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头到尾,您都在骗我?”
宿心临的声音在偌大的清冷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的低沉悦耳,但是,他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显得格外的冷静。
“这原本就是皇上设下的局。”国师倾染似是终于看不下去了,淡淡地道了出来,“只是,没想到真的把你给讹出来了。你若是还想着外面禁卫和御林军能够助你一臂之力,恐怕是不可能了。城门已经开了,宸王的军队也已经入城了,宫门怕是也破了,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誉王殿下,若是识相的话,还是束手就擒为好。”这话,却是许玉说的。
宿心临闻言,微微地扯了扯唇角,喃喃道:“束手就擒?”
“你似是根本就不惊讶。”德文帝倒是对神情如此冷静的宿心临感到奇怪,他微微地扬了扬眉头,“倒是少见。”
宿心临冷冷一笑,“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何以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自古素来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可不是宿云鹤那个废物。居然敢做,自然也敢承担后果。”
“这点倒是像朕,真是可惜了。”德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就是原本冷冽的语气都稍稍缓和了下来。“你若是缴械,束手就擒,跪地认错了,朕可不杀你。”
他到底子嗣单薄,并不想闹得太大,最后又白发人送黑发人。虽说帝王最是无情,但是哪儿有当父亲的不疼孩子的,他也并不想真的送了宿心临去死。
宿心临轻轻一笑,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意味,似是轻蔑又似是好笑,漫不经心地道:“缴械?跪地认错?呵呵……”他初始还是低声而笑,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笑声愈发的低沉高昂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蓦地一掀外头的大氅,大氅轻飘飘地被他扯落,他长袖一挥,却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雪亮的佩剑。
他一贯温润的眼眸一扫往日的柔和,变得格外的锋利寒冽,眼底似是幽邃的深渊,又像是掩着灼热的烈火,他微微地昂头大笑,“哈哈哈哈,我亲爱的父皇,您这是在跟儿臣说笑么?”
“您以为,我是宿云鹤那个蠢货么?您是什么样的人,儿臣最清楚不过了。您的事迹,怕是整个京城都曾经传遍了吧!弑兄杀父上的帝位,什么手段没有,就是曾经您的兄弟,儿臣的那些皇叔除了永安王,还有谁敢吭一声敢冒头的?不是被您杀了,就是远走封地了吧!哈哈哈,这样的您,竟然跟我说,您要放了我?”
“宿云鹤可也是您的儿子,您疼爱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儿子,恐怕就是连太子都没有他得宠过,他最得宠之时,可是与您抵足而眠过的,甚至还获封过五珠王爷的,就是太子都没有过的殊荣。那可是您心尖尖上宠着的,还不是您一说杀就是二话不说的灌了毒酒,连他的面都不再见的。”
“父皇,您可是好狠的心呢!所以,你觉得,这样可笑的话,我会信么?”宿心临倨傲地抬起下巴,就像是一个真正睥睨天下的帝王,就仿佛此时他的并不是个败者,“我既然今天选择了这一步,不能站在那九五之位上,我就没想着从这宫里活着出去了。所以……”
随着他话语的落地,他的眸子凛然一睁,人瞬间就朝着床上的德文帝冲了过去,“儿臣总是要带点什么走的,不然岂不是太亏了点。”
“皇上!”许玉一愣,身体比脑子更快的行动,朝着床前的德文帝扑去。
宿心临这一下,根本就是要德文帝的命啊!
他们都没料到素来温和的宿心临竟然是这样刚烈的性子,居然在这一刻还想要玉石俱焚。
而他们谁也不想要让德文帝有事,当然,这里还有国师倾染在。
或许,在所有人的眼里,国师倾染都是个弱不禁风,或者是个神神叨叨的神棍,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医术,却从来不知道,漫长的时光里,他也曾花费过时间去习过武术。
不,德文帝却是知晓的。
毕竟,宿梓墨也曾经跟他习过几年武术。
但是,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厉害的角色。
宿心临年少离京,德文帝也并不关心他这些年学过什么,但是看到他如此利落的身手,顿时也有些惊讶的。
可以说,所有的子女里,大概宿心临是他费过最少心思的人,并不是因着其他的,而是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顾及。
国师倾染曾经建议把宿心临外放的时候,德文帝听从了,虽然没有追究原因,但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真的猜不到其中的深意,所以他对宿心临也是采取放任模式的。
可以说,宿心临没有长歪,反而成为一个翩翩佳公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如果真的没有太子宿玄傲,或者说,没有今日的事,或许他还真的会考虑他。
但是,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如果的。
他们两的对决没有持续多久,宿心临怎么可能会是国师倾染这种人的对手,从交手开始,就已经是处于颓势了。
国师倾染是活了多少年的人,容颜不老,时光永驻,他身上的闪光点实在是太多。虽然宿心临的确是足够精彩绝艳的人物,哪怕是国师倾染都不得不赞叹上两句,但是,却也无法遮掩他在国师倾染跟前的稚嫩的。
能够在他手底下支撑下那么久的,除了宿梓墨,也就只有宿心临了。
德文帝显然也已经看清了形势,他浅浅地叹了口气。
宿心临恐怕是最能够感受到国师倾染强大的人,他根本就没有胜算的。
正在这时,他们也听到了外面刀戈相击的声音了。
显然,援兵已经到了。
宿心临的喧嚣,就像是一束烟花,耀眼过后,只留下了满地残骸。
“你该束手就擒了。”国师倾染淡淡提醒道。
宿心临冷冷一笑,“不会,我不会这样轻易认输的。”说着,他整个人一折,猛地就朝着殿门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