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之后,端木宪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捧起身前的茶盅,又有心情品茗了。
至于端木纭,还在看窗外赌气的小八哥,心疼了:看来她们家小八是真喜欢球鞠。
干脆等回了湛清院后,她用藤条和铃铛给它编一个藤球,藤球既可以用鸟喙叼,也可以用鸟爪抓,最适合小八哥了。
端木纭正想着,就见树枝上的小八哥偷偷地朝这边看来,端木绯也注意到了,坏心地把手里的皮鞠又放回了旁边的竹篮里,小八哥艰难地伸长脖子,爪子一个打滑,差点没从树枝上摔下来……
端木绯噗嗤一声笑了,端木纭心里也觉得好笑,嘴里却是道:“蓁蓁,你就别逗小八了,小心它真的生气了,几天不理你!”
“不碍事。”端木绯笑嘻嘻地对着端木纭眨了眨眼,“它要是真的生气,我就带她去惠兰苑。”小八哥喜欢热闹,又喜欢漂亮东西,最喜欢那些穿戴得漂漂亮亮的姑娘们都围着它转了。
端木纭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
听端木绯提起惠兰苑,端木宪心念一动,想起了章家,那个章文轩与戚氏义绝真是自毁前程,也难怪保不住嗣子的位置。
“四丫头,我记得你和章家二房的五姑娘处得不错?”端木宪突然问道。
她与章家小表妹当然处得极好的。端木绯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章五姑娘性子活泼,可爱得紧。”
端木纭听着自家妹妹一本正经地夸别人可爱,这话从模样精致可爱的妹妹口中道来,就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端木宪真正想说的也不是章岚,他眼帘半垂,看着浮在碧绿茶汤上飘荡不已的茶叶,思绪飞转。
章家老大章文轩和老二章文澈虽然是同父同母,性子却大不一样。
章文轩看似有几分才学,其实自命清高,目下无尘,相比下,章文澈的性子就圆融不少,而且章二夫人楚氏长袖擅舞,又出身宣国公府,与京中不少勋贵世家都素有些交情。
自章文澈夫妇俩抵京后,章家在京城中如鱼得水,与各府的走动往来也更频繁了。
章老太爷在年前就回了淮北,看起来,章家那边应该是打算把章文澈夫妇留在京城,主持京中的事务了,也就是说,章家的新嗣子和下任家主十有八九就是章文澈了。
章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与楚家齐名,虽然近些年已有颓势,但在端木宪看来,对于章家还是当以交好为主。
端木宪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笑着道:“章家大老爷章文轩前两日带着儿子启程回了淮北老家的,他的女儿忽然出了痘,就留在京城没走。章二老爷既然现在没走,想来应该是会留京了,四丫头,以后你可以和章五姑娘多走动走动。”
“祖父,那我回去就给章五姑娘下帖子。”端木绯连忙道,心里想着:还真是巧啊,章若菱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痘了。
端木绯也懒得管别人家的闲事,没多想,只想快点把章家小表妹叫过来玩。
她再也坐不下去了,急切地说要回湛清院,端木宪看着小丫头这风风火火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挥了挥手,就让她和端木纭去了。
端木绯回去后,也没写帖子,干脆让人送了几箩筐荔枝给章家小表妹。
接下来,就是等着鱼儿咬钩了。
果然,次日一早,章岚就亲自上门道谢。
小表妹一哄就过来了。端木绯心里就像是有一只麻雀在轻快地扑腾着,心情大好,笑得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相比下,章岚则是一脸的端庄,梳着规矩的弯月髻,穿着一身柳色襦裙,裙摆绣着几朵幽兰,清雅明丽,却硬是让她看来比实际年纪大上一两岁。
“多谢端木四姑娘……”
章岚的话还说完,就被端木绯笑吟吟地打断了:“章五姑娘,来,这边坐。”
端木绯热情地起身招呼着章岚,心道:哎,小表妹老是把自己打扮得这么老气,真是浪费她长得好似搪瓷娃娃般可爱。
端木绯拉着章岚的手在窗边坐下,又吩咐丫鬟给她上茶上点心。
章岚端庄地坐着,身姿优雅趣÷阁挺,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就像是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般,气质恬静。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所在的环境,这间东次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窗外青葱的槐树以及金镶玉竹把屋子里映得一片幽绿色,宁静幽谧,让人不禁就放松了下来。
端木绯看着章岚,真是越看越有趣,手心痒痒的,好想在她头上揉了揉。
“章五姑娘,我给你看个好玩的。”端木绯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神秘兮兮地对着章岚眨了眨眼,又抬手把碧蝉招了过来,附耳吩咐了一句。
碧蝉点点头,立刻就去内室把那个西洋写字娃娃取来了。
且不说这个娃娃能自己写字,光是它外表的精致繁复就不是中原的摩喝乐可以比拟的。
“端木四姑娘,这玩偶可真精致。”章岚低头打量了这个西洋玩偶一番,嘴角的笑意又浓了一些,神情还是那般矜持稳重。
端木绯灿然一笑,熟练地给那个写字娃娃上起了发条,碧蝉又连忙给写字娃娃身前的墨罐中加墨。
章岚是聪明人,立刻就从碧蝉的这个动作中看出了什么,心中浮现某个猜测。
端木绯上好了发条后,直起身子退开了,跟着那个写字娃娃自己拿着鹅毛趣÷阁趣÷阁走龙蛇地在一张纸上写起字来,看得章岚目瞪口呆,樱桃小嘴不自觉地张成了圆形,一双清澈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写字娃娃,直到那写字娃娃停了下来,她才骤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糟糕。她方才也太不端庄了。
章岚欲哭无泪地抿了抿小嘴,可是眼睛又舍不得离开那个写字娃娃。这个小玩意竟然这么神奇,她以前还从来不曾见过呢!
章岚那种意犹未尽的眼神,端木绯最熟悉不过了,小狐狸和小八哥经常对着这个写字娃娃露出这种类似的表情。
她的小表妹还是这么可爱。
端木绯笑吟吟地再次给那个写字娃娃上了发条,如玉的颊畔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心情大好地又吩咐绿萝和碧蝉去取其他的小玩意。
没一会儿,绿萝和碧蝉就把空竹、陀螺、竹蜻蜓、皮鞠等等的各种玩具堆满了东次间,屋子里原本的雅致登时消失殆尽,把章岚看得目不暇接,小脸上又纠结了起来,在心里反复地对自己说,要端庄,要端庄。
端木绯故作不知,笑眯眯地与章岚说着闲话:“章五姑娘,我前些日子出了痘,这些都是哥哥姐姐为了哄我开心的……”
章岚怔了怔,才知道端木绯刚出过痘。
端木绯从绿萝手里接过那个岑隐送的皮鞠,在手里把玩了两下,本想提议去花园里走走,话还没出口,就见章岚惊喜地看向了窗外,眸生异彩,喊道:“小八……”
话出口后,她就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赶紧收敛了神色,做出一副端庄的样子,可目光还是晶亮地看着停在窗外槐树上的小八哥。
槐树上蹲着的不只是小八哥,还有小狐狸,一鸟一狐都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端木绯手里的皮鞠。
“这是我家团子。”端木绯笑眯眯地介绍小狐狸,把手里的皮鞠递给了章岚,章岚傻乎乎地顺手接下了。
几乎下一瞬,她就看到树上的一鸟一狐都有了反应,小八哥展翅从树上朝窗口这边俯冲了下来,小狐狸也动了,三两下就从高高的树枝上跃下,然后两个小家伙几乎是同时出现在窗槛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章岚手里的皮鞠,让章岚不知道是该觉得受宠若惊,还是该觉得如芒在背。
“呱!”
小八哥不高兴地叫了一声,仿佛在说,这是我的!
小狐狸没出声,但是它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像是盯上了猎物一般。
章岚手足无措地看看两个小家伙和端木绯,实在没法应对它俩那期盼的眼神,脑子一片空白,干脆就把那个皮鞠又塞还给了端木绯,如释重负。
端木绯看着小表妹那可爱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闷笑。
小狐狸一看没戏了,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一道灵活而孤高的背影。
章岚直直地看着小狐狸离去的背影,神情怔怔,好一会儿,都没反应,直到耳边传来端木绯疑惑的声音:“章五姑娘。”
章岚这才回过神来,力图镇定,却还是难掩眸中的一丝赧然,“前日戚先生布置了一幅画,我想了两天还是没有灵感,方才忽然有了主意。”
端木绯嘴角一勾,拉起了章岚的小手,“那可得趁着‘心境’赶紧画出来才好。”她笑眯眯地拉着章岚去了她的小书房。
章岚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就被端木绯风风火火地拉走了,锦瑟给她铺纸磨墨,伺候趣÷阁墨,连小八哥都跟着她们飞了过来,停在小书房的窗槛上,似乎想看看章岚这是要画什么。
想着心里的那张构图,章岚跃跃欲试,从趣÷阁架上取了一支羊毫趣÷阁就画了起来,挥洒自如,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浅笑……
端木绯在一旁一会儿看她画画,一会儿又逗逗小八哥。
屋子里宁静闲适,只有小八哥偶尔“呱呱”地叫着。
章岚完全投入到作画中,一鼓作气地把这幅画画完了,当她搁下趣÷阁时,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端木绯好奇地起身凑过去看,这是一幅只用了黑白灰的水墨画。
画的主角是小狐狸,或者说,是一头雪狐。通体雪白没有一点瑕疵的雪狐站在溪水边,遥望着溪水流淌而来的方向,它的身旁是几支干枯灰暗的芦苇,如鹅毛般的芦苇穗在风中摇曳着。
整幅画透着一种清冷萧条的气息,如临冬日……
“呱!”小八哥也认出了画中的那只狐狸,在窗槛上直跳脚。
端木绯没理会小八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幅画,沉吟片刻后,随口问道:“章五姑娘,戚先生这一题不会是和‘冬天’有关吧?”
章岚眨了眨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难掩惊讶地看着端木绯,跟着,她勾唇笑了。难怪大伯母,不,戚先生总说端木四姑娘聪慧。
“端木四姑娘猜得七七八八。”章岚含笑道,“戚先生出的题是‘冬’,但不可见冰雪。”
这一题说难不难,简单的就是画梅、画雪莲、画冬眠的动物、画寒风中的枯木等等,可是这些别人也都能想到,直到方才小狐狸的那孤高的背影给了章岚这幅画的灵感。
端木绯仔细打量着这幅画,笑吟吟地说道:“这幅画还能再改改。”
“还请端木四姑娘赐教。”章岚殷切地看着端木绯,对着她福了福。
端木绯笑着指了指画纸上方,“这里再加一轮冷月从阴云中半露半遮,你觉得如何?”
章岚双目瞠大,眸中似是映着夜空繁星般,璀璨生辉,她急切地拿起趣÷阁,又刷刷地画了起来。
端木绯看着章岚那专注的侧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的小表妹还是这样,人是长大了不少,但是性子一点也没变……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端木绯的眼神一时有些恍惚。
须臾,章岚就放下了趣÷阁,满意地打量着眼前这幅画,这冷月与阴云真是妙极了,让人感觉这一夜风雪欲来,让这幅画显得空灵,又不是一种紧迫感。
章岚越看越喜欢,看的是画。
端木绯也越看越喜欢,看的是自家小表妹。
她心念一动,趁着章岚在看画,以诱哄的语气提议道:“章五姑娘,涵星表姐还有我姐姐、我李家表哥他们要组队与锦绣县主比赛蹴鞠,就在六月初一,你也一起来吧。”
章岚正沉浸在画中,差点就脱口应下了,但最后还是刹住了。她从画里抬起头来,小脸上透出一丝纠结:这蹴鞠也太不端庄了,再说……
“我不会蹴鞠。”她诚实地说着。
端木绯莞尔一笑,笑得脸上的梨涡更深了,早就想好了,立刻就道:“我也不会,但是我们可以画画啊!万一下次戚先生让你画蹴鞠呢?”
端木四姑娘说得有理!章岚眸子一亮,如宝石般璀璨。
端木绯心里笑得肚子也疼了,又怕把小表妹给气走了,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着她和涵星特意择了一块山清水秀之处比赛,届时大家还可以去四下遛遛马……
章岚原本是打算在午膳前就告辞离开的,结果一不小心就被留了用了午膳,又一不小心陪着端木绯和端木纭一起吃了些下午茶,等她离开端木府时,已是黄昏了,伴随她一起回府的,还有大包小包的水果点心、花茶果酒。
送走了章岚后,端木绯的心情更好了,觉得小表妹那懵掉的小模样足以她好好地回味好几天。
次日一早,她就给章家下了帖子,约章岚于六月初一去翠微湖畔蹴鞠游玩。
跟着,她就数着日子等着,临近六月,天气越发炎热了,烈日灼灼,夏季正是来临了。
但是,到了六月初一当日,来到翠微湖畔的却不是章岚,而是章家大姑娘章若菱。
端木绯下了马车后,却看到旁边的另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人竟然是章若菱,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章若菱也看到了端木绯,款款朝姐妹俩走去。
翠微湖畔,山风徐徐,林荫密布,比京城倒是凉爽不少,此刻才辰时,空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清晨的朝露与雾气。
不远处停着一排排车马,翠微湖畔也摆好了一张张桌椅,还有丫鬟小厮忙忙碌碌,有的在整理蹴鞠比赛的球场,有的沿着球场搭建观赛的帷棚,有的在摆果盘点心,有的看着红泥小炉烧水煮茶,附近百来丈都是一片热闹的喧阗声。
章若菱很快走到姐妹俩跟前,微微一笑,对着端木纭和端木绯福了福,“端木大姑娘,四姑娘,别来无恙?”
章若菱显然是精心打扮过,梳了一个繁复的牡丹头,戴着点翠云雀发钗,身上穿了一件蓝绿色的褙子,搭配一条柳黄色的马面裙,褙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莲花与芙蓉,颜色清雅脱俗,衬得章若菱周身散发着一种优雅秀美的气质。
端木绯淡淡一笑,端木纭笑着与她寒暄:“章大姑娘,托福。”
章若菱并不在意姐妹俩对她的冷淡,解释道:“舍妹出了痘,所以今日不能来了。”
端木绯皱了皱眉,明明前几天,章岚人还好好的……
“章大姑娘,敢问章五姑娘是何时出的痘?”端木绯问道。
章若菱叹了口气,秀丽的眉心微蹙,显得忧心忡忡,“就是前天晚上。”
端木绯半垂眼眸,眸光闪了闪,水痘可以潜伏十来天,算算时间,也就说章岚上次回去后没两天就染上了水痘。
怎么会这么巧!
端木绯抬眼又望向了几步外的章若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如纯净清澈的山泉水般,仿佛能看透人的表象,洞悉人心。
看着前方的端木绯,章若菱忍不住又想起了她的嫡母戚氏,心情如潮水般起伏翻涌。
她不自觉地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避开了端木绯的目光,转而对端木纭道:“端木大姑娘,你今天是要下场比赛吧?我不会蹴鞠,也只能给姑娘鼓鼓劲了。”
端木纭今日穿上了那身新作的碧色骑装,骑装的裙摆上游走着一尾尾火红的火鲤,火鲤的色彩鲜艳亮丽,却不俗艳,反而给这淡雅的碧色添加了一抹矜贵,衬得少女红艳的朱唇似染了朱砂般,明艳夺目。
同样款式的一身碧色骑装穿在端木绯身上,却又是另一种感觉,清丽活泼,细细一看,就会发现原来这两身骑装上的火鲤姿态不同,前者慵懒高贵,后者活泼调皮,因而呈现出两种迥然不同的感觉。
姐妹俩的这两身骑装引来了不少周围姑娘艳羡的目光,交头接耳地点评着,她俩只是这站在这里,就是不少人目光的中心。
封炎远远地就看到了端木绯来了,就像是一条看到主人的小狗般,欢快地跑了过来,“蓁蓁……”
然而,不仅是他看到了端木绯,“别人”也看到了,他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宫女从珍就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快他一步来到姐妹俩身旁,屈膝禀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大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请二位过去。”
不远处,正在和几位公子贵女说话的舞阳和涵星对着端木绯和端木纭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赶紧过去。
涵星的身旁,君然、李廷攸、慕瑾凡、丹桂、蓝庭筠等人也都聚集在周围,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章大姑娘,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端木纭对着章若菱微微一笑,就和端木绯一起朝涵星那边走去,封炎好像端木绯的尾巴般也跟了过去,一边与她搭话。
章若菱站在原地目送姐妹俩离去,原本绷紧的身形放松了些许,舒了一口气。
她不动声色地朝周围环视了半圈,参加蹴鞠比赛的公子贵女一共有二十名,但是此外,还来了不少像端木绯、章若菱这般是为了观赛游玩来的人。
今日来的人大多是京中的勋贵子女,其中有一部分章若菱也曾见过,他们都是京中顶级的门阀显贵人家的姑娘,至少也是亲王、郡王、侯伯人家的子弟,很多人的身份都比那天去露华阁赴宴的人更加金贵。
这些人自成一个圈子,平日里普通世家、朝臣家的公子姑娘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些人。
他们章家是四大家族之一,自然显贵,可是她不过是庶女,这里的贵女又怎么会纡尊降贵地与一个庶女往来。
她今日能来这里不过是借了“别人”的光而已……
想着,章若菱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前方的端木绯,她正笑吟吟地与涵星说着话,几个公子姑娘言笑晏晏,气氛很是和乐。
“涵星表姐,你看这些抹额,我让针线房做的,待会比赛时,你们就都系上。”端木绯从绿萝手里接过一个篮子,从篮子里的几条抹额挑了一条给涵星。
这些抹额都是火红色的,正好与端木纭、端木绯骑装上的火鲤颜色一致,端木绯特意让针线房在抹额上以银丝线绣了几尾鲤鱼,抹额戴在端木纭的额头上,与她的骑装十分相配。
不仅是涵星有份,封炎、李廷攸他们这些参赛的成员统统有份。
涵星随手把抹额绑在了额头上,从珍立刻捧了一个菱花镜上前,涵星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她早就知道抹额是红色的,因此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大红骑装,与这抹额也配得很。
“绯表妹,亏得有你。”涵星娇声道。
她这句话不是客气话,这场比赛确实亏得有端木绯一起帮手操持、组织。
为了今天的比赛,他们这些人已经聚在一起练习过几次,确定各自的位置、职责,又练习了配合,也演练了一些蹴鞠的战术等等。
涵星住在宫里,平日里想要出来多少没那么方便,连练习也不得已缺席过两次,很多琐事都是端木绯和李廷攸帮着张罗的。
比如现在,端木绯还肩负着军师的职责,让大伙儿都围成一圈,絮絮叨叨地说着各种战术:
“蹴鞠如战场,讲究谋略、力量、配合以及临场反应。”
“封公子,你和君世子、攸表哥默契十足,你们三个人可以作为进攻的主力。”
“涵星表姐,你灵活,技巧又娴熟,你来组织中后场的防守,可以抓住时机发动进攻……”
“慕公子,你性格冷静沉稳,就看着球门吧……”
“……”
封炎一眨不眨地盯着端木绯的小脸,目光灼灼,那痴迷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君然和李廷攸也注意到了,有些好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少年们皆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上场大杀四方。
这时,从珍看向了某个方向,对着众人禀道:“大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二皇子殿下来了。”
她这一说,端木绯、封炎等人有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朝前望去,百来丈外,一个着湖蓝锦袍的少年公子正策马朝这边驰来,他的身旁还有一辆朱轮车随行,很显然,来的人不仅是二皇子慕祐昌,还有二皇子妃楚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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