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很努力得在给侠尊制造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的错觉,可是侠尊偶尔投向他的目光,都令他感到胆战心惊,这就是变数与变数相遇时让他也手足无措的感觉么?
对于他和圣主来说,侠尊是必须要死的,虽然侠尊与天帝一战,将天帝重伤就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可是侠尊的陨落,更多的是为了让出他的帝尊之位。
而萧却关系到了他们接下来的全盘计划所以萧的重要性更在侠尊之上,莫非侠尊也看出了这一点,又或是他窥视到了计划的一角?
遥发现自己是最踌躇,最犹豫的人,侠尊似乎将所有的难题包括他的生死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能够不死,为何要急着去送死?修行,本就是争,自己的命,当然更要争。
作为计划的操纵者,虽然遥不想以这个身份自居,但是现在他们的命的确都攥在他的手上,如果他愿意,他在付出一些咬咬牙实际上能够接受的代价后,能够杀死侠尊,斩魔尊那虚无缥缈的第三剑是否真的存在还要两说,就算真的存在又能如何,不过是以伤换命罢了。
遥想要驱虎吞狼,让斩魔尊以第三剑杀死侠尊,虽然这在任何人看来都像是天方夜谭,是痴人说梦,但是他非常明白斩魔尊对于《心魔经》的渴望远远大于自己的生命,而且他和斩魔尊都非常非常明白,若非侠尊自愿,想要获得《心魔经》的唯一途径就是亲手将他杀死。
不过遥并不知道,斩魔尊一旦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力量,他就能够瞬间破除阻挡他多年的壁障,一举迈入三重圣魂境,不过遥自然不会相信斩魔尊会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他的手中,所以斩魔尊在第三剑之后更有后手,却在他的算计之中。
遥觉得,让斩魔尊得到《心魔经》是可以接受的,他的计划与斩魔尊再无关系,若是斩魔尊在他人手中会从棋子变成变数,那应该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了。当然,斩魔尊还是死了为好,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棋子若是变成了变数,无论会扎到谁的手,总归会让纵观全局的他感到碍眼的
杀了吧遥想了想,还是过河拆桥比较符合他的利益,可是斩魔尊看向萧的眼神让他感到了不安,似乎他和斩魔尊之间牢不可破的同盟,因为侠尊的几句话而出现了裂痕。
他是必须要保证萧的安全的,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侠尊战败后已经回天乏术了,他大可以带着萧直接离开这里,任凭斩魔尊自由发挥,可是他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因为斩魔尊还没有物尽其用啊,而且,侠尊要给萧一场造化,那一场造化,除了《心魔经》,还能有什么?
心魔皇最本源的力量几乎就是为萧量身定做的啊,有了这一股力量的支持,萧就能够轻而易举得得到他为了他准备的那一样东西,攻陷侠道宫的后续计划就能够完美得展开,只是遥忍不住皱眉,这一切似乎都太完美了,侠尊不可能不知道萧与天堂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依旧如此慷慨,那么,这是因为他真的知道了萧的身世,还是他想要用萧迫使他与斩魔尊一战?
他能杀死侠尊,或许又杀不死,有了斩魔尊的第三剑无论他有没有第三剑,侠尊都必死,但是他和斩魔尊反目的话,侠尊好像就死不了了
侠尊看着遥,他的目光虽然有些涣散,但是帝尊强者没有彻彻底底的陨落,即便输了宿命之战,又并非完全丧失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他觉得侠尊不会大义凛然得慷慨赴死,困兽犹斗,侠尊怎么舍得就这样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死在这沉默黑暗的十二塔里呢?
这是侠尊的反击!
遥很确信,侠尊要以《心魔经》为诱饵,让他消耗斩魔尊的第三剑,只要那一剑用出,而且他受伤,侠尊将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这是阳谋。
侠尊用这一场给萧的造化,在遥的面前画了一个天大的饼,他不怕遥不吃,也不怕斩魔尊不嫉妒,嫉妒,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斩魔尊的内心就像是一望无垠的草原,永远都望不到边,可是丰茂的草早已干枯,因为他渴望,所有的水都因为他对于《心魔经》的渴望而干涸了,所以,只要朝着那个草原丢入一点点的火星,就会彻底点燃他的野心!
萧看了斩魔尊一眼,斩魔尊很平静,甚至是冷漠,仿佛侠尊所说的与他无关,但是他的冷漠让萧想起了行走在西漠中,斩魔尊冰冷黯淡的背影,仿佛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积蓄着一股力量,一股很深沉很黑暗的力量,他用这一股力量压抑着另一股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那是对于《心魔经》的渴望
原来,一直想要寻找《心魔经》的人,是斩魔尊啊
只是萧不明白,斩魔尊为什么要将他强烈的渴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呢?以他对斩魔尊的了解,他做的事情全都经过精密的筹划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斩魔尊为什么要抚养他长大?
这与《心魔经》到底有什么关联呢?而且,他已经明白,斩魔尊根本不是那个将他捡起的人,他的手冰冷而僵硬,他的内心是冰霜和风雪,又怎能给人以温暖?他觉得不仅自己心中师尊能够撑起天空的高大石像轰然倒塌,那连接着他破碎的记忆,带着他寻找回家的路的光亮,也在不经意间消散了。
他明白了,明白斩魔尊为什么要在他的心中点燃对于《心魔经》的渴望,他也隐约知道了侠尊之所以要赐予他一场造化的原因,他觉得心好冷,所有的坚持哪怕已经经营得坚不可摧,都会因为坚持本身不经意的一击,而悄然破碎。
果然,斩魔尊说的话永远都对,他只是那个做的人,但是他却傻傻得相信了别人的话
就连那照耀所有阴霾的太阳都黯淡无光得西沉了,哪里还有什么信仰?
悲从中来,只恨是一枚棋子,若是全知全能
萧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得抽动了一下,有一种破后而立的坚强和遥缓缓伸出的手支撑着他,他回过头看了遥一眼,遥冲他微微一笑,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以侠尊的力量,若是想要杀死他们,何止轻而易举?
如今摇唇鼓舌,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即便是侠尊又如何,即便斩魔尊有第三剑又如何,以计谋之的确是他所擅长的,但若能以力破纸,岂不快哉?
遥忽然觉得心境前所未有得豁达,这是一种登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快感,他的心中豪气顿生,让侠尊都为之侧目,没想到他用计保全自己,不但没能引起斩魔尊的关注,反倒让遥突破了!
侠尊再次叹息,仿佛一口气带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不愧是流着他的血,比起心魔皇和域外邪魔,当你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们只能惊艳时光,而你,是救世之主,又是众生之敌,总将湮灭岁月,三魂之术不过是从你身上得到的灵感罢了”
斩魔尊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身子有些摇晃,但还是看了遥一眼,遥想到的很多事情,在盘膝打坐的时候,他也想到了,然而他有一些秘密是遥不知道的,他会对侠尊出手,只要遥是一个聪明人,就不会去阻止他,然后他将侠尊杀死,就会让遥知道,对他动杀心,是怎样一件恐怖而又危险的事情!
遥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斩魔尊站起来的意图了,因为侠尊的话,这一句直指他内心最深处的话,同时触动了他与圣主大人最大的秘密,而那一段过往,是他们通过世界意志的力量抹去的时间,侠尊是如何得知,斩魔尊,又是如何听闻的?
遥的后背被冷汗打湿,他忽然意识到,当他飘荡在世界的最高处算计着一切的时候,即使没有人在他的背后把他当做一枚棋子,至少有人漂浮在他的身边,随时有机会将那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心间。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心慌,这才是这个世界最深的秘密啊,他不敢去想侠尊到底知晓多少,他也不敢欺骗自己,让自己相信侠尊只是试探。
他第一次在慌乱之中想到要通过杀人灭口来了结这件事,杀了斩魔尊,杀了侠尊,现在看来,只要他自己不死,就可以接受,但是侠尊完全不在乎那缓缓走向他的斩魔尊,而是眼角含笑得看着他,似乎在说,无论他死在谁的手中,萧都无法得到《心魔经》,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阻止斩魔尊将他杀死!
如果侠尊没有为他指出那一条路,那么他被斩魔尊杀了也就杀了,只是遂了斩魔尊的心愿罢了,但是遥一想到萧获得了《心魔经》对于整个计划将会产生的帮助,心中就有难以抑制的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