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
“无声?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已是子时,夜空乌黑望不见星辰。落无声悄悄溜出召阳宫,方来到禁卫所,便碰见一个黑影自内掩门走出,行动处像极了无影。
落无声见那宽黑斗篷内果真是无影,忙跑上去抓住他臂弯娇声道:“我倒也想问你啊,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暗中去查些事…”无影应道,言辞严谨。
落无声一听立时来了兴趣,忙连珠儿问道:“什么事?是又去查哪个贪官,还是有人要造反?就你一人去么?可不可以带上我一起?头儿,我都好久没和大家一起行动了…”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是楚楚可怜。
无影摇头:“你忘了你要保护皇后娘娘的。”
“欸~”落无声丧气了声:“你别提那小不点儿!皇上也真是的,让我堂堂宫中禁卫跑去照顾一小不点儿吃喝拉撒…头儿,你都不晓得,那小鬼有多难缠。”
斗篷内传来一声轻笑,无影将臂弯那双玉手拿下道:“委屈你了!夜深了,快回去吧!”
“不要!这次你一定要带我一起!”落无声不肯罢休。
“无声——”无影口气蓦然间变得冰冷强硬。
他对她发令了。落无声鼻子一酸,心里突然一阵难受。她只是好久见他,没和他在一起了…
“我走…”落无声声音微哽,手捂着酸楚鼻子快步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望着落无声突然哽声离开,无影竟有些无措,心中感觉一空,痴对着那个背影良久,方一跃身化影消失在黑夜之下。
【龙宣殿】
已是四更天了,寝宫内龙宣赫微翻了下身子,却隐隐听得宫外传来一阵小孩儿啼哭。再细听时,竟似自召阳宫传出的,哭声愈渐嘶哑,不禁一慌。
“猫二——猫二——”龙宣赫起身朝幔帐外唤了声。
“皇上…”一旁守夜太监忙跑了进来。
龙宣赫边忙着穿靴下床边问那太监道:“可是皇后在哭?”
“这…”那太监静听了几声,微声道:“奴才…没听到…”
“走开——”习武之人自然耳目聪明,龙宣赫眉头一蹙推开那太监,径自走出殿去,待偏头望得召阳宫内灯火昏暗,忙快步走了过去。
“哇——”
“娘娘…娘娘醒醒…”
召阳宫寝宫内,秋华秋月二人重燃起寝宫熄灭灯火,跪在床前轻摇着闭目大哭全身僵直的皇后娘娘慌了神。
“快去唤无声姐姐来——”秋华见床上小皇后如何叫唤不醒,忙支了秋月唤落无声过来。
“娘娘…娘娘…”秋华不停揉搓舒展着小皇后紧握双手。
“怎么了——”寝宫外突然响起一声厉吼,秋华未及转身,便已见龙宣赫怒冲了进来。
“皇上…”秋华看了眼龙宣赫盛怒模样儿,身子一软跪身在地。
“然儿——然儿——”龙宣赫急唤了床上满头大汗,小脸苍白的墨然儿几声。
“然儿…醒醒…”
“快叫太医!”
小被窝里的娃娃已哭哑了嗓子,却仍是紧闭着双目,龙宣赫心中焦急,无措间,一把将墨然儿自床上抱起,紧搂在怀中。
“然儿,不怕…不怕…相公爹爹在…”龙宣赫紧紧将墨柔然抱在胸膛,面庞紧贴着那张苍白小脸儿不停抚慰着,心却紧绷在一起。怀中小娃娃突然一个惊战,终于舒展开了四肢,却又是“哇”的一声嘶哭,小手紧抱着龙宣赫缩在他怀里。
“相公爹爹——”墨然儿嘶哑唤了声,呜呜哭道:“有黑怪要吃然儿…”
龙宣赫听怀中小不点终于出声说话,顿时舒了口气,浑身这方放松了些,亲吻着小娃娃半边额头道:“不怕了,相公爹爹将黑怪打跑了!”
“没有…黑怪钻然儿床下去了…”小娃娃紧搂着龙宣赫脖子抽泣。
龙宣赫微笑道:“没有了,已经打跑了。”
“有…那里面有…”墨柔然伸小手指了指床底绸幔下面,忙又遮住双眼将头埋进龙宣赫怀里。
“皇上…”寝宫秋月及一帮宫人们嗫嚅走了进来,跪下身去。
“怎么回事?”龙宣赫抱着墨柔然转坐榻上,怒目对着地上众人喝声道。
秋月应道:“是…是娘娘寝宫灯火燃尽…”
龙宣赫一听雷霆震怒道:“朕没有告诉过你们皇后怕黑的么?”
“奴婢该死…今夜…今夜是落影卫当值,奴婢们便大意了…”侍女们忙推卸责任。
其实不是宫人们大意,是自落无声来后,这召阳宫的侍女太监们便都省了不少心,反正皇上下了令,小皇后出了什么事都唯落无声是问,你说这帮人闲下心来能不大意么?
“落无声?她人呢?”
“不,不知…”方才秋月出宫找了一巡,都未找着落无声鬼影儿。
龙宣赫一听面色登时黑了下来,冷道了声:“去找!”
【禁卫所】
初升日光渐渐穿透昨夜迷蒙云雾,照射在禁卫所屋脊上蜷缩着的美人儿身上。
昨夜返身回到禁卫所,躺在屋脊上回忆昔日与无影月夜观星的落无声被日光刺射到双眼,伸手遮着日光睁开眼来,却见天已大亮,慌忙起身跳下屋脊。
“哎哟——”
本以为会潇洒着陆的落无声一跳间,竟恰巧骑落在一路过之人肩上,尚未骑得稳妥,便已人仰马翻。
“谁呀?”落无声揉着酸痛腰肢自地上爬起身来,方扯嗓门吼了声,却立时呆住了。
地上,一身黑袍斗篷的男子蜷腰倒在地上,露出被宽大帽兜遮着的半张脸来,那面庞上竟似盘附的一条蚯蚓一般。
地上男子咬牙哼哼了两声,一双如电双目朝袭击他的人望去,眸中立时闪过一丝惊异。
“无声?”
“啊—”落无声正全神贯注注视着男子面庞盘附的那一条“蚯蚓”,听到唤声微微一惊,他认得她?
见那人身着影卫服,落无影脑中不禁闪过一幅幅宫中影卫脸孔,却唯独找不着眼前这张面孔。
见自己暴露的面容吓着了眼前人,那男子心头微微刺痛,忙拉了帽兜重新遮盖在头上,这方站起身来向落无声道了句:“你没事吧?”
落无声听到这嗓音又是一惊,怔怔愣在那里。
“哟,落姑娘,原来你在这啊?”
不远处几名太监遥望见落无声呆呆立在禁卫所前,忙跟寻到宝似的,一路小跑来抓了落无声便走。
“喂喂——做什么呀?”
一行人拽着落无声来进了召阳宫。落无声抬头一见龙宣赫抱着那小不点儿坐在榻上,再看他怀中那小不点儿眼睛哭得红红,当即暗叫了声不好,待要逃身时,后路早被一群“好心”寻她的宫人们堵得死死的。
“皇…皇上…属下参见皇上…”落无声只得硬着头皮跪下身去。
“来人——”龙宣赫面色铁青朝宫外两边喝道:“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啊?皇上…”落无声一惊,她到底犯了什么罪了?怎么一大早就赏她板子?
“遵命!”两名侍卫不由分说拖起落无声便往外走。
“皇上——皇上——属下犯了什么罪…”好歹让先给她打声招呼再叫人伺候她趴下也不迟嘛。
“别喊了,越喊板子越多。”一旁猫二瞪了落无声一眼,小声知会了句。
“啊?”落无声又是一愣,再回神时已被放趴在板凳上。
“这帮混蛋,抓刺客时也没见手脚这么利索过!”落无声心中咒骂,又一时全身哆嗦。“三十大板呐!”
“别打别打…猫公公——”落无声直瞅向猫二求救。
猫二叹了口气,朝那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下手轻些,便转身走进宫里。
“一…”
“啊——”
“二…”
“啊——啊——混蛋,到底会不会轻些啊!”落无声嗷嗷叫道。
那两个执板子的人本是想轻点儿的,可听了这句不禁心中来气,“啪”的一声重重打了上去。
“哇——”
“住手!”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厉喝。
那两名执刑侍卫只觉眼前一道黑影一闪,便现出个人来,正是无影。
“无声…”
“救我啊!”落无声一见有救星来了,忙哭喊道。
“皇上——”止了侍卫板子,无影一闪身进了召阳宫内,跪地向龙宣赫求道:“无声毕竟是女儿家,请主子念她初犯,饶过她这一次!”
榻上龙宣赫冷道:“饶过?朕金口一开,又岂有收回之理!”
“影侍卫,快退下吧!”猫二上前劝道,他是最了解龙宣赫的脾气,别人越是求情,他罚得越狠。
“属下愿代她受过!”无影仍向龙宣赫求道。毕竟落无声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又与她“兄弟”了场,怎忍心看她受这皮肉之苦。
“代她受过?”龙宣赫轻一挑眉,“无影,你不知道朕的脾气么?”
无影坚持道:“请主子饶了无声!”
龙宣赫眸中闪耀着火苗:“好!六十大板!来人——给朕拖下去重打!”
“不要——皇上——三十大板属下甘愿受领!”落无声闻声自外扑了进来。算算,还是三十大板划算些。
“不——主子,让无影代她受过!”
“头儿,你脑子坏啦?”
…
“够了!”龙宣赫一声震怒:“咆哮金殿,二人一人六十!打——”
“啊?”落无声与无影登时都傻了眼。
立时,两班侍卫举起板子跟进来拖人。猫二见此一慌,这一人六十还不打出事儿来?一时望了眼龙宣赫怀中打盹的小皇后,忙向那领头侍卫轻声道了句:“别拖了,就在这儿打!”
那侍卫微愕了下,朝后吩咐道:“打!”登时,两名侍卫各执一杖“劈啪”开工。
“一、二、三…”
“哇——坏人,不要打姐姐——”一直打瞌睡的小娃娃被那响声惊醒,一看眼前“盛况”,哇哇大哭。“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
“好好好,小主子别哭!”猫二见小家伙终于出声,未等龙宣赫发声,便连乖哄着墨柔然,连向身边侍卫止道:“不打了不打了——”
“然儿乖…不哭了…”龙宣赫低头看着墨然儿那两只红肿得跟核桃一般的眼睛,忙哄道。
“都下去吧,别吓着娘娘了!”猫二趁机忙将人遣走了。
“呜…”落无声忙扶起身边无影,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脚底抹油,边走边回头望了墨柔然一眼。
小不点儿有点儿良心,算姐姐平日里没白“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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