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要离岛,此去调查离开的时日不短,因此当晚岛上众人少见地聚在一起用饭。
曲灵风端着菜进门,一抬头就对上那人明晃晃的目光,顿时手就是一抖。
黄药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举起筷子,对着桌上另外三人道,“开饭。”
曲灵风垂眼赶紧把菜端上桌。刚放下盘子,手一痛,定睛一看,是欧阳锋拿着筷子正看着他呢。
曲灵风第一反应就是欧阳锋又有什么歪脑筋,下意识地就瞪了一眼过去。
欧阳锋看他完全一副懵懂无知任人欺凌(?)的样子,眼神不停地往黄药师那边飘,给他使眼色。
“你干什么?”
见他一边眼睛不停转动,手还不停示意自己旁边的位置,曲灵风完全搞不懂他要干什么了。
欧阳锋一听他出声,顿时就是一僵。
曲灵风继续莫名其妙。
“灵风。”黄药师在他背后叫他,“过来坐。”
曲灵风直起身,看了看桌子,冯蘅坐在师父身边,小陆在师父对面,占了自己常坐的地方,然后是欧阳锋,剩着的椅子只有师父身边那一只,不禁有些踌躇。他这几天基本上都是绕着师父走,现在要坐到那人身边,那不是要不自在死了。
见他没有动作,黄药师眯起眼睛,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重复道,“过来坐。”
曲灵风偷眼看了看,师父那暗沉沉的眼神明显是生气的前奏,顿时不敢不自在了,赶紧走过去坐好。
几人气氛诡异地开始动筷吃饭,没人开口打破安静,桌上只闻咀嚼食物之声。
夹起一筷子木耳塞进嘴里,食不知味地嚼了嚼,咽下去,曲灵风的思绪离开了餐桌,渐渐飘远。自从被师父诈出了自己前世武功开始,曲灵风心里就像是吊着块大石,天天都在琢磨着怎么开口跟师父坦白。说实话,想重活一次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肯定也觉得这种事情纯属说书人的杜撰。
“……哥?哥哥?”
曲灵风猛地回过神,看向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陆冠奇,笑了笑,“怎么了?”
“哥哥,总觉得这道菜变少了。”陆冠奇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盘子。
曲灵风一看,自己特意摆在小陆面前的满满一盘子卤鸡腿,现在只剩小半盘了,奇怪的是周边也没有吃剩的骨头,着实怪异得很。
曲灵风下意识地就去看黄药师。
看他望过来,黄药师不紧不慢地咽下嘴里的菜,放下筷子,拭了拭嘴角,方才开口。
“七兄,何时你能改了这偷食的毛病,在江湖上的名气可能还会更好些。”
黄药师话音未落,众人头顶就响起一声大笑。
“哈哈!”
曲灵风霍然抬头,就见洪七公从上方房梁翻身而下,稳稳落在地上,手里握着的,可不就是神秘失踪的鸡骨头!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察觉岛上阵法有变,就知道是你来了。”黄药师起身让座给他,淡淡道。
“这不是事情有变,虽之前给过你消息了,但这事情还是面议更为妥当。”
洪七公脸上严肃起来,视线缓缓扫过在场众人,“女人和小娃子还是别听了,先回去早些歇息吧。”
“且慢。”
黄药师伸手,目光对着洪七公,示意二人安稳坐着,“这里坐着的人,无一不跟这些事情有关,七兄尽管说,不必顾忌。”
黄药师既然这么说了,洪七公也就不再顾忌,先是说了之前苍鹰带来的锦帛上,西京和汴京一带,又有数名武人被杀之事。
欧阳锋与黄药师师徒二人之时,于临安客栈遇上了第一起凶杀,听闻这件事也不算太过惊讶。只是桌上其他二人,一个是深闺中的大家闺秀,一个是懵懂无知的十岁幼童,此时听到这种骇人听闻的惨事,脸上都有些发白。
“一直在那一带活动?”曲灵风听完,有些狐疑地问道,“那凶手未免太笨,这样不是很容易被人找到?”
洪七公摸了摸下巴,“说起来,还真没有人找到那人踪迹,每每赶往事发之地,都是尸身零落,无人收殓。”
“这么说……”曲灵风心中一动,“他选的都是写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武人咯?”
“是。”洪七公叹了口气,“看来是为了隐匿踪迹,选这些人下手,也就没人寻仇,只当是普通江湖纷争,若不是丐帮消息灵通,恐怕我们根本就毫不知情。”
“那这次来访……?”黄药师沉吟半晌,抬起眼道。
“唉!”洪七公少见地叹了口气,“那贼人着实没人性,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一次整整灭了一个门派!”
“灭派!”曲灵风倒吸一口气,这消息却是劲爆得很。
“七兄不妨细细道来。”黄药师平静的声音响起,让众人微微平静了下来。
洪七公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得到消息赶去的时候,正在事发之地附近,去时无人靠近,只看到尸身遍地,着实是人间惨剧啊。”
欧阳锋闻言冷笑一声,“江湖人江湖事,这一看就是江湖仇杀的阵仗,官府自然没人敢管,自然是无人靠近,与你离得近不近何干。”
洪七公见他出言不逊,虽然看他不惯,但心中感慨灭门惨剧,也没有顶上去,只是叹气,“是,天气炎热,我到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还是看得出来,那人除了杀人,还可能是在找东西。”
“……你是如何得知?”黄药师有些疑惑。
“你去了也会知道,”洪七公又叹了一口气,“普通门人都四散倒地,死状与之前众人一般无二,但是那一派有身份地位的,身上都留有严刑拷打之迹。”
虽然他没有描述具体场景,但是曲灵风眼前已经出现了那不堪的场景。
“除了这一点我想不出其他原因,”洪七公接着道,“死的最惨的是门主和他的独子……要不是代表身份的腰牌,恐怕都认不出那是谁。”
屋内气氛顿时又沉重几分。
众人静默无语半晌,还是洪七公摇了摇头,说道,“因此我才会来岛,拼着我这分薄面,请药兄和欧阳兄出面捉拿那罪大恶极之人,否则,长此以往,武林难安。”
黄药师闻言扫视众人一眼,冷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七兄且再留一晚,我们明日就出岛调查此事吧。”
黄药师这么决定自有考量,他素来爱收集记载江湖奇闻异事的卷帙,此次这门派动静颇大,或许书阁中能找到否有关天罗门的记载。
曲灵风有些疑惑他的决定,本来打算开口问问,结果一抬头,正对上黄药师的眼神。
“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黄药师接着说,“明日天一亮,咱们就启程出岛。陆冠奇与冯夫人留在岛上,有阵法保护,只需安心呆着就好,哑仆自会采买用品。”
“岛主,”脸上还带着苍白的陆冠奇忽然站起身来,“此次袭击如果和我家人遭难有关,我也愿出岛帮忙查探!”
黄药师没有看他,反而目光转向曲灵风,深深看了他一眼。
曲灵风本来有些心软想要开口,此时被他看得只觉得背脊一凉,再看师父,他的目光却已经移开了。
“你若离开,冯夫人一人在岛上多有不便,且你无力自保,还不如留在岛上帮灵风照料冯夫人,这样也能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
最后,黄药师不紧不慢地解释了一句,就算是决定了。
“那哥哥留下来守岛,和我一起!”陆冠奇又说。
这次黄药师没那么好脸色了,冷冷看他一眼,“驳回。”
说完这话,也不顾满屋子人看着,就迈步朝门口走去。
曲灵风原本正低头安抚有些眼泪汪汪的陆冠奇,只闻身后一句。
“灵风,跟我来。”
曲灵风又按了按陆冠奇的小手,对众人点头示意,才站起身跟在黄药师身后离开。
黄药师没有理会他明显惴惴的目光,只是径直走到书阁,推门而入,抽出火折子点燃了距离门口最近的烛台,然后手握着烛台,略略施力向右侧转了半圈。
随着一旁书架的移动,本该是墙体的里侧,又出现摆满书册的书架。
黄药师走到书架前,伸手划过一本本书的书脊,最后停在一本颇为破旧的书上。
这一排都是各地找到的说书人唱本,年代不一,有真有假。
但是说到北方蒙古金国一带的书,却不多。
他翻开那一本书,果然,里面记载了不同门派之事。
这书册是不同人的抄录装订而成,各种字迹混杂,龙飞凤舞,让人十分难以辨认。但是黄药师完全没有受字迹影响,他皱眉快速翻阅着书册。
不过前后翻了几页,就出现了天罗门这一说法。
只不过也只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只言片语。
『天罗门本名血空派,立派多年来行事乖张,多杀戮当地民众,功法诡异非常,门人皆以骇人听闻的残忍之法修炼。二十年前,新门主上位后,改名为天罗门,后销声匿迹,疑似没落。只是该派门人并未出现,若是重现天下,必然又是血雨腥风,不得安宁。』
果然,黄药师皱起了眉头,这门派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就是不知道,这次把手伸到中原,是意欲何为?
这段话虽然看似有内容,实则根本没有作用。天罗门是何组成,教众人数几何,实力强弱,都没有提及,看来这次的对手,颇为神秘。
黄药师合上书册,放回书架中。
曲灵风在一旁帮忙举着灯,跟着看完了书上描述,手上的灯不停噼啪作响,让人不禁心情烦乱。
真是,前路未卜。
黄药师回头,看着曲灵风沉思的脸颊。
“灵风,那树底下,可还有你亲手所酿的桃花酒?”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大爆发的一章哈哈,所以说再不写剧情,师徒二人就尴尬地完全无法相处了好么!
曲小灵风你个棒槌,酷爱坦白啊不然会shi的!
渣作者断更是因为卡剧情了,真是对不住QAQ不过这只是偶发情况请大家鞭策某幻是手劲小一点,鞭子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