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秦珊快四十八小时没有进水加吃任何东西了。

肚子已经忘记该怎么叫,视物模糊,大脑呈现半昏迷状态,海水看上去像雪碧,太阳是黄桥烧饼,云朵棉花糖,海鸥如同飞来飞去的爆米花,自己紧贴着的桅杆简直是一根直插云霄的巨大榛仁夹心可丽卷。

高处的气流总是更加猛烈,秦珊的脸颊本来就因为流泪太多被腌得疼,现在处在这俯瞰众生的位置,海风更是一下一下如刀割打着。

按道理说,一个正常的人,一般不吃饭七天会死,不喝水三天就会死。而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还能成活下来,都是靠体内的物质在分解,首先是血液中的血糖,再就是糖元,最后是脂肪,蛋白质等物质。

所以秦珊很感谢曾经被自己嫌弃万分的小肚腩,如今,这一坨赘肉可是她的续命良药。

但,还是好饿……

秦珊垂下脑袋,麻痹,捆在身上的绳子长得好像天津大麻花嘤嘤嘤……

在她下方的甲板上,船长大人正卧在躺椅上午休,他戴着一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海军大檐帽,金属丝刺绣工艺,帽檐压得很低,在精致的眉眼下方映出乌鸦鸦的弧形暗纹。

守候在他身边的胖达用手遮眼,举目眺望了一下桅杆上的小小人影,感觉很无力很颓靡呢……

大胖子忙推了推船长大人,“船长船长,那个中国姑娘恐怕快要死了!”

船长大人明显睡得不深,马上就被叫醒了,但还是一动不动。

胖达掰起肉乎乎的手指:“六个人五百万欧,一个人差不多八十三点三三三三三……万欧元,她如果死了,我们起码有八十三万欧的损失!这些钱可以买三百瓶‘里奇堡特级园’葡萄酒!”

奥兰多这才把帽檐抬起,慢吞吞睁开惺忪睡眼,朝着秦珊方向望去——

一圆日衬在她身后,单薄的少女垂着头,海风吹卷起她的黑色发丝。除此之外,半天都看不见她动一下。

奥兰多坐直身体,敛眉看了眼金属腕表,唇角扬起一丝鄙夷:“啧,才四个小时,真是羸弱的亚洲人,去,找个人把她弄下来。”

说完又倒回原处,继续用帽子遮住脸小憩。

“得令!”胖达忙屁颠颠朝着船舱奔跑几步,结果又被奥兰多叫住。

“可爱的熊猫,请像一名绅士那样慢~慢~走,我差点以为甲板上发生了地震。”

“船长,”胖达认真纠正他的错误:“这是在海上,只有海啸,没有地震。”

“海啸就是海底的地震,”男人不疾不缓反驳他,修长的手指按上腰间:“嗯……不错么,看来你已经开始想念枪子的滋味了。”

“不不不,船长才是对的!我马上,立刻!慢~慢~走~”

胖达这样说着,双手弯曲到胸前,蹑手蹑手点进船舱。

秦珊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块头从桅杆上夹了下来,是的,不是抱,不是背,不是扛,是夹!用粗硕的手臂夹在腋下!她本来都快饿晕了,瞬间就被这家伙咯吱窝里头的汗臭给熏得精神一振!

秦珊一路屏息,直到整个人重新回到地面。

她躺倒在冰凉的甲板上,面朝天空,像搁浅的鱼那样,大口大口喘气,吐纳着新鲜空气。

哒,哒,哒,熟悉而沉重的马靴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就有一个高大的黑影笼罩住她。

黑影的主人蹲下身来,水蓝色的眸子打量了她两眼,淡淡评价道:“气色居然还这么好,应该再多晾两个小时。”

这是被海风吹出来的两坨高原红好吗混蛋,秦珊在心里这样埋怨,表面却难受到不想讲一个字,她口干舌燥,严重脱水,感觉自己快蔫吧成一根梅干菜。

“想喝水吗?”蹲在身边的人温柔问她:“喂你水喝,好不好?”

秦珊咽了咽完全弄不出口水的喉咙,艰难地点点头。

“想得美,”奥兰多语气骤冷,随意挥挥手:“随便来一个人,割掉她半根小指。”

“嗯……”男人略一沉吟:“右手好了。”

卧槽,秦珊这次真的怒了,良心被狗啃了的一群家伙。她可不想自己的身体上凭空少掉一块,所以也不顾嘴唇和口腔是不是干得一动就能石化粉碎,匆忙开口问:“为什么,你们不能这样……”

她的喉咙如同旱了好几年的鱼塘,发出的声音沧桑而黯哑。

奥兰多亲昵地捏捏她鼻尖:“小家伙,因为你的国家始终不肯交赎金噢。”

秦珊竭尽全力干涩地解释:“我的祖国是发展中国家,还在成长……还是个孩子……没什么钱……”

“还真是撒谎不打草稿啊小朋友,”奥兰多轻笑,再一次揪着秦珊后衣襟,将她悬空拎起,面对众人:“我听到了什么,美帝最大的债权国在向我哭穷?”

“就是全都借出去了才鼓囊空空啊……”秦珊嘟囔,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记得你那天晚上说,赎金有三天期限,可是今天第三天还没过……”

奥兰多闻言,突然把秦珊拉近了几寸,近得几乎能看清男人白皙脸蛋上被阳光镀上金色的肌理绒毛,他小刷子一样的金色睫毛上下忽闪了两下:“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你对切手指这件事已经向往很久了。”

向往你二大爷啊,秦珊想挣扎……当然,无果,因为自己还被绳子捆得跟木乃伊似的!

“肯特,”奥兰多叫了一个人的名字:“来满足我们这位中国小姐的愿望吧。”

刚才夹着秦珊爬下桅杆的那位腋臭壮汉走近,唰一下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尖利的刀片剑端在日光里,如星辰一般银光奕奕。

“明明说好三天的呢……”秦珊鼻尖立刻酸了,可是眼眶里没有任何润泽开来的感觉,因为脱水太严重,连挤眼泪都成为奢侈:“这不公平,你们太不遵守规则了……”

“不,我们很遵守规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自然的真正法则。”奥兰多眯起海水一样的双眼,这个表情让他看上去阴冷极了,“你的国家不打算老老实实交赎金,已经开始计划救援行动……”

“哼……所以必须要给这群狂妄之徒一点真正的威慑了,”他低声冷笑着,以掌心托起秦珊右手,女孩五根已经沾上灰尘,还有些细小刮伤的手指躺在上面:“肯特,来吧。”

下一秒,极大的恐惧让秦珊想马上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根本没有空隙,又被奥兰多一把夺回!

他甚至在温和地抚慰她:“女孩,不要害怕,的残缺,有时候反而会带来灵魂的升华直至完美,不信你看海伦·凯勒。”

强烈的刺激让秦珊身体里面的最后一点水变成眼泪滚了出来,她边哭边终于忍不住吐槽:“那你怎么不搞点残缺让自己更加完美啊……”

“因为本人恰好相反,我的灵魂太过残缺,只能靠身体的完美无暇来填补。”

“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缺德到家。

“呵,别废话,肯特,切吧。”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嗷呜!”

“你咬我?”

“……”

“上帝啊,我的手背上多了一排恶心的牙印,而且还是黄种人的!”

一群闻声跑到甲板上的船员们都止下步子,围观起这场闹剧,并且窃窃私语着:

“噢,我们的船长被那个中国小妞咬了!”

“是啊,洁癖狂魔被人啃手了呢,看他的样子简直快抓狂了。”

“居然敢用口水舔舐啃咬触碰我们船长大人的纤纤玉手,就该把这个小碧池的一整只手全都砍掉!!嘴巴也削掉!!牙齿拔光让她全部吞咽下去!!人家还从来没触碰过船长大人呢呜呜呜。”手绢擦眼泪g……

众人斜视:“→_→xx基佬(娘炮)你够了。”

那个听从命令,本打算利落割手指的名叫肯特的水手,见到自家船长和那位中国女孩突然打闹起来,二人似乎还有往方向发展的趋势?(喂!)

这位仁兄只好停止动作,眼巴巴瞅着。

洁癖狂魔奥兰多见身后人始终没反应,阴森森道:“肯特,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位狂犬病者的狗爪切掉。”

秦珊听见这句话,眼泪也不想再掉,因为眼泪在这群暴徒面前根本不是温柔的自卫武器,而且助长他们斗焰的火药狂风。她的手被人完全控制着,明晃晃的刀片眼看就要落在自己可怜的手指上,用那种削铁如泥的锐利物件切掉她的小指,估计就跟削土豆皮一样轻松,她觉得自己必须要想个方法……

短促的时间里,许多点子在大脑中跳跃闪过,不行,不行,太蠢了,还是不行,她一个个打叉否定,眼前这个金发男人的软肋到底是什么,它在哪?!线团般凌乱茫然的思绪被理清,重新回到最原始的一点,终于,想到了……是的,她想到了!

此刻,刀口距离小指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不能多想,就这个了!

秦珊豁然开口,沙哑的嗓音,流利的英语,和极快的语速,让她的话听上去有一种莫名的顽强和坚定:“船长,你确定要切掉我的手指?我想你会因此后悔终生。”

“嗯?”金发男人似乎有点了兴趣,轻轻拨开肯特握有刀柄的手:“是吗,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少了根手指而后悔。”

秦珊将右手从他稍微放松了几分的控制里挣脱出,半举起,张开五指,那手逆向对着金色的太阳,后面的光辉像流水一般,从它开阔的指缝间淌出:

“因为这只手,可以为您酿造出最纯粹的中国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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