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王因一次纯属意外的举手之劳而被龙宣赫似捉妖一般的束在了东宫昭明书院,以免他日后再出来作祟。而一旁的墨柔然在先拉小明王下水,后又落井下石,再后幸灾乐祸之后,亦被落无声抓回了召阳宫拈针学绣花儿,这一晃间,又一月过去。
召阳宫】
“落姐姐,我给相公爹爹绣了荷包哦,你给看看绣的如何!”
召阳宫里,墨柔然难得安静呆在寝宫,更难得的歪在床上手把着只荷包扎针。
“都说过多少遍了,以后别老‘我’呀‘我’的,你是皇后,要自称‘本宫’。”端着盘时鲜水果走进寝宫的落无声朝床头嗔语道。
“哼,知道我是皇后你进来也不朝我施礼。”墨柔然朝落无声努了努嘴。
“那是因为你现在还没个皇后的样子!”
落无声将水果往桌上放好了,方走至床边自墨柔然手中接过那刚绣好的荷包瞧了瞧,只见那用锦绸缝制的精致荷包上用金线绣成一条金龙,虽不算栩栩如生,倒也有鳞有角,尚能叫人辨得出那并非是条毛毛虫。
“嗯…”
落无声拇指自荷包绣花处一抚而过,点了点头评道,“这次绣得还算平整,只是针脚还不够细,不够密…还有这处…”
墨柔然一听落无声挑起刺儿来,自她手中一抢回荷包看着道:“我觉的挺好的!”说着,却又墨瞳一转,低了低头瞅向落无声,突就颇有腔调道,“本宫好似从未见过落姐姐做过女红。不知落姐姐你都会绣些什么?可否拿出一两样来让本宫见识一下?”
落无声微微一愕,转身往桌上果盘中取了瓣切好的苹果走过去先将墨柔然嘴巴堵上,尔后方道:“我啊…我会绣的可多了…只怕拿出来了叫你自惭形愧!”
“呵~”墨柔然掩口偷笑,小声嘀咕了句:“会绣个豆芽菜啊!”
“什么?豆芽菜?”
未料落无声耳力了得,一听面色立时冷了下来,朝着墨柔然叉腰道:“你有见过豆芽菜长什么样儿么?”
墨柔然见她盛气。睁圆了一双墨瞳。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豆芽菜就不难绣了?”
“豆芽菜…不好绣么?”墨柔然微愕,不由低下头嘟嘴道:“人家就打个比方嘛…”
“咦,怎么还有一个荷包?”落无声一低头间,看到墨柔然袖内又落掉出一个荷包来。不由得伸过手去。
“啊~”
墨柔然一见落无声伸过手来拣她袖内掉出的荷包,忙将荷包背藏在身后。
落无声见她急将那荷包藏了起来,撇了撇嘴。轻笑道:“一定绣的很难看吧?”
“明知故问…讨厌!”
墨柔然嗔了句偏过头去,面上却不由的现出了红晕,又忙自床边站起身来。朝落无声道了句,“我去给相公爹爹送荷包…”便快步走出了寝宫。
龙宣殿内,龙宣赫见墨柔然送来亲手绣的荷包给他,手指触摸着那荷包上绣的金龙,面上虽不怎么,心里倒也高兴。
自龙宣殿出来,墨柔然趁着身边没有人跟随之机。快步往东宫走去。一路上不时自袖内取出另一只绣着对比翼鸳鸯的锦黄色荷包,面含羞涩紧攥在手心里看着…
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
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
…
东宫昭明书院内,小明王正歪坐几前对着面前书卷打盹,而他身前龙风真则正身端坐着听太傅执卷讲书。
墨柔然自书房窗下经过,隔窗听得里面太傅正讲着:
“相传这弱水之水,虽水量丰沛,然鸿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无可越也…古诗有‘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说的便是这弱水之险…”
“哎?这弱水原是这般的不好么?”
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小明王不知何时突然脑子清醒了起来,抬头望着太傅一副饶有兴趣模样儿,一时又蹙眉儿道:“可为何我在宫外青…”
小明王说到此暗吐了吐舌头,忙将呼之欲出的“青楼”二字换去,继道:“教坊…里听曲儿时,常听唱‘任凭弱水三千,我独取一瓢饮’,这又是何意思?”
“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
风真太子微回头将这一句收进耳中,口中低吟品咂着其中意味…
未料那太傅一听此句却立时拧紧了眉头,恼喝向小明王道:“王爷以千金之体厮混于花酒之地已有辱皇室尊誉,又怎能将那些俗世男女满口情爱的猥琐词儿记得这般上心!”
“猥琐?”
小明王一听恼了,径自站起身来指着那教书太傅道,“我说你这老头儿,怎么好端端的一句话打你嘴里一说出来就与‘猥琐’沾了亲呢?”
“你——”
这不拐弯抹角的说他言吐“猥琐”么?那太傅指着小明王当即气得面色铁青。
“太傅海涵!小叔叔年轻性直,您虚怀若谷,切莫与我等晚生后辈一般计较!”
龙风真忙站起身来朝太傅作了个揖,又道,“太傅教授弟子功课已有半日,当也累了,就请先下去歇息!”
“嗯…”
那太傅听了太子温言劝解,方消了点儿气,沉声应了声儿,自顾走出书房。
见太傅气冲冲自里面出来,墨柔然方走了进去,一抬眼便见小明王手中歪倒下身子,正呼呼扇着扇子鼓着腮帮子生气。
“你好本事,连太傅都给气的吹胡子瞪眼儿了!”墨柔然朝小明王掩口轻笑了句。
“嗳,你怎么有空来了?”小明王见一月未见的墨柔然突然走进门来,立时又坐起身来,新奇道。
“我来…”墨柔然微微偏头,双眸脉脉朝龙风真看去。
“就知道不是来看我的!”小明王一见墨柔然对着太子一副脉脉含情模样儿。嘀咕了句,复又歪躺下身去。
“太子哥哥…”
墨柔然两颊凝彩看着龙风真轻唤了句。
龙风真眸中流光回转,忽一低头朝书房走了出去。
墨柔然微怔,随即跟了出去。
“太子哥哥,你还在生然儿气么?上次…”
至玲珑亭前,龙风真回头。望着身后背着双手木然立身不知所措的墨柔然。温和一笑。
墨柔然看着龙风真笑看着她,面上亦露出了笑容,方才还揪成一团不知所措心似被暖风融化了般,变的暖暖。她知道他没在生她气了…
“太子哥哥。然儿有东西送你!”
墨柔然轻向前迈了步,背后双手缓缓伸至龙风真面前,露出手心里那被她紧握的微微汗湿的荷包。
龙风真面上微微一愕。伸手自墨柔然手中接过荷包看了看那上面绣的花纹,又怔怔看着微红着脸低下头去的墨柔然,眸中忽闪着惊讶。怜痛,柔情…
“来,然儿…”
龙风真伸手牵过墨柔然右手,一转身牵她进了玲珑亭内。
书房门外,小明王斜依门框望向轻纱曼妙的回廊尽头,望着那一对品貌殊绝人儿仙衣云履般翩然隐入罗纱之中,偏过头去。
玲珑亭内。几上摆着三只茶盅,盅内飘散出阵阵清香。
墨柔然跪坐几前。对着几上被龙风真沏得满满的三盅清茶,眸中含着些许不解的望向龙风真。
见墨柔然愕然,龙风真唇角露出一抹柔笑,伸手取了几上靠近墨柔然的那只茶盅捧在手心,抬头凝望着墨柔然明澈双眸,轻问:“懂么?”
墨柔然又是一愕,看了看龙风真手中那一盅茶微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犹自不解,龙风真微微一笑,忽放下茶盅,拉过墨柔然一只手心来,伸一只手指轻蘸了下杯中清茶往墨柔然手心写去,一笔一画。
清凉茶水在手心渗透开来,直沁人心脾。墨柔然凝神细心感受着龙风真手指在她手心轻轻划拨,痒痒的,又很是叫人动心…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墨柔然注视着龙风真往她手心里收了最后一笔,唇齿翕动了下,一颗心怦然跳动着,一双墨瞳转瞬间泛起一片银光。
“懂么?”
龙风真写完最后一笔,小心抬眸试问向墨柔然,意味深长道。
轻缦舞动的玲珑亭外,小明王缓步行至亭前,望着亭内痴对的一对身影,仰天冷笑了声。
为何?为何明知不可为却还要为之?墨柔然年少不谙世事也就罢了,难道太子侄儿也不谙么?为何明知终成伤痛,却还要引她越陷越深?
昭明书院门外,小明王自墙角走出,挡在似醉酒蜗牛般一步三顾首,终于跨出昭明书院的墨柔然身前,看着她腮若桃瓣,一派娇痴之态,问道:“真儿…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让你知道!”墨柔然嗔了句,面色愈加娇羞。
“我看她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将你灌成这副傻样儿…”
墨柔然双眸微含瞋,却也并未生气,只手指绕弄着手中绢子,一低头道:“太子哥哥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什么?”小明王大惊出声来,“他怎么能对你说这混帐话?”
墨柔然面色陡然一变:“你…你才说的混帐话!”说着,举步便走。
“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狗屁!弱水一瓢怎么够?一桶都不够他解渴!”
小明王急步跟在墨柔然背后恼气冲冲,挥舞着手中折扇神情甚是激昂道:“再说了,就他?那模样儿那身段儿…长得就不是那一瓢就够的样儿!你别忘了,他日后可是龙祈皇帝!做皇帝的,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还只取一瓢…切!弱水三千他刚好跳里面扎猛子!”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么说你嘴就能吐出象牙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