智不智的,我不知道,但少了不少麻烦是真的。二十年后,我终于明白了他确实是有些智的,因为他看人很准,坚定地拥护我媳妇……这是后话。
就在我初有体会何为大智若愚的这天下午,我认识了朱晖朱七郎,一个布料行的小伙计,被大伙计们欺负得哭得极惨的少年。此后几十年,他成为了我的左膀右臂……之一。
我笑话他,这种小意思的欺负就这样了?然后扯着当时很是腼腆的他,去了街角的馄饨铺。一大碗热乎馄饨下了肚后,我呼着热气,又带着他进了成衣铺子。十二个铜板买了身粗布棉衣,就把这个双手冻得红紫流脓的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朱七郎给收买了。我连敲带打地指点了他几句,然后让他回去,说过几天给他找份好工,不过他以后都要听我的。他郑重地答应了,而我,至此有了第一个兄弟。
几天后,终于缠得祖母点了头,我把朱晖领到祖母私产下的一间布料行,做了小伙计。虽然我在府里的地位不高,但外人不会清楚,掌柜的知道祖母向来疼我,对朱晖自然也就关照些。很快的,朱晖蜡黄的小脸有了血色,干瘪的小身子也有了拨苗的趋势。
没多久,我又认识了杨大,这个闷头鱼。巧了,他竟与朱晖认识,于是他也被我成功地收买了。他本就在奶奶私产下的染坊做小杂工,有了我的关照,他的地位也在稳步上升。我已经知道了有自己人的好处,几乎祖母私下给的零花钱都搭到他们身上了,但我不后悔。因为他们看向我的目光让我觉得,我是万能的。我自他们身上找到了自信,只此一点,就足以让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们。
后来又认识了白帆,一个乞儿,很有趣的小乞儿。
那时我已经叛逆了,从学里最好最有才气的梁二郎瞬间滑落到纨绔子上。因为这张脸,越大越妖艳的脸,越来越多的男人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那目光让我恶心,好像我一丝不挂似的……
狠狠地在学里打了几回仗后,那些比我大的族兄们不敢再轻易近我的身,随意在我身上乱摸了,因为有一个被我踢废了。为了这事,我又进了祠堂,跪了三个昼夜,连饿了三天。
说起祠堂,大概举家上下都没我来得勤,就连夜里四蹿的老鼠都被我编了号。小大,小二,小三,小四……
母亲自我六岁那年就已经换了法子收拾我,跪祠堂,没有晚饭吃。记得第一次真是吓坏我了,又饿又冷不说,阴风阵阵的……还好奶兄仗义,偷偷跑来,塞给我一个馒头,把自己的棉被抱来跟我一起裹着,两个人抱一起颤抖了一夜……自此,我把胆子练出来了。一晃六七年过去,祠堂对我来说已经很温馨了,一段时间不来倒是怪想得慌的,哈~!
那年,收了荀玉的时候,我已经成功晋升为汴梁纨绔们的头儿。祖母私下里把布料行跟染坊交给我经营,这样,我就有了源源不断的钱,虽然水流不大,但长远。精打细算些,倒也够我维持纨绔的花销。但这不是我的目标,于是我会学了倒空卖空,手里的银子起来越多了……
在荀玉十五那年,我开了家布料行,不想被母亲得知,用了些阴私手段收了过去。那又如何?总之收益都是归我的,她也不过白捞了个名头儿。
大概是母亲觉得我已经大到不得不防着了,一向对我的婚事不闻不问的她,竟打起了主意,想让她的侄女嫁给我。
那丫头,自小就傲得鼻子恨不得长天上去,还犯花痴,岂是我能瞧得上的?她不是一直打算把侄女嫁给老三吗?谁想老三突然成了亲,娶的却是张氏,祖母的侄孙女。这女人也学会了釜底抽薪?知道祖母疼我护我,便把她老人家的侄孙女娶过来,借此分割些祖母的独宠。其实她错了,祖母虽疼宠我,但老三也是她的嫡孙,她岂会不疼?只不过是她一味那样待我,祖母才做些样子,让她瞧着不敢乱动我罢了。不然,为何小时的我,总是一场场的病,稍大后就换了法子,去跪祠堂了。哪次出来不跟脱了层皮似的?
不过她倒是惯会做人的,家里封得紧密,外面都只道她是慈母多败儿,瞧把自己亲生的大儿子惯成什么样子了?好在小的那个争气,读书也上进,才十六就中了举……
家里突然接到圣旨,皇上赐婚,居然是我?我虽见识长了不少,但还是被砸晕了头。我一介白衣,这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儿,咋会落在我头上?
白帆已经顶用了,打探完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我。我听了后,沉默了。
怪不得老三急火火地成了亲……原来那墨氏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幼弟。虽是忠臣之后,门庭毕竟败落了。母亲……可真向着我呀,那墨氏过府便是二品的护国夫人,她居然都没瞧上眼?
我悄悄爬了墨府的墙头,看到了那坐在花架下的女子。细细弱弱的,长得也一般,穿着一身淡黄的衣裙如一朵小雏菊,拿着绣针专注的模样倒是让我心头一怔……或许应该也许大概……还不错。我咕唧笑出声,惊得她抬起眼……细长的眼不可思议地瞪圆了,小嘴也微张,真可爱~
“哪里来的混帐!”她身边的丫环却瞪着眼冲向墙边,瞧那架势是要把我打下去的。
我松手跳下去,还崴了脚脖子,被白帆架着逃离。这婚,有些期待了。
然而,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或许一见钟情这玩意儿就是论不得准的。期待的洞房没我想象中的完美……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男人,二十三还不大婚,便是个笑柄那也是啥都懂了的,更何况我还顶着个纨绔之名?可墨氏的反应确实令我再没有了亲近的想法。虽然……其实……我也曾试图对她好的。
闻她有了身孕,我还是蛮激动的,就算她弱了些,一见我就脸红,时时刻刻伏低做小……这性子实在是不着我喜欢,但我还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嫁妆被吞就被吞了吧,反正我能养活她们母子,可她是什么意思,居然同意母亲把苗氏纳进来?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恨铁不成钢了。这样任人揉扁捏圆的,如何与我并肩?
我不再去她的院子,故意去了苗氏的屋……
得知她差点儿被人下药把孩子流下去后,我怒了!可看着那似乎连喘气都费劲的惨白着小脸,被子下都没什么起伏的她,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找了大夫抓了药,终于把孩子保住了,我也算彻底对她死了心。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如何能把家交给她?
马三帮我查到,是苗氏给她下的药,……好,下药是吗?谁不会?……没想到苗氏也怀上了,虽然是事后知晓的。我也只是心头一紧便释然了,只有嫡子也是好的,何况苗氏本就不是我的心头好。把院子交给她,也不过是她比墨氏更适合,也是用来迷惑母亲的,再者,墨氏太过柔弱,还不如那叫墨叶的丫环。
她带来的陪嫁倒都是忠心,任她如此当不成家,挑不起梁,也牢牢地护在她身边,没有恶奴欺主的事儿。
就算是……我也只护好她便是,她上无父母可依,又无长兄可靠,连娘舅都不闻一个,也难怪是这样的性子。死教条,一心要做贤妻,开口便是大道理,却又低得不能再低,这样的她,真的是我当初那一眼看的吗?
苗氏太过嚣张,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没保住,就把仇恨扣到墨氏的身上。每每我瞥见那阴冷的目光盯着那越来越鼓的肚皮时都觉得背后发凉。于是,我提了个妾,两个通房,这手是跟祖母学的,找些事儿给她忙,省得惦记着我的孩儿。
墨氏终于生了,哀嚎了一天一宿后生了个猫崽一样的女孩儿。我看了眼那孩子,一脸的青紫,哭声就跟蚊子似的。请了大夫来看,说是胎里带了毒,能不能养活都两说着。那一刻,说实话,我有些恨墨氏了。当然,最恨的是我,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而我没有保护好……
谁也不知道,其实我是如此渴望有一个强大的母亲,将我庇护在羽翼之下。我是知道墨氏为将门之后才真心盼着这婚事的,以为将门虎女,总不会是……没想到,还不如苗氏。
哪怕她嚣张也好,能把孩子护得好好的,我就疼她,努力爱她。
祖母一直说不许我把精力放在后宅上,三令五申的,其实我知道她也是不满意这个孙媳的。用祖母的眼光来看,墨氏没有当家主母之势,做不得我的贤内助。我私心以为,祖母这是让我把她丢进内宅自生自灭,将来也好给我寻个合适的继室。但……为了当初那一眼,我也做不出来袖手旁观。只是我不再去她的院子了,偶尔过去也只是看一眼丫丫,看一次心里叹一回,越发的懒得去了。
其实不去才是保护她,苗氏虽说不会把她当回事,却也觉得没什么威胁了,反面把精力放在争宠上。她想早日生个儿子出来,再把墨氏踢掉扶为正室。我自然把她的打算都看在眼底,但早已学会不动声色,反做出确实宠她的假相来。
我很注意不让妾室怀上,成亲几年,也只有丫丫一个女儿,虽然那孩子也越来越像墨氏,半点儿没我当年的机灵……还小,再看看吧,不行的话,我就把丫丫带在身边吧,谁让墨氏是那样的性子呢?早晚得毁了女儿。
不经意间,墨氏哄丫丫的一幕撞进我的眼,……我的心一颤,有些渴望她的转变了。第二天晚上,我喝了些酒后,大年初一的就鬼使神差地去了她的屋。依旧是单薄干瘪的身子,僵得跟木头一样,我却无视她痛苦的神情,以最快的速度完了事。之后,起身离开,没有半点留恋,不知是不是酒劲过去了。
说实话,我不是不想极尽温柔的,可为何一对上她,便没了那心情?真的,我决不是以貌取人,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长得能比我好?她的长相不起眼,我不嫌,这是真心话,我发誓,清秀就够了,可那性子……是我隐忍不了的。
这事过后,我悔了一段时间,却还是暗中令马三关注着,只要别吃大亏,就任由她去吧。奶兄马三跟车夫老赵,是我在梁府最信任的人,当然,两个小厮来宝来兴经这几年锻炼后,现在也多少顶用了。
听说她又有了,我喷笑,身板不咋滴,倒是一种就有,奇才。但心底还是多少起了些盼望的,她这回若生个儿子,我便把苗氏一干人都打发了,专宠便专宠吧,为了儿子,我得把后院清理干净,不能让儿子再走我原来走过的路。
苗氏一知她有了身孕便折腾开了,我冷眼看着,终于同意纳王姨娘的侄女进门了。闹吧,再给你找点儿事做。
没想到我暗中让人关注着墨氏,她还是让人暗算了,等我赶到家,四个月的成型男胎已经滑出她的体内。我怒,她是吃一百豆不嫌腥吗?我以为过有一次,她自己也会万分小心才是。再者,她那些陪嫁不都是忠心得很吗,都是愚忠?为何还是没保住我的孩儿?这样的母亲……不如没有!
我把自己关起来,这事也怪我……
原来张氏也有份儿,我暗哼,使人把当初给苗氏下的药,转弯抹角地送到老三一个妾的手中。害我的儿子?我让你也生出不来~!
苗氏~哼,有你哭的时候!
祖母把我找去,大骂了一顿,戳着我的额头说若不是我妇人之仁,早娶了个好的回来,岂会到现在也没个儿子?她的意思,我明白,说实话,那一刻真的很灰心。
母亲倒是有些幸灾乐祸,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恨我,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曾想过各种可能,或许我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子?她已经影响不了我了。
得了信儿,说墨氏去了,我正被王氏缠着烦得很,便过去瞧瞧。心底还是有些难过的,毕竟我也曾对她有过想法,想好好跟她过日子的……
没想到她居然又缓了回来?那失神的眸子似乎撩我一眼,不知为何,我丢下一句既然活过来了就好生养着吧,匆匆落跑。
我以为上天已经放弃我了,否则为何我如此努力也不肯善待我一回?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从此我的人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样的折腾,令我甘之如饴,便是减了几十的寿命也不曾后悔过。
初觉墨氏的转变,是她处置丫丫奶娘的那次,干脆果断。那时,她还没出小月子,脸色还蜡黄着,头发也是干枯的,却故意冷着挟气而至的我,柔声哄着丫丫,为她上药。我突然觉得她很顺眼,脸上似镀了层珠光,心竟前所未有地咚咚地跳得厉害……从不曾为女人动过的心,这一刻,跳了起来。
不自觉地顺着她的意思处置了那目无少主的恶奴,只因这样的墨氏令我……我恍如做梦,却没想到她还有更大的惊喜送给我。
看着她亲丫丫的时候,我……我恨不得那唇是落在我脸上的……虽然这样的想法令我有些汗颜。她硬挺着,颤着手为丫丫穿衣服的样子,也让我心疼,一揪一揪的。依旧是那清秀的小脸,只是瘦得脱了相,挂着淡漠与疏离,却让我突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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