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苏凡以惊人的速度在恢复着。
一星期后,她已经可以自己抬起手用勺子吃饭了,当然筷子还没有办法使用。至于下地行走,在别人的帮助下,她拄着拐杖可以在病房里走几步,最多可以走十步了。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很震惊的,包括医生在内。
每个夜里,霍漱清都从张阿姨的记录本上看着苏凡的进步,眼里那毫不掩饰的喜悦投在苏凡的心里,让她的心也一阵阵胡乱跳动着。
她那如少女般羞涩的视线,让霍漱清总是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好像上天真的让他们重新开始了。
现实总让人不能如意,让人觉得生活无比艰辛,好像艰难的快要无法喘息无法活下去,可是,在这样艰难的生活里,上天却总是会让人看到一点点微弱的美好,那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就变成了在黑暗中照亮前路的唯一力量。正如此刻,对于公务繁重、深陷尔虞我诈局势的霍漱清来说,苏凡每一天的一点点的进步,就是支持着他每一天早上睁开眼去履行自己职责的力量一般。
生活,就是一个骗子,不是吗?已经很难了,可还是欺骗着你往前走,骗你说前面更好,明天更好。可是,这样,心怀着对明天的美好期待,不正是活着的意义和美好吗?
霍漱清忍不住揽着她的头,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轻轻的,却落进了她的心里。
苏凡抬起头,眼里都是甜蜜的笑意,好像是一个等待着奖励的孩子一样,等着给她一颗糖。
霍漱清不禁笑了,食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道:“你这个小家伙。”
苏凡嘟嘟嘴。
霍漱清笑着,拉起她的手,注视着她的双眸,道:“那你想要什么奖励?说出来,我都会给你。”
苏凡低头,却又微微抬起头,快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摇头着。
霍漱清真是爱死她这小女人的模样了,这丫头,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会用她不经意的一个表情或者眼神让他心神荡漾,让他迷醉。
“怎么,是怕我给不起吗?”他笑问。
苏凡想说,我想要的一切都有了,只要每天可以看到你,我什么都不要。
可是,这样肉麻的话,她觉得自己说不出来。
“没什么,没有想要的。”她说。
“真的吗?”他含笑问道。
他的低头,视线却像是会转弯一样,投向她那被浓密睫毛挡住的眼睛里。
苏凡的脸颊滚烫着,她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他的语气他的眼神,都让她自己心潮澎湃。也许,她每一天都是为了能在夜里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听到他这样轻松的话语,才不顾汗水湿透衣服和头发,不顾身体上传来的那穿入骨髓的疼痛,一步步挪动着她的脚步。
什么都是值得的啊!
“丫头,你是最勇敢坚强的女孩!”他敛住笑容,神色严肃道。
苏凡抬头,望着他。
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中间,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脸上,一分一毫都舍不得移开。
苏凡笑了下,道:“我是女孩的妈!”tqr1
霍漱清明白她说的什么,笑笑,道:“你啊,就算是当了妈也是个小姑娘。”
“为什么?”她不懂,眨着眼睛望着他。
“呃,因为,”他故作思考,道,好像是想明白了一样,笑着说,“因为正常当妈的人不会问为什么。”
苏凡不懂,看着他,眼里却是他的笑容。
“真是的,又捉弄我!”她也假装生气了。
好像是初恋的小情人一样,苏凡的这一招在霍漱清这里真是立竿见影。
他赶紧说:“我哪有捉弄你,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明天问问你妈,或者小雪——”
“够了啦,为了这种事去问,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苏凡打断他的话,道。
霍漱清笑了,道:“这有什么丢人的?”
“人家,都会觉得我跟个白痴一样。”苏凡嘟着嘴,转过头去,道。
在霍漱清的眼里,这样的苏凡那么的可爱那么的俏皮,好像又变成了云城时的那个样子,好像他们真的在恋爱一样。
他拥住她,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含笑注视着她,道:“我的小丫头啊,就是这世上最特别的女孩,不管是二十岁三十岁还是七八十岁,在霍漱清眼里都是小女孩!”
这样的情话,在他说出来是那么的自然,在她听来是那么的甜蜜。
是该感谢这样的一场灾难,让他们又有了一次重新恋爱的机会吗?
苏凡舔了下嘴唇,霍漱清看着她这微小的无意识的动作,心头的浪花一波高过一波。
他的唇,轻轻凑到她的唇边。
苏凡抬头望着他,闭上了眼睛,微微张开嘴巴。
如同初吻一般,她的嘴唇好像被电了一圈,麻麻的,带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她的全身颤栗着,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似乎在过去,他也是这样吻她,吻她的唇,她的脸,她的手,甚至……
可是,突然间,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一切都变成了白色,而那白色瞬间就变成了血色。
苏凡猛地推开他,开始咳嗽干呕起来。
霍漱清不知道她这突然怎么回事,担心起来。
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觉得嗓子眼里好像有血的味道在往外翻涌。
霍漱清拍着她的背,等她不咳嗽了,他才给她拿来毛巾擦着嘴巴,给她端水漱口。
“怎么了?”他问。
苏凡摇头。
她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很美好的局面就被她给破坏成这样了。
“对不起。”她说。
“傻瓜!”他轻轻说了声。
苏凡看着他收拾着残局,脑子里却依然懵着。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吻她的时候她会这样反应?
明明她也主动了,可为什么最终变成了这样?
意外的发生,让苏凡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霍漱清,觉得很对不起他,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霍漱清以为她是药物反应,因为她现在还在用药。可是,一般的药物反应应该不至于如此。不过,他也只是猜测,毕竟他不是专业的医生。
尽管如此,霍漱清的脑子里还是回响着那一个问题,谁给苏凡下药的!
从苏以珩的手下调查来看,苏凡身体里药物成分并无异常。可是,血检尿检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他们发现问题就已经不早了,或许那些药物早就分解了,或者那种药物分解后和其他正在使用的药物一样,具有同样的代谢产物,这样一来的话,就很难检测出来了。
就在霍漱清这样怀疑的时候,苏以珩位于京通公司的实验室里,他的手下也对这个问题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负责这个项目医学方面的是一个叫徐妍的女博士,在对苏凡的血液、尿液,甚至汗液进行了连续两周的跟踪分析,徐妍终于发现了问题。不过,在霍漱清找不到答案的时候,苏以珩方面也没有任何的进展。
即便不能亲眼看到顾希是怎样努力行走的,霍漱清也能从她每天的行为记录中看出她的坚持。因为他的办公室是不能随意和外界联网的,所以他即便想实时看到苏凡的行走,那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不过,即便他看不到,他心里的喜悦也是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了的。
冯继海和他的秘书都是每天跟着霍漱清的,当然知道苏凡的进步。而红墙内那些没有亲眼见过苏凡的人,也都知道霍书记的爱人努力进行康复训练,而且效果显着。这一对夫妻的情深,早就在红墙里传成了佳话。有一天方希悠来看望苏凡的时候,还和苏凡聊起来,说苏凡早就成了红墙里的名人了,就连第一夫人都听说苏凡是个很坚强勇敢的人。
方希悠是个穿梭于红墙内外的人,她的消息都是绝对准确的,再加上她从来都不乱说话,说的也都是恰到好处的话,这让苏凡对她的话意并不怀疑。
越是这样,苏凡就越是觉得不好意思。
每一天,对于苏凡来说都是艰难又美好的一天。艰难的康复训练,却因为晚上可以等到霍漱清回来和他说说今天的进展和见闻就变得轻松了起来,这一天,也变得越来越值得她期待,期待着夜晚到来,他回来的那一刻。
然而,因为康复训练太累人,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吃完饭她很快就睡着了,以至于霍漱清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总是已经入眠。有好几个晚上,她都没有等到霍漱清,天亮醒来的时候,霍漱清已经走了
这么一来,她这一整天的心情就会变得非常糟糕。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可是谁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她也不好意思把实情说出来。要是让别人知道她是因为没有见到霍漱清就心情糟糕,岂不是要被笑死?可是,她想见他,想和他说话,他也是同样。
于是,到了中午休息,或者去哪里检查工作或开会的时候,霍漱清就会给她打电话,问问她的情况什么的,聊几句。
每次只要霍漱清的电话打来,苏凡的心里就会忍不住地狂乱地跳跃起来,全身的血液好像在沸腾。当然,毕竟他们是夫妻,两个人通话的时候也不会有旁人在场,可是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可以很清楚看到她脸上那幸福的小女人的表情,等电话挂了,罗文茵等人再进去病房的时候,苏凡脸上那未散的红晕,还有说话间那不经意的喜悦,都会让别人猜到刚刚的情形,猜到此时她的心情。特别是这样的心情和之前她那低落的情绪一对比,谁会不知道她是想霍漱清了呢?只不过,没人会说出来,毕竟这还是挺让她害羞又很让人羡慕的事,不是吗?
都说夫妻有七七年之痒,而且苏凡已经失忆忘记了以前和霍漱清的种种,可是现在两人依旧这样你侬我侬的,怎么不叫人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