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除了萧瑾欢，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喻之燃更是觉得有几分上火，只是她那一副淡笑着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喻之燃只觉得有些落寞。
他吃陆元的醋，吃沐清研的醋，却没见她因为自己吃过醋。
这喜欢上一个人最明显的表现，喻之燃因为没在萧瑾欢身上察觉，总有些患得患失，觉得她可能根本不是喜欢他。
喻之燃黯了黯眸子，觉得仿若针扎一般，时不时的来上这么几下刺痛。
“姑娘真是个大度的人。”清影稳定了心神，便开口道。
萧瑾欢瞥了瞥嘴角，对于夸她的话，她向来不置可否。
“那以后，清影便与姑娘姐妹相称。”
萧瑾欢轻笑，“姑娘大概是想多了。”
清影抬头，紧拧着眉，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只怕，你这辈子都没那个资格与我姐妹相称。”
清影有些气恼，“姑娘什么意思？！！”
虽说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萧瑾欢话中深意，清影不傻，品得出那是一种瞧不起的语气，她虽出身花楼，却也是清白的姑娘，只为着这一天能遇到这么一位，将自己献给他。
楼里的妈妈说过，对于她们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妈妈才会在诸多的姑娘之中选出这么一位花魁，不接客不陪酒，只在这台上比试，这些年，她以此赚的钱不比那些楼里的姑娘少，这些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
在赚够了妈妈期望赚的钱之后，她便可以借此在这与她比试的人中暗里挑选，这能参与这一比试的男子，家境也一定算是殷实。只要遇上自己喜欢的，她便可以借此将自己出给她心仪之人。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处处和自己眼缘的，自然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况且她不觉得自己比不上眼前的这位姑娘。
萧瑾欢摆摆手，“姑娘别介意，我说的话也是实话，我这辈子除了一位至交好友，一位表嫂，同辈之中也就还有个弟弟，姑娘是不会有这个资格与我姐妹相称的。”
“倒不是羞辱姑娘，”萧瑾欢折了折她的卖身契，就要揣进自己的兜里，“只是这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清影喘着粗气，“清影是输给了这位公子，姑娘没那个资格拿我的卖身契吧？！”
萧瑾欢眨巴着眼睛望向喻之燃，“我不能拿吗？”
叹了口气，他也拿她没办法，“怎么会。我的什么都可以给你。”
“还未成婚便插手人家的后院，姑娘就不怕传出去败坏自己的名声嘛！”
身旁的有为伺候的姑娘上前拉了拉清影，想让她冷静下来，此时她实在是有些过度气氛，已经有些丧失了理智了。
“我的名声用不着败坏的。”
萧瑾欢拍了拍自己装着她卖身契的口袋，伸手拎过那瓶两意重，“姑娘，明日，你只需要前往运河码头便是，记得带好自己的行礼，我们明日离开，你可别迟到。”
“到时候船开走了，我也不保证能去河里捞你哦。再说卖身契还在我这儿呢，要是不想被告到官府，明日午时，我希望在那见到姑娘。”
“你——！”
萧瑾欢走的是十分潇洒，头也不回，腾出来的那只手拉过喻之燃的胳膊，便往一旁走去，徒留清影一人在台上，气鼓鼓的望着远处远去的身影。
喻之燃被她带着走了许久，还是伸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了下来。拉过她的手，面对面与她站定。
“怎么了？”
喻之燃无奈，“你为什么要收了那位姑娘啊？”
萧瑾欢嘴角挂了几分玩味，“怎么，果然是看上人家的美貌了吧！”
喻之燃只觉得有些心痛，好像她真的从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一般，这种时候，竟然还能调笑着与自己玩笑。
“瑾欢，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见他的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萧若权和宁瑄二人在他们二人单独在前面走的时候，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此时也见不着个人影。
萧瑾欢见他目含神伤，心中一紧，急忙解释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实在是看上那位清影姑娘了。”
喻之燃静默着，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解释，只是脸上的冷漠依旧没有得到几分缓解。
“般若该嫁人了，妙音间缺了位与般若同样水准的乐妓，这不是正巧赶上了嘛！”
萧瑾欢重新攀上他的胳膊，“不然我收了她干嘛，你难不成还真想我给你纳个妾啊！”
“想都别想！”
萧瑾欢神情一时间变得凶狠了起来，“我可是北煜的和安长公主，娶了我，你便是国婿，你还想纳妾，你信不信我头给你拧下来！”
萧瑾欢挥舞着另一只拳头，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威胁人的感觉，喻之燃却知道这是她在哄他。
淡淡的够了抹笑，算是将此时翻篇，他也不提了。
反正他喻之燃这辈子是被这位公主殿下吃定了，她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拦。她心里一向很有数，这一点他倒是不用太担心。
摸了摸她的发，他还真是想看看她会不会为他吃错。
来日方长，这种事，倒也不需过分着急。
萧瑾欢第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爬起来梳洗的时候，几乎就要趴在梳妆台上这么直接昏睡过去，灵儿好几次给她插簪子的时候，因为她迷迷瞪瞪的乱动，毁了刚刚绑好的发髻，迫不得已她又得从头再来。
废了好大一番周折，才算是将萧瑾欢的妆面和发式给完成。
昨夜玩的太晚了，萧瑾欢一直神情恹恹的，看上去很没有精神。
不知为什么，萧瑾欢的肩膀还有些疼痛，许是昨夜过分贪玩，不知道什么时候抻到了，向上抬了抬，半个臂弯都没高过头顶，就因为疼痛不得不放弃。
萧瑾欢拿了块糕点，觉得自己昨日明明玩的那么开心，怎么到头来第二日却要受苦了呢。难不成，这就是玩乐的代价？
灵儿在帮她收拾好之后，便开始收拾行礼，她们今日下午便就要启程乘船回京了。
萧瑾欢倒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不过她也确实没什么要做的罢了。
琮儿这几日几乎是日日都有飞鸽传书，内容她都快要背下来了。
无非就是，他们在外享乐，留他在京城受苦，心中十分不忿。
门外响起敲门声，萧瑾欢用塞满了糕点的嘴巴费力回答：“进来吧。”
萧若权推门而进，见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微微的点了点头。
“下去吃饭吧，吃完我们就往码头去。”
萧瑾欢打了个哈欠，捂了捂嘴巴，含糊不清道，“我知道了。”
“琮儿今日的书信中义愤填膺的控诉我们这种行径，我看我们要是在再不回去，他在京城只怕是要拆了皇宫了。”
萧瑾欢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这不是就要往回走了嘛。”
“要是再不往回赶，琮儿都说要下圣旨命令我们回去了。”
萧瑾欢有被笑到，想到萧琮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她不怎么总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吃过了饭，那码头离他们居住客栈倒也不是很遥远，一行人权当散步消食，不紧不慢的往码头去。
却没想到已经有不少的人已经侯在此处。
萧瑾欢看着那穿着一身官府的陈知府，微微挑了挑眉。
“不是都说了不用送的嘛，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喻之燃：“小祖宗你是什么身份啊，王爷又是什么身份啊，你们这么两尊神仙级别的人物要离开璨阳，他们怎么可能不出来送送。”
萧瑾欢撑了撑两颊，那扇子戳了戳自己鼓起来的半边脸，“我就说暴露身份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吧！”
萧若权在一旁不赞同道：“当时不是你上赶着跟人家知府家的女儿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嘛，怎么有怪罪起我们来了？”
“拜托，当时要是不说请自己的身份，迎来了璨阳的县兵，会更难办的好嘛，我那已经是最妥善的办法了。谁让你们当时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家守门的侍卫打伤了之后，硬闯进来啊！”
喻之燃这回倒是站在了豫王殿下这一侧，“当时周孚因为人多，也不知道你里面什么情况，只说你好像被选中当人家的媳妇了，我们自然是要着急的。”
萧瑾欢对喻之燃这次没帮着她说话这件事很是出乎意料，正要批评她两句，宁瑄便出来打圆场，“好啦，不过是点小事，几句寒暄的功夫，应付过去，别耽误了回去便是。”
说着还嫌弃的推了推萧若权的肩膀，“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让让瑾欢，跟她一个孩子争论什么！”
“我……”
萧若权被自己的媳妇嫌弃，很是不爽，看见萧瑾欢冲他做鬼脸，心情更不爽了，合着他和小国公两个人担心她被人给卖了，着急去寻她还是错了？
但毕竟是自己的媳妇，萧若权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跟宁瑄起冲突的，只能暗戳戳的在背后同喻之燃悄声道：“这就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媳妇也就罢了，萧瑾欢那丫头，只怕是能将你折腾个半死。”
喻之燃自然是对萧瑾欢的破坏力有深度的了解，对此到不以为然，“只要她不折腾自己，之燃觉得她折腾谁都可以，折腾我，我也认了。”
萧若权看着喻之燃说这话时候，望着萧瑾欢背影露出的痴汉笑，十分的不耻，“能不能有点原则！”
喻之燃回身，“她本来就是我的原则啊。”
“……”
萧若权无话可说，可那喻之燃说的其中一句，他颇为认同，就是只要她不折腾自己，折腾谁都行。
萧瑾欢走到今天，几乎是拿着自己的名一步一步的赌到今日的，每一步输了，她都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此告别于世。
他们劝过很多次，却根本没什么立场能够阻拦，他们想不出比那更好的办法。以她的话说，拿她自己的性命去赌，已经是代价最小的方式了。
折腾折腾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没什么性命之忧，他也愿意顺着她的想法。
萧若权拍了拍喻之燃的肩膀，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不错。给萧瑾欢挑了个这么好的夫婿，自己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
“恭送殿下回京。”
萧瑾欢摆摆手，再三道了几次不用送，寒暄这才算是堪堪结束。
要不是有萧若权，只怕是自己还是不知道该在怎么跟如此健谈，眼看就要跟她讲到这璨阳今年的收成的陈知府，怎样干净利落的结束掉这一番对话。
送走了陈知府，萧瑾欢先上了船，喻之燃留了景从在外，只等那青影姑娘和江枫白的到来，他们人齐了，就可启程了。
“你说你回个京，还带了几个人回去，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来游玩的。”
萧瑾欢撑着脑袋，“玩是要玩的，钱也是要赚的嘛。”
“听说你让江枫白在自己考取到功名之前暂时帮你管着露华衣阁的账本？”
萧瑾欢无奈叹了口气，“说真的，绿染每个月送来的那些个账本，我是真的懒得看，也不想去看，更不想看个明白。绿染就更不用提了，只知道点钱，算那些流水我怕她都要心疼的昏厥过去。但我总得知道露华衣阁的账是不是平的吧，找个人帮我何乐而不为。”
萧若权给她倒了杯白水，“你这算是很会做生意了呀。”
勾了勾唇角，萧瑾欢颇为自豪，“我这就叫物尽其用。”
“我看是压迫吧。”萧若权不以为然，“人家是要去考取功名的，你让人家以一个画手的身份入京也就罢了，还要人家在准备春闱的时候，顺便帮你管着账，你还真是可着人家江枫白一个人用啊。”
萧瑾欢轻嘬了两口热水，“谁让他有求于我的，又不是我逼他的。再说了我这也不是为了省钱嘛，知道请一个账本先生得花多少钱嘛，这大商户的儿子，不比那账本先生好用多了！还是不要钱的！”
萧瑾欢往后靠了靠，萧若权找的这艘画舫，倒是能在这喝茶的地方，直接看到外边的风景。
喻之燃摇摇头，“我倒是没想到，你出门玩乐，算盘倒是打的精确，一点的便宜都不愿意放过。”
“这不也是为了多赚点零花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