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这一向前,孙伯曦尚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一群书生先行恼了。 w<w≦w<.﹤8≦1≤z≦w.
能进襄阳府学读书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至少也是个秀才的身份。这些书生,即使是于公堂之上见了谭泗怀这样的五品大员,都是不需要下跪的。
这几百年来,中原重儒崇文,读书人的身份和地位早已被抬到极高处。所谓士农工商,为士者,这几百年来一直排在第一位。这一个排位,也给了历代读书人足够的底气和傲气。
虽说这些个书生手不能抬,背不能扛,肩不能挑,但他们却有足够的热血,更有一股子读书人的呆气和愣气。
见众官军不仅不放自己等人过去与儒圣后人见面,反而向前几步,刀枪相向,一群书生血气上涌,头脑一热,呼地便冲了上来,与官军对峙。一边对峙,一群书生一边大声嚷嚷,说什么的都有。
有试图与官军讲道理的,有扯到圣人微言大义的,有呵斥官军胆大妄为的,更有将官军此举上升到国计民生一般高度的。
这一闹,长街之上,顿时闹哄哄炸做一团。
书生们这么一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往朱雀大街。街道两旁先前因混战而起紧紧关闭的一些店铺和商家也渐渐地将店门打开,避祸于这些店铺之中的人也6续走出。不过片刻工夫,孙伯曦等人身后已经聚集了数百人之众。
有道是,人多壮胆。
这数百人聚在一起,立即开始议论纷纷,吵吵嚷嚷。先前躲避在朱雀大街两旁店铺之中的一些人,更是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他们躲避之前以及躲避在店铺之中后从门缝里看到、听到的事情经过。
这一讲述不要紧。
场中众人听闻事情的起因乃是北人射杀保国公府的飞隼挑衅在先,而且朱建和朱彦兄弟俩都是在遭到暗器偷袭之后匆忙出手,不慎将北朝的使臣杀死,而北朝的什么国师等人硬要将保国公的两位世子都逼死,立即被激起同仇敌忾之心。
等到再听到场中孔家七人重伤、北少林四僧重伤、青云寨义士重伤、墨门十人尽丧、南少林众僧几乎死绝,场中数百人顿时哗然。
朱雀大街乃是襄阳城内最繁华的一条商业大街,而襄阳城作为中原腹地的第一重城,来来往往的各路人士极多,各种消息的传播也极是广泛。
无论是在朱雀大街之上开店铺的人,还是时常流连于朱雀大街的人,都是颇有些见识的。一群府学的书生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人,虽然未必曾经刻意去留意过江湖之事,但孔家、保国公府、南北少林和青云寨的名头却都是耳熟能详的。甚至是对墨家,也曾有一些人曾经听闻过。再加上那些讲述之人添油加醋地一番叙说,场外这数百名围观之人立即将场中柳云风一方的所有势力都列为大大的忠臣义士。
况且,北人正在与中原朝廷交战,乃是天下皆知之事。既然北人是敌人,那与敌人敌对的,毫无疑问就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那自然没有不帮上一把的道理。
见任凭一群学生如何嚷嚷,官军只是牢牢守住阵型,寸步不让,数百人立即开始大声呼喊:“让开!让开!”
“让孙老神仙过去瞧瞧!”这是想要让孙伯曦前去给柳云风等人治伤的。
“让我们过去瞧瞧!”这是想要挤进去看热闹的。
“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这是连咋带起哄的。
“官军为什么不帮忙杀北狗,反而要帮着北狗抓我们自己人?”这是看官军不顺眼的。
“是啊,是啊!番僧呢?番僧呢?番僧凭什么到我们中原杀人?”这是听到一群番僧偷袭南北少林众僧而极度愤怒的。
“放我们过去!我们要打北狗!打番僧!”喊出这话的,既有真心想要进去帮忙的,也有嫌热闹还不够大的。
数百人纷纷开口大吵大嚷,整个朱雀大街,顿时变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随着喊叫声越来越大,不仅是临街店铺之中的人尽皆涌出来看热闹,就连离朱雀大街稍远地方的人,也纷纷朝朱雀大街涌了过来。原先的数百人,转瞬之间,已是变成了千人之多。这上千人之中,原本多是一些男子。此际,有一些胆大的婆姨和孩子,也凑在了人群外围。
这千把人挤在一处,顿时将各个方向的官军给团团围住。
除了孙伯曦这个方向的官军,其他方向的官军本来是面对着柳云风等人,这一被围住,所有的官军尽皆转向,重新布下阵势,面对着外围的人群。
此前随官军前来的,尚有百十名襄阳府的捕快。这些捕快到达现场之后,虽然也是全副武装,但此前参与厮杀的,都是双方的高手或者一些官军。这些捕快一直都未能真正派上用场。
此时,见场外一下聚集了上千人,不待谭泗怀话,捕快之中的为之人一声大喝,百十名捕快分散开来,手持水火棍,冲到各方的人群面前,纷纷大喝,要将围观之人喝退。
围观众人见捕快们冲过来,大多数人开始后退。
对于老百姓来说,官军再横,大家与之打交道的时候终究不多。虽然本朝的官军多有欺凌百姓之举,但在襄阳城这等重城之中,达官贵人众多,甚至还有一些个皇亲国戚,所以官军平日里也颇多收敛,以免一不小心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老百姓对官军也只是敬而远之,惧怕之心却不是太甚。
但捕快不一样。
这些个捕快,平日里走街串巷,对自己所辖范围之内的城中之事和城中之人极为熟悉,乃是老百姓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官府中人。在很多时候,对老百姓来说,捕快们说上一句话,甚至比知府大人说的话还要管用。
而且,一旦老百姓得罪了这些个捕快,被他们记在心里,他们有的是办法找这些老百姓的麻烦。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见到众人开始后退,捕快们声威更盛,将手中水火棍作势舞来舞去,口中不停喝道:“要造反吗?还不散开!”
更有认得出围观群众其中一些人的捕快,直接喝出这些人的名字,要将他们驱散。
“王二毛,你好大的胆子,官军拿贼,你也敢来聒噪?!”
“张铁匠,你不好好打你的铁,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快滚,快滚!”
“童掌柜,做买卖就好好做你的买卖。来掺和官军的事情,你是不是不想做买卖了?!”
“唉哟,二叔,我的亲二叔,这是什么场合,您怎么也敢来凑热闹?”这一位却是看见了自家的亲二叔,连忙连哄带吓的,想要将之驱走。
一部分人开始后退的同时,原本落在最外圈的人却想趁机挤进来。这一退一进,推推搡搡,场中立即变得更为混乱。
捕快们舞着手中的水火棍,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人群,将之驱散了就行。毕竟,这些捕快与官军不同,大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全家老小都在这襄阳城内外,还要在想襄阳城内讨生活。若是真地将这些老百姓打成什么样,都是街里街坊的,日后见面也不好看。
谁知道,人群这么一阵拥挤和推搡,捕快们手中的水火棍便控制不到那么好,有一些人便挨上了棍子。
捕快们此次应谭泗怀之令,前来朱雀大街拿人,手中所持的水火棍,不同于平日站堂所用的水火棍。
众捕快之乃是谭泗怀的拜把子兄弟。谭泗怀虽然未将今日的计划对他言及太深,却也对他说明,今日襄阳城中,怕是会有一场厮杀。谭泗怀特地告诉他,待其听到号令前来时,务必全副武装,带上适合厮杀的兵器。
所以,此人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厮杀所用的一应用具。就连捕快们此时所持的水火棍,都是前端包了铁皮的。而且,这些水火棍的重量,都过了捕快们日常站堂所用的水火棍。
这种水火棍一敲上去,围观群众之中被敲中的人顿时觉得疼痛难忍。有一两个被敲中小腿的,更是跌倒在地。
围观众人见捕快们真地出手打人了,纷纷走避不及。人群这么一走避,那一两个被敲倒在地的,连声惨呼中,不知道被多少只脚从他们身上踩了过去。待到人群避开,这二人早就被踩得奄奄一息。
孙伯曦立于人群的最前方,却一直都是最安全的一个。捕快们都知道他医术惊人,又是襄阳城内公认的活神仙,是以都不愿意得罪他。况且,捕快们知道,只要将人群驱散了,剩下孙伯曦一人的话,他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听到惨呼之声,孙伯曦顾不得怒,立即带着孙家医馆的几名伙计前去将被踩成重伤的二人拖至一旁,进行救治。
孙伯曦未及怒,见到捕快们居然开始出手伤人,一群书生立即怒了。
这些捕快,良莠不齐,其中不乏一些仗势欺人之辈。对他们的劣迹,府学的书生们多有耳闻,早就看他们不惯。
一见捕快们伤人,一群书生立即上前,试图去夺下捕快们手中的水火棍。更有甚者,伸手便要去揪捕快们的衣领,与之厮打。一边厮打,书生们一边高声喝骂:“凭什么打人?凭什么打人?”
书生们这一出手,其他人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有一些个曾经受过捕快们欺负的,或者是本来就看捕快们不爽的人,立即混在人群之中,率先出手。这个在身边捕快的腰上捶一拳,那个朝身前捕快的屁股上踢上一脚。有几个下手更狠的,趁身前的捕快被其他人扯住,直接起脚朝其裆部踢去。
捕快们虽然有百十号人,但围观之人更多。围观之人虽不至个个动手动脚,但出手的,也有数百号人。再者,朱雀大街虽然宽敞,此刻聚拢了千人之多,再加上先前到达此处的数百名官军和百十号捕快,这一个大圈子里面的人数已是几近两千,拥挤不堪。
这数百号人夹杂在千人之中趁乱出手,捕快们立即被伤了一大群。
伤势轻一些的,衣烂帽歪。伤势重一些的,身上已经挨了好一顿拳脚。还有几位被人踢中裆部要害的,已经委顿在地,再被数只大脚踩过,眼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孙伯曦命孙家医馆之人将最先现的两名倒地之人拖至一旁医治之后,一看场中形势如此混乱,心知不好,连忙大声呼喊:“大家都住手!都住手!”
孙伯曦虽然喊得声嘶力竭,但场中千百人混在一起,打的打,避的避,跑的跑,躲得躲,喊的喊,哪里有人能够听得到他的呼喊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