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月色朦胧,粘稠昏黑的天撒下一波充满死寂的雨,仿若哭泣,伴随着大地摇颤不止,树木簌簌而断,上古灵妖纷纷瞬身逃窜。
每巨响一次,便有数百道凄厉的血水从苍茫大地上溅出。染成血色的天空,满目疮痍的大地,渐渐湮灭的喊杀声残垣断壁,大片大片的废墟埋在龟裂的地层中,尸殍遍野,数不清的盔甲,斧钺零落在四周。
魔物践踏在一块叫灵师大陆的板块上,碾碎万千物种的声音从东方传来。这里曾是无数世界强者的栖身练功之所,霸名撼天震地,这些年风起云涌,星斗神迹齐现于此,无人敢跨界征伐,如今已是废墟如也,生灵涂炭,板块的顶端发出赤红的神芒。
良久,一道虚影骤然降临,他通体金光璀璨,体态若山峦,肢体如璞玉般剔透,道:“沴孽,你把这一切都毁了。妄想亵渎神,觊觎这个世界吗”
魔物发出一阵阵狰狞的呼啸,方圆百丈内的山脉霍地被震碎,碾成齑粉。
“你可不认识我了?”魔物嘶哑骇人的嗓音中夹着嘲讽。蓦然阴风大作。
“你”虚影心神一颤,“你居然是你”
“这又是何苦!自造物之时,天地法则已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诸多神尊不敢逾越界限!镜照会伤心的!”虚影叹息道,“同为三神,终究要手足相残吗”
“这个世界衍生出了很多天材地宝,万千宝气荟萃,群雄林立,人类文明日新月异。早晚,世界会被人类取代我们支配的。”他道。
“怕其他物种逾越我们,才痛下杀手?糊涂啊!凡物终究是凡物!我教予他们正义,智慧,和品德,光明磊落之风凛然!这不足为道!我不信这是你屠世的理由!”
苍穹的光辉渐渐熄灭,仿佛一把镰刀割去了世界的火种。
“苍穹,崩坏吧,把有形的一切抹杀进而走向永恒。”
另一道身影闻声出现,一股森冷的死寂肆意地弥漫开
“二弟,三弟,你们想要弑兄吗?”----------------------------------------------------------------------------------------------------------
灵师大陆,十年后。这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貌,但人们的记忆已经被抹去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三神,现在,没人知道造物主是谁,他们的记忆中,似乎是经过了一段段曲折的历史,逐渐演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那场战役,由于时间最近,人脑中的泡影依然存在,依稀记得那时候是灵时代初,那时诞生了灵师这个职业。人们坚信这个世界有神明所造,大陆内诸多村落都会定时禋祀。不过现在已经是次灵时代了,由于苍穹族的一场政变,世间改朝换代,不得不将此时代新命名。
灵师界,鼎域,月影村,西部。
这里有一块红色的土地,土质肥沃含有一种特殊的液体,年年庄稼茂盛生长,收获颇丰,人们在这里安居乐业,各种商业作坊职能建筑成群成片,川流不息,但还是比几年前败落许多。
月影村三面环山,一座座形状似剑的山峰把远方的地平线截断。近处的山脉,隐约可见沿着山坡蜿蜒而下的陂陀山道,村子的狩猎队一清早便出发了。顺着那踏过无数次,还可以勉强攀登的山道渐入山野。队伍们悠闲地去,浑身湿淋淋的来。
霡霂洗尘,新鲜的空气从河湾扑面涌来,两名魁梧的灵隐躬擐甲胄,蹲坐在低矮的雉堞上,低语着什么。
街道的一隅,一名青衫少年,摩挲着双掌,目光聚集在眼前一块被劈断的的黑石墩上,脸色显得十分愉悦。旁边麇集了一大片青年男子,直勾勾地望着他的双掌。他们纵然年长,却迄今为止不可劈开这石墩,据说这是一块锟铻。他们相继向少年抱拳行礼,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他刚满十岁,开启灵魄不久便习得了琭琭如玉的灵魄术,说不定是下一个灵隐部部长!
灵隐部,是这里的重要政权,有权管辖整个鼎状域,至于那些域外的村子,似乎出了事也无需让灵隐部出手。一般的灵隐顶上好几十个村中青壮,有效维持着地区的安全法规。
十年前,灵隐部部长甘遂在与苍穹族的作战中失踪,还有与之撒手人寰的妻子。这一事件撼动了整个鼎域。苍穹族自命为天族,是一个古老庞大的神秘种族。苍穹族人暴戾恣睢,草菅人命,妄图剿灭所有灵隐,一统灵师大陆。他们的首领苍穹皇及统治阶层至今未露菱角,种族的底蕴不得而知。苍穹,在数十亿年前便与世界一起诞生,偏向于黑暗与统治。这是灵隐部在废弃的地窖里埋藏的残卷中获悉的传说。也正是十年前,苍穹族正式向鼎域宣战,多年征战鼎域疆埸地区,喋血玷污了鼎域的土地。如今,他们的动戈日趋频繁,灵隐部为此折损的战力不计其数。苍穹族,与鼎域不共戴天。
就在甘遂与妻子的事件震动鼎域的翌年,老少纷纭的却转为他们的儿子,甘晓。十年前,也许是个惊世骇俗的孩子。甘晓呱呱坠地那天,如同真神临世,巴掌大的身体熠熠生辉,仙气萦绕。恍若天上石麟,前途不可估量。
纵使他的父亲甘遂震烁鼎域上下,殇离亲人的痛楚让他变得郁郁寡欢,堕落无为。很快,他一贫如洗,生活窘迫。他年方十二,却在十岁时未能觉醒灵魄,从此沦为一代庸俗之辈。
因此,他迁来月影村西区,由于偏僻靠近月影村边界,所以地价廉宜,西区的北面坐落着一个森林,常有洪荒猛兽低吼,夜晚传来许多异禽觅食的声音,西区的居民里没人敢踏入半步,也不知道是何。他们没有经济去得到教育,消息也基本被森林垄断。
在一块芦苇池旁,伫立着一位须发皤然的黑袍老者,老者双眸矍铄,此时却嵌着恚恨。他的面前,跪着一位金发少年。
须臾,鸿毛般的雪花婆娑着飘落下来。冬季还未驻足,便更添了寒冬来临的瑟瑟凄冷。轻盈的雪花渐渐沉积在少年的肩头上,仿佛在雪光中,那消瘦憔悴的纤弱骨骼会被压垮。少年低首跪着,缄默不语,一跪便是半个时辰。他面容清秀,身着一袭敝衣,野草般的补丁在衣衫上纠缠不清。他身上的一切显得墋黩不清,不堪入目,除了那一双稚气未脱的晶莹眸子,和负有纹路的右手。
“院长我”少年阴沉着脸,嗓音中夹着胆怯与孤独。
老者冷叹一声,道:“你是甘遂之子,甘遂是老夫所敬仰之人,三恩九德,村子里的哪家哪户不晓得!”
倏忽间,少年的脸上转变成一片阴霾之色,显得很凄惨,泪水在眸间徘徊。老者顿了顿,继续道:“甘晓,你要知道,你这么做是往甘遂大人脸上抹黑!你父亲他倾尽一生,才换来在鼎域内的威严辉煌,你忍心吗?他在天上看着呢!”
“我”少年支吾着,蓦然凝神仰望。长空上云霄叆叇,紫红色的光辉从西方隐约透出。天际时常有异禽呼啸而过,骇人的禽鸣声难以抹去
是啊,他在看,可能已经看不到真正的星辰日月了。
老者道:“孩子,你在科迦特学院拖欠的学费,这,老夫都帮你去除了。你要知道,这可是万人景仰的,西区的多少孩子都憧憬着这样的生活,可你却行窃,就仗着自己右手上这道无名纹路?"
他蓦然出手,一把攫住了少年的右手,一道醒目的金色纹路赫然显现。金色的纹路,恍若龟裂大地的三道迤逦深渊,隐约闪烁着仙灿神芒。
少年愤恨地把手抽回:“行!我退学!我不给科迦特丢脸!更不给爸爸丢脸!”
他离开了芦苇池,掸去了左肩上沉积的雪花,孤单一人沿着护村河蹀躞,迈着踌躇不定的步伐。身旁是枯寂的森林,嶙峋苍老的枫树火红地燃烧着,在风雪中凋零,殆尽。
“所谓灵师,究竟是何?”甘晓自问道。他无法动用灵力,也未尝观摩过灵术,西区人只懂得聚灵,使力量充沛些。真正的灵师强者,动辄劈金裂石,撼天动地,受到人们敬仰与拥护。力量决定一切可他只是一块粗糙的礁石,随着星移斗转,眼中的茫然越来越深。他自嘲,他不甘。不甘又能如何?到底是一粒尘埃般渺小的存在。他流离失所,家在何方
月影村邻近的穷乡僻壤,日子可以说只图个生活,这些地域都位于鼎域疆埸,与苍穹族仅有一山之隔,却以那座磅礴入云的巨山作为屏障,子孙历代相安无事,过着恬淡生活。那座山也因此被视为圣地,村人们每天在山麓下跪拜祈祷。
甘晓想着。良久,他感到了倦意,坐下来小作休息。
“唔,我还能去哪?次灵时代还有我的栖身之所吗,我也不懂灵术。”甘晓喃喃道。
他在西区河畔取了些净水喝,暗忖之中,恍惚地听到了沉吟声。
一阵阵惊悚的喘息,自在森林传出,弥漫着死寂。
甘晓向那呻呤声靠近,自言道:“这强横的气息,难道是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