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身边的女子近乎于本能的往他身边贴紧的更近了一点,王恂搂了一把她的腰,投过去一个询问着“不要紧吧”这样意思的眼色。
慕初晴摇了摇头。
桑敏这会儿已经在墙角晕了,倒是燕桐虽然抖的厉害两股战战却还清醒着,而他们面前的残魂,灵体破碎,满身伤痕。
灵体的情况,近乎于透明的模样,说明了这个男人在死后,还受了人的驱役或者折磨,这才会导致魂体都几近破碎,这会儿王恂看着他的状况就知道,这人必定是落在了精擅驱鬼拘魂者的手中。
王恂这时候作为在场人的核心不得不咳嗽了一声沉声开口,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只是冷冷的看着燕桐:“是不是你父亲,作为女儿你应该有自己的方法搞清楚。魂我已经拘来了,时间不多,该问该说的,都在这里分说明白吧,最后一面,莫要以后再后悔。”
燕桐抖了一抖,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点。
那灵体嘴里发出“嗬嗬”连声,竟是颤抖了好几下,有着想要往前扑过去的样子,这动作吓的燕桐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便是燕林山生前,她尚且不敢直面这个暴戾的父亲,这会儿她就算再想知道真相,活生生面对鬼魂的事实,却依旧让她这会儿做足了心理建设依旧是害怕的魂飞魄散。
王恂暗中摇头:这两母女,跟慕初晴的性子真是一点不像!
闹着吵着以为拘魂是看西洋景的也是她们,这会儿吓得什么正事都办不了,看样子还后悔的不得了的也是这两人。倘若不是拘魂其中行这“喊魂”一事的必须要是骨肉血亲,他才不会让这两母女搀和其中呢。
反而是慕初晴,这会儿微微蹙起了眉头,摇了摇头轻声对燕桐解了一句:“不要怕,他好像……并不是要伤害你。”
这话事出有因。燕林山虽然死相极惨,这会儿满身都是血窟窿,一只眼珠子还挂在外头,但他伸出手的样子,却好像只是想要碰触到燕桐,却并不是想要伤害她。
慕初晴看出来了,燕桐却依旧惊惧,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直视那半空中几近透明的人形,而那鬼魂被王恂定在当地,半分不得寸进,挣扎了半天最后只好颓然垂下了手。
半响,瞧着有王恂在,镇压着那东西它的确是伤不到自己,过了好久,燕桐终于是慢慢定下了神来。
她咬牙试探着,垂着眼睛喊了两声:“爸爸?爸爸?是你么?”
鬼魂“嗬嗬”的点头,无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执着的叫人心里发寒。
燕桐眼里终于掉下了眼泪来。
“爸爸,”她渐渐不是再那么害怕,便咬着牙看向了那人,用了很久才从那青紫肿胀血糊糊的脸上分辨出了属于亲人的轮廓,“爸爸,到底是谁害了你?谁连你死了还不放过你?你到底跟谁结了仇……爸爸,你告诉我,只要可以,我一定为你报仇!”
半空中的燕林山却只是拼命的摇头。
他们那边在一问一答,慕初晴瞧着这一幕却不大理解,为防打搅了这最后一次相见,她凑到王恂耳边低声问他:“他不能开口说话么?”
王恂忽然低低咳嗽了一声,耳朵尖似乎也隐隐泛红,慕初晴正觉奇异之间,王恂已经略带抱歉的摊了摊手:“他的三魂七魄早就被折磨的不全了。我就是再厉害,如今能拘来的,只不过是两魂三魄而已。大部分记忆虽然还在,但是总有些功能不太完全的,现在看他的样子,这开口说话,却是不能的了。”慕初晴脸上刚露出了一点儿恻然,王恂察言观色便叹息着续道,“说实话,幕后那人手段着实狠戾,这人半点儿异能都没有,对那幕后主使理当也是没有妨碍的,却落到这么一个结果……我还是觉得,有点儿过了。”
慕初晴只是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若说她不讨厌这个继父,那是假的。
从小到大一直被这个男人用看“拖油瓶”和“小杂种”或者“吃干饭”的眼光对待,即使的确有那么几年吃的是他家的米饭,她原本应该感恩戴德才对,但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早就已经把这些可能有的感念,一点一点的全部磨光了。
没有父女之情。她偷偷的也诅咒过这个男人去死,甚至于若要归根结底,从她决定去万世为她妈妈投保的时候,她大约就已经想到过了这个结果。
只是看着这男人死后还要受折磨,如此凄惨可怜的样子,她心里却也没有多少快意。
那边燕林山不停的摇头,燕桐和他对话了片刻,这时候却已经问到了关键的问题:“爸爸,不是王舜杀的你,对不对?杀你的人另有其人,是不是?”
燕林山呆了一呆。
显然他这会儿还在想着王舜是谁---燕桐便解释道:“王舜就是那天和我们一起来看你,又踢了你一脚的人。”
燕林山脸上就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他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颤抖起来,接着便不再摇头点头了。
“爸爸,不是王舜对不对?不是他的话你就摇摇头,是他的话你就点点头,女儿求你了……”燕桐带着哭腔这么催问道。
燕林山似乎在犹豫。
燕桐一颗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的七上八下,最后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爸爸,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你啊,女儿怎么能让你死不瞑目呢,爸爸,咱们不能冤枉了好人,又枉纵了真凶啊!你告诉我真相啊!”
她越说眼泪掉的越凶,但慕初晴却看出来了---后面的不过是借口,燕桐所求,不过是一个能停止让她内心继续为感□情煎熬下去的答案罢了。
燕林山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忽然重重的上下点了点头,又点了点,最后竟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头起来。
燕桐抱着脑袋不敢置信的尖叫。
谁也没发现,原本缩在墙角吓昏了过去的桑敏这时候已经醒了,瞧着燕林山的动作,弄明白了他的答案,桑敏终于冷冷的笑了一笑,阴鸷的看了一眼牵着手,感情似乎很好的女儿和王恂:“好,现在真正的答案出来了。杀人的人就该偿命……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慕初晴也是呆了一呆。
王恂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伯母,你真的太武断了。”
他走上前一步,在众人各异的目光里,手掌之中隐隐泛出了金色的光芒---这一双手精准无比的卡住了魂魄的脖子,高挑的青年很简单的就把这缕破碎的魂魄攥在了手里,提的他狼狈不堪的双脚离了地。
“我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这样的男人,也能算一个好父亲。不是个好丈夫,但至少是个好爸爸。好,你怕你女儿为了给你报仇而做傻事,所以连自己的真实死法都不敢告诉她,这不要紧。但你想冤枉我的哥哥却是找错了人!你现在感受到了我的力量,和那个拘禁你的人比起来,到底谁强谁弱?你的女儿现在就在我面前,我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若她和我作对,为了替你报仇送掉了小命,到那时候你可会后悔,今日栽赃到我哥哥头上的决定?”王恂慢条斯理的说着威胁的话,手中越来越紧,金光越来越盛,眼看那条残魂的颜色也越来越淡,不停的颤抖着竟像是要就此消失掉的模样。
但听他说完这一番,那男人竟也顿住了,桑敏疯了一样要扑上来拍打王恂逼着他放手,王恂顺手一带就让她闪到了一边,等到王恂终于松开了燕林山的时候,他通体已经几近透明,但脸上的狠戾之色却渐渐淡去,只余下了一片平静。
王恂一松手,他咳嗽着掉了下来,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传出的不再是“嗬嗬”而是真实的人声,略带不舍的看了一眼燕桐,他对着已经呆住了的女儿招了招手:“桐桐。”
“爸……爸爸……!”燕桐看着他渐渐恢复了人样的脸孔,对着那张属于自己最亲的亲人熟悉而陌生的脸孔,女孩儿的心里一时痛意难当,可话到嘴边,去只余下了,喃喃的,麻木的喊“爸爸”而已。
阴阳相隔,人鬼有别。
在这个时候,燕桐好像才隐隐明白过来,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最后一面。
“我的确不是那位王舜害死的。杀了我的另有其人,这或许也是我罪有因得……”燕林山缓缓说道,他这时候看上去少了猥琐和疯狂,竟像是瞬间多了几分少见的男子气概---不是那种打狗撵鸡弄的家里大人小孩一起哭的男子气概,而是一种微妙的,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是人父和人夫气质的东西,他的目光渐渐慈和下来,“桐桐,你答应爸爸最后的要求,不要去找那个人报仇。那人说的对,爸爸就是活该,而爸爸希望看到你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希望看到你为了爸爸,而把自己的生活弄的一团乱。”
眼眸紧紧的看着燕桐,燕林山期盼着她的回答。
燕桐缩了一缩,但她旋即小声的说道:“可是舜哥还因为嫌疑在警察局里……”
看着燕林山又是一颤,竟像是要就此消失的样子,燕桐最后迫不得已才按着他的意思胡乱点头答应了下来,燕林山似乎这才放下了心。
听到这里,慕初晴和王恂对视了一眼:这个结果,一点也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假如到了现在,真的要说有什么在他们的预料之外的话,那么就是燕林山现在的平静了。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燕林山现在竟像是难得的活的明白了过来,如果他一直是这样该多好,那慕初晴多少也能理解,为什么当年她妈妈会一意选择嫁给这个男人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疯狂,或许他们的生活,本来可以是另外一种样子的。
但很可惜,这种明悟和释然,实在来的太晚了一点。
“敏敏……”交代完了这些,燕林山这时候才转头去看桑敏,眼眸当中竟也出现了少见的悔悟。
桑敏远远看着他呜咽,虽没有走过去,但眼睛里流露着的却是痛苦和挽留。
“我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活的明白了一点,这么多年,敏敏,苦了你了。”燕林山叹息着说道。
“山哥……”桑敏低低喊着。
慕初晴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王恂的手,她有一种预感:在这个时候,在见燕林山最后一面的时候,或许她妈妈会说出一些,和她身世有直接关系的内情。
先前桑敏喊她“小杂种”,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记忆里,桑敏很早以前就已经说过这样的话,甚至在她很小的时候,桑敏看她的眼光里还有过仇恨。
做母亲的恨自己的女儿,这得有多大仇?
但她一直不敢问桑敏为什么,一方面是顾忌可能会揭开母亲身上的伤疤,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事到临头她却怯懦起来。
“敏敏,其实很多事情我不该怪你,毕竟不是你的错,我就算知道这个事实,但是我却做不到……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最后连我也一起变成了伤害你的人。这么多年,对不起,苦了你。”燕林山一字一句的说。
“我没怪过你,本来就是我不对……那时候如果我不是抄近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呜呜,你妈妈也不会不接受我,你也不会为了要娶我和家里闹翻……”桑敏哭的一脸的眼泪鼻涕。
“这辈子我是补偿不了你啦。只盼着若是还能有下辈子……”燕林山苦涩的说道,他一转头看向慕初晴,眼底的厌恶却还是极为明显。
这个男人,显然到他似乎幡然悔悟的这一刻,却依旧不能接受慕初晴的存在。
慕初晴拉了一下王恂---她手里的,她肚子里的,或许现在,已经是她剩下的整一个世界了。
这一家三口的最后告别不需要她在场,好像也没有她留在这里的必要和余地。
她别过脸对王恂求恳的说道:“我们走开好不好?让他们度过这最后一刻吧。”
“都听你的。”王恂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安抚的吻。
别难过,也别伤心。
被割裂了的只是你和他们之间迟早会逝去的感情,而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或许这么想很卑鄙,但是某一方面,在心底深处,王恂却暗自庆幸着,他们不珍惜他怀里的宝贝。
就是他们的不珍惜,才能让他轻轻易易的说服她放弃她现在的世界,走进他的世界里,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他会好好的珍惜她,也会永远把她捧在手心里,而她现在所失去的,他也迟早,会一样一样的还给她,甚至补偿的更多,不会再让她露出这样黯然的神情。
***
房间里头是一家三口在做最后的告别,慕初晴和王恂去了隔壁房间,隔壁零碎的哭声传来,搅得她的心绪依旧带着点儿烦乱,顿了顿,她对王恂说道:“其实事先我们就知道你哥不是凶手。嗯,那么现在……你还看出了点什么来?”
王恂同意招魂一方面是为了安抚她母亲和燕桐的情绪,但慕初晴也看的出来,从魂魄的状况,或许可以猜到更多的线索。
异能者做事的手法,总归各有各的特点,而她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和之前狐狸精的事情,隐隐约约像是有一条线,作为共同点,把这两件事串在了一起。
但她想要竭力去捕捉的时候,一时半会却实在是想不分明。
王恂含笑睨了她一眼,知道她其实心烦意乱,却也没有点破,温声开口:“我只看出来了几点,第一这种拘魂的手法,非常激烈,不是本国内那些正道的做法。”
泱泱华夏,当然也有不少道法传人---就算如今是末法时代,但是总有些深山大泽里,甚至是传承世家之中,还有少少的道法在流传着的。
尽管大部分都已经失传,但是能够被流传下来的哪怕是只鳞片爪,在异能界却几乎也能够考据到当初的本源。
作为纯正的华夏血统,王恂对于国内修道之人的做事手法非常熟稔:但凡这种过分激烈的,伤人伤己的,甚至于是伤人不利己的,都算得上走上了邪道,而这种做法,绝对不是本国的传承。
而燕林山的死法,甚至他死后,起初刚见之时深刻的的怨恨和那种不灭的怨毒,都像是被人狠狠折磨过的情况---甚至于他那些消失的魂魄,也像是被生生吞吃掉了一般,才会这样残破不全。
最后倘若不是王恂替他净化了那些怨气,只怕燕林山不要说去转世投胎了,就连头七都挺不过,就此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王恂把他看出来的这些情况跟慕初晴一一细细说了,半分都没有隐瞒。
慕初晴听完也略有些惊讶:“我……我去万世之前没想到过他们做事竟然会这么毒辣而不留余地……”
万世之前的“保平安”数据,她记得她看过一些案例。
记得其中一件,是一位富翁被人寄黑函,说迟早要杀了他为家人报仇。
这位富翁一方面找不到要杀了他的人,但是偏偏不停的接到自己被偷拍的各种照片,最后他没有办法,只好求助于万世保险。
之后没几天,有一位年轻人在h市犯下强x未遂案子,警方在他家里,发现了很多关于这位富翁的资料,以及他的照片。详加调查,这才查出了这位年轻人和富翁的过去,将他抓捕归案。
姑且不论“强x未遂”是否出自于万世那边的精神暗示,但最少,万世在这件事情上,所用的手法绝对没有这么激烈和不留余地。
那位年轻人最后虽然锒铛入狱,但是至少性命无忧。
并且,慕初晴还深入调查过,发现他现在还在监狱里好好的活着。
如果光就法律来说,这位年轻人本身做下的就是错事,那么他要为此付出代价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慕初晴当时以为,她即使为了她母亲去投保,万世或许也只会让燕林山付出一定的,等量该付出的代价,但她没有想到,结果竟然会是死亡和王舜被列为犯罪嫌疑人。
可是由现在的情况来看,万世非但是做事手法激烈,更加重要的是,那位姓薛的女人,并没有一般女性的温婉和良善,相反的,做事却根本没有一个度,这样的人,本能的就让慕初晴觉得危险起来。
和这样的人敌对,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很有压力的事情啊。
有力量,有能力,再加上疯狂的没有底限……这种人,会好对付么?
更重要的是,她暂时还没有找到那位薛总的弱点。
因为到目前为止,尽管像她隔壁那位小姐的口供之类都指向了薛总,但是实际上,他们却根本没有证据能够说明,万世在这件事里头真正掺了一脚。
“而且,我始终觉得很奇怪,”慕初晴缓缓的说道,“首先,我妈妈即使是在万世投保,但她并不是vip客户,这和那位富翁的性质完全不同。假如说万世需要的是钱的话,那么正常来说,他们更应该保护的是vip客户的利益,比如你哥哥绝对应该比我妈妈的安全重要。不是么?为什么你哥哥会还被扣留在警局,反而我妈妈毫发无损?”
慕初晴边说边想,脑子疯狂的转动着,眼眸里闪烁着一种叫做“智慧”和思考的光芒。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轻轻一拍手:“我说王恂,我忽然发现,燕林山和隔壁的那位渣男,好像有一点是共通的。”
“恩?”王恂挑了挑眉。
“就是他们都很渣啊。”慕初晴笑吟吟拍了拍手,“你想啊,那位狐狸精做了第三者,结果是死无全尸,如今魂魄还被拘押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而我爸爸打女人,欺负自己老婆,结果也是死无全尸魂魄被拘押……可惜了狐狸精的家人不知道在哪里,连招魂都做不来而已……如果这是他们的共同点的话,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假定,那位薛boss,行事的手法之所以这样偏激,是因为她恨这世界上的负心人,更恨第三者?一个女人做事的手法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她有切肤之痛?就算是个异能者,她终究也是个女人啊!”她忽然眯起了眼睛,“王恂,你说,你哥哥会不会就是那个在她心上划了最深伤疤的人?”
王恂听她一口气说完,他微微沉吟了片刻,旋即摇了摇头:“如果你非要说大哥渣,我不能否认。因为当他的感情过去之后,他甩女人从来不留情。但是大哥有一点好,他从来不会同时和两个人交往。他不会在同一时间喜欢上两个人,而专一,或许是他唯一的优点。”
“是这样么?那么痛恨第三者就没有理由了。”慕初晴沉吟着叹了两口气,“不过我还是觉得,薛总和你哥哥之间肯定有过去。”
王恂摊了摊手:“大哥说他不记得。他总不会连我都骗吧。”
说到这个骗字,慕初晴“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王恂,她忽然冷笑了两声:“对了,我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还没被求过婚……不对,虽然被求过婚但是又不是这货求的,她还没真正感受过结婚对象的心意,居然就被告知自己其实在美国法律上已婚?
这种事情,若不是之前的注意力都在万世保险的事情上,慕初晴绝壁早就已经暴走了啊。
一夜情,艳遇,ons,结果居然被告知,在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已婚妇女?
虽然说这样一来肚子里的小貔貅就已经有了“婚生子女”的身份,不用担心自己是“私生子”了,但是她至少该有被告知的机会吧?
作为女人,这辈子总该有一次美美的穿婚纱,和爱人一起向着上帝起誓,牵着手说“ido”然后郑重的把自己交托给对方这样的仪式吧?
王恂这么告知,完完全全的就是剥夺了她的梦想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这会儿稍稍松懈了一点儿,立马开始翻起了旧账。
王恂低低咳嗽了一声,脸上窘迫一抹微微泛起,他低了头不说话,直到头顶上慕初晴投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冰冷也越来越不开心,他这才无奈的摊了摊手:“是你答应的,只是你不记得而已。”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慕初晴瞪大了眼睛就差没高喊“你这个骗子了”,她才不会连自己做过这种决定都不记得呢。像这种郑重的承诺,又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从记忆当中抹去?
艳遇和结婚是完全不同的决定,她不会记错自己的决心。
王恂却微微笑了一笑:他很清楚,他没有说谎。
两个人对视了好久,慕初晴瞧着王恂清澈的眼瞳,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开始反复的反复的回忆,在拉斯维加斯的那段时间当中,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
***
王恂在老虎机上赢了二十几万美元,把筹码去换成了现金,王恂执意对她要求,这份赢得的奖金当中,她必须要拿走一半。
“如果没有你按下最后的那个数字,我不会赢得这么多钱。当时最后一个格子,我并没有打算选菠萝。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果错了最后一个,那么我能拿到手的,就只有现在的百分之一了。”王恂看着她这么说道。
慕初晴却不肯收。
姑且不论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重要的是,他说的即使有道理,但如果她自己去猜,是绝对猜不对前面的七位的。
是有了前面的铺垫,才有了最后的那一位数的吻合,光凭这点,这笔钱,她就不能收,也不该收。
即使她这四年努力的所得大部分都已经交了学校的贷款,但作为中国人,无功不受禄这样的准则已经印在了她的脑子里,让她始终告诉自己,金钱不应该凌驾在自己的行事底线之上。
所以她不肯收。
再说,另外一方面来看,这俊美高挑的青年看着她的神情却有些过分的亲密,以及,在她看来,有点儿暧昧的苗头。
最初会去她房间找她来一起吃饭一起游玩,这本身已经是有点儿“不该有”的想法的暗示了,她若是再收了对方的钱,谁知道他会怎么想?
慕初晴可不想莫名其妙的给对方错误暗示。
所以她坚决推拒,几番话语下来,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她就是死活都不肯收,最后王恂没法子,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这样吧,我们一起把这笔钱花掉,你同意么?”
“花掉?”慕初晴愣了一下,她旋即摇头,“不不不,我说了我不该拿的,我不该拿就是不该拿,花掉这么大一笔巨款……天哪。”
她猛力摇头,旋即诚恳的说道:“王先生,你就是再有钱,也不是胡乱花钱的理由。而我没有这种乱花钱的命……”
“好。”王恂旋即冷笑了一下,提着手里的钱就又往筹码柜台去,慕初晴愣了一下拦住他,“王先生你现在要做什么?”
“你不肯花嘛。”王恂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不要紧,我继续赌。赌一把大的,二十四点或者德州扑克,一把就能全部输光。二十几万,只要一眨眼,就能变成这滚滚金钱洪流里的一个数字。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他的神色严肃,显然说着这翻话的时候,并不是开玩笑的。
而且他步伐坚定,大有真的就这么换完筹码一口气把它花完的意思。
慕初晴也见过在赌桌上头一掷千金的赌客。
在lasvegas的这样的赌场里头,一口气输掉二十几万,还真不是什么太大的场面,原本她该说服自己不要看不要想转身就走的,毕竟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花花阔少,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想着这笔钱里头也有她的那么点儿“幸运成分”在,慕初晴就无法说服自己举步离开,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认输一般的垂下了漂亮的颈子,瞧着竟有点儿“愿赌服输”的意思:“ok,ok。好吧,那我答应你,和你一起花完这笔钱。”
她说完旋即抬起了眼睛,里头的光芒很亮,像是能灼伤人的眼睛一样:“王先生,但希望你能答应我,怎么花完这笔钱,你得听我的。”
王恂懒洋洋的勾了勾唇间,眉梢眼角之间仿佛瞬间腾起了一种叫做“得意”的东西:“好,都听你的。”
***
慕初晴这辈子没拿过这么大一笔巨款。
对于一个出身不好,连去签美国签证那会儿她都拿不出资金担保,若不是靠着学校的全奖,几乎连出国机会都没有,而且这辈子手里几乎都没有过多少积蓄的女孩子来说,二十几万美元要怎么花,其实是一个很有讲究的事情。
当然,如果真的是要挥霍的话,买香车美衣,奢侈品挥霍,大概一瞬间就能把这些钱花完。
但慕初晴想要的不是那些。
她更想用这些钱换到的,是或许能够铭记终生的愉快,和或许能够持续很久,温暖心灵的感动。想到达到这个目的,就需要一点技巧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没更,今天三章合并。
写完又是凌晨4点。今天来不及回留言,我明天爬起来回,╭(╯3╰)╮
在赌城的那一夜的故事,我终于可以详细写了木哈哈哈,邪恶的笑。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