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第一次听宋晚道“晚安”,知其意后,他便也习惯了。
目送宋晚和卫生棉进了屋去,卫司锦才扶着地板小心翼翼坐下。他腿麻得起不了身,感觉脚掌心里被小针扎着一样轻微刺痛。
在走廊里坐了好一阵,麻意褪去了,他才扶墙起身,回了自己屋里。
……
翌日清晨,天街小雨润如酥,秋风袭来,凉意浅浅。
宋晚换上了昨日卫司锦为她新置的男装,月白色,衣摆绣着锦云朵朵,着身素雅,气质更出尘。
老板娘替她挽发时便夸她生得好看,男装俊美,倒也不知是不是投错了胎。
之前她也换过女装,不过是粗布麻衣,且那时有伤在臀,根本没心思打扮,倒是不知晓女装有没有男装这般好看。
对镜比照,宋晚满意的勾起唇,仔细的端摩了一下这张脸,眉眼倒是跟她年幼时有七八分相似。
约莫,这便是所谓的缘分。
“好了,俊俏公子且瞧瞧,俺这手艺可还好使?”老板娘这口音听着有些想东北的调调,但却有些小小不同。
不过总归来说,这口音,宋晚听着亲切,而且怎么着都觉得风趣。
她站起身,拎着衣摆对着铜镜转了一圈,满意至极:“多谢老板娘,手艺杠杠的!”
老板娘笑语连连的退出房门,遇上门外等候的卫司锦,矮身见礼,笑吟吟的道:“世子爷好福气好眼光。”
说完人便走了,倒留下卫司锦,一脸茫然,立于门前,安静等候着宋晚。
房门再度两开,那一身月白色男衫的小丫头蹦了出来,捧着那张娇俏的脸蛋冲着卫司锦左伸右探:“少月兄,你瞧我英不英俊?好不好看?”
小女子眉眼弯弯,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她凑得太近,呼吸清浅的扑向卫司锦,他忍不住缩了缩脖颈,抿紧薄唇,极其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俊颜微红,耳根发热的挪开视线,少年颤声轻咳一下,嗓音略哑:“甚、甚是好看。”
话音将落,他背过身去,垂着脑袋,两只手交握在腹前,拇指焦躁的摩挲着掌心,一颗心也不知怎么的,七上八下,跳动得极快。
宋晚瞧他背身过去,捧着脸的手放下,忍不住揪住那少年的衣袖,上前一步,将脸又探过去:“你怎么啦?莫不是敷衍我,实则我这般不太好看?”
她说着,忍不住垂首牵着自己的衣摆打量。
“不、不是的……”卫司锦慌忙抬头,满脸窘迫的瞧着宋晚,目光真诚的道:“甚是好看,甚是好看。”
一连说了两遍,好似害怕宋晚不信一般。
那俊颜白里透红,双眸炯炯有神,瞧着很是可爱。
宋晚忍俊不禁,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看便好,那我们出门吧。”
二毛还是交给老板娘照看,宋晚同卫司锦一道,又去朱府拜访了。
朱府的护卫显然已经眼熟了他二人,照面时拱手见了礼,便目送他们进了府门。
今日宋晚和卫司锦亦是兵分两路,卫司锦去寻朱员外,再详细了解一下朱青当初和柳彩兰私奔一事。之前听柳管家说了一次,这回他想问问朱员外,看看朱员外是何说辞。
至于宋晚,她则去了朱青的院子,打算再从那些丫鬟家丁嘴中套些话。
途经朱府后院的花园时,宋晚瞧见那湖心亭里有人。
一名身穿桃红裙衫,肩披雪白毛裘披风的妙龄女子。她手中端着鱼食,正凭栏而坐,扬着细胳膊向湖中的锦鲤投食。
亭中还有一男子,家丁打扮,恭谨的候在一旁。
宋晚正张望着,身后长廊来了两名丫鬟,手中捧着水果糕点,正是之前她遇上的那两个小丫头。
“见过大人。”两个丫头也认出她来,恰好要从她身侧经过,便矮身见了礼。
宋晚随意的摆摆手:“不必多礼!你们这是……”
“奴婢们给丽夫人送些吃的过去。”
丽夫人,上回她们也是给那丽夫人送吃的,而且也是水果糕点。宋晚不由侧目,朝凉亭中看了一眼。
“那位便是你们丽夫人?”
“回大人,那位便是丽夫人,是老爷眼下最宠爱的一位夫人。”
宋晚眯眼,伸手挠了挠脸:“这位丽夫人闺名叫什么?”
“这……”两个丫鬟相视一眼,大有不敢直呼丽夫人闺名的意思。
宋晚弯唇,笑得天真烂漫:“我就是随口问问,好奇而已。”
“咱们凤阳县的人,大都知晓丽夫人,大人若是当真好奇,可随意找个凤阳县本地人问问。”
“也好。”宋晚不好为难她们,心里倒是更好奇了。
目送那两名丫鬟朝凉亭那边过去,宋晚又张望了片刻,方才转身离开,往朱青院子里去。
关于闹鬼一事,朱青院中下人声称,除了朱青以外,没有任何人亲眼见过那传说中的女鬼。
不过关于女鬼的传闻倒是挺多的,有人说那女鬼是死去的柳彩兰,因为生前和朱青约好了要一道私奔。即便她失足落水命丧黄泉了,心中却还有一股执念,所以才回来找朱青了。
想跟朱青做一对生死鸳鸯。
这些传闻,宋晚都记在心上了。傍晚回到客栈时,客栈老板娘已经给他们备好一桌可口的饭菜。
日落西山,月上柳梢。
宋晚和卫司锦、宋秉川各坐在一面,她心中一团乱麻,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卫司锦瞧出她心不在焉,不由替她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红烧肉:“晚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对面的宋秉川慢条斯理的扒着饭,举手投足优雅至极。
闻声也只是轻抬了一下眼皮子,朝宋晚睇了一眼,没多话。
恰逢店小二上菜来,宋晚想到了白日里那丫鬟的话,便下意识的伸手,揪住了那小二的衣袖:“小二哥,你可知道朱员外的那位丽夫人闺名叫什么?”
店小二愣住,旁侧端坐的卫司锦也愣住了,一双墨眸直勾勾的盯着宋晚揪着小二哥衣袖的那只手,食欲顿减。
他薄唇轻抿,埋下头,自顾自的戳着碗里的米饭。
宋秉川将卫司锦的小动作瞧在眼里,连他那蓦然暗淡的眸光也一并留意了,嘴角勾了勾,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