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说道:“你将它交给秦大人吧。”
秦子昂一边伸手去接她手中的锦盒,一边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心竹小姐。”
心竹一怔,不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子昂也不做解释,接过锦盒后就打开看了起来。心竹将目光投向顾倾城,发现她脸上露出一丝怜惜的神色,顿时明白了秦子昂话中的意思,玉面绯红了起来。
秦子昂打开锦盒以后,发现里面共有十八个印模,每两个为一组,上面有一张纸条,说明了是哪里的钥匙模型。他心里不由得佩服顾倾城心思的慎密,这样以来,就绝不会将钥匙弄错了。
合上锦盒,秦子昂再一次将目光投到顾倾城的脸上,说道:“有了这东西,我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的日子就不远了,你们都是我的大功臣,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们。”
他的话掷地有声,身上的霸王之气展露无疑,看得顾倾城和心竹一阵迷醉。
翠屏山在汉中府江安郡与沐南郡的交界处,距离江安城八十来里,步兵也就是一天的行程,骑兵则只需要大半天。翠屏山并不高,由两个山丘构成,与其说是座山,还不如说是两座高大的山坡,如同少女的**耸立在平原上。山顶上的树木不算太密集,山坡上则是齐腰的茅草,眼下新草刚刚发芽,山坡上的都是去年的枯草,黄灿灿的一片,随着微风波浪般的起伏。
在两座高大的山坡之间,有一条宽阔的信道,足可容纳十人并排通行。这条信道是江安郡通往沐南郡的唯一官道,往来物资的运送,部队的调动,都是走这条大道,若是绕道而行,从江安城到沐南郡的首府南宾城起码要多走五天的路程。
此时此刻,在翠屏山两座山坡的茅草丛中,埋伏了数万汉中府步兵将士,山的后面还有一万多骑兵。由于毛草太深,战士们趴在地上根本不容易被发现,远远看去,山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显得有些太静了。
在右边山顶的树林里,山扎敖努力地望着沐南郡的方向,有些焦躁不安地问道:“我们都在这里埋伏一天了,算算黄远昭部队的行程,昨天就应该到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难道他识破了我们的计谋?”
身边的乔琳娜倒是非常冷静,不慌不忙地说道:“将军不要着急,根据斥候的报告,黄远昭确实已经回兵江安,至于为什么行军的速度比我们预想的慢,我猜想或许是他为了保持士兵的体力,并没有采取急行军,黄远昭毕竟是桂林府的名将,应该知道他如果采取急行军赶往江安城,战士们疲惫不堪,恐怕也难以打胜仗。”
一骑远远驰了过来,到得山下,马上的骑士跳下马,一路朝山上爬了上来,不久之后他便来到了乔琳娜等人的跟前,来不及擦一下满头的汗水,他急急禀报道:“报告二位将军,桂林府军已经奔这里来了,前军一万骑兵,由黄远昭率领,距此约十里地,预计两刻之后到达此地,后军约五万步兵,距此约三十里,预计两个时辰后到达此地。”
山扎敖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惊。喜的是在等了一天之后,敌人终于来了,并没有识破己方的计谋;惊的是对方的骑兵和步兵相隔了二十里,使己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攻击对方的骑兵,则后方的步兵必然会警觉,就不会中埋伏了,若是放过对方的骑兵,只攻击对方的步兵,则对方的骑兵逃脱了不说,他们到达江安城后还会对王横的部队造成威胁,另外黄远昭在骑兵中间,放走了他实在可惜。
山扎敖有些拿不定注意该怎么办,他将目光投向乔琳娜,后者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我们这次只有放过黄远昭和他的骑兵了,消灭他的五万步兵对我们更为有利,不过要用飞鸽传书通知王横将军和谭弄潮将军,令王横将军悄悄向锦城方向撤退,既不要与黄远昭的部队硬碰硬,又要防止黄远昭孤注一掷地向锦城进兵。令谭弄潮将军的水军停止上岸攻击,牢牢把住水上通道,防止敌人渡江南逃。”
山扎敖微一思索,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利弊,果断下令:“传令通信兵,按照乔琳娜将军的意见用飞鸽传书通知王横将军、谭弄潮将军,为了保险起见,再各派快马前去送信。传令各部继续埋伏,没有命令不得妄动,更不必理会敌人的骑兵,便是斧钺加身也不能暴露目标。”
下完令后,他将探询的目光投到乔琳娜的身上,乔琳娜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含笑点头,目中满是赞赏之意。
信鸽是重要的通信工具,也用于战场传达命令,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只能用于固定地点的联络,在移动行军中就无法使用信鸽,因为它无法辨认哪是自己的真正目标,这也是信鸽在战场上使用不多的原因。好在山扎敖从从江安城下的军营里出发时带了两只信鸽,这些鸽子飞回王横的军营没有问题,所以他采用了飞鸽传书,目的是让王横有更多的撤退时间,免得被敌人包围。
两刻钟之后,大路上果然驰来了一支骑兵,旌旗招展,军容整齐,根本不像一支长途奔袭的部队。旗帜上一个斗大的黄字随风招展,队伍的中间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将领,红盔红甲,跨下一匹高大的火红骏马,手持一把长柄大刀。斥候说得不错,这支队伍正是黄远昭亲自率领的一万骑兵。
队伍走到山前,黄远昭挥手令将士们停下,举目扫向两边的山坡,良久之后,他又侧头向身边的一个将领说了些什么,便见那位将领带着十几个骑兵走到山边,张弓搭箭,向草丛中发射了一阵箭矢。山扎敖不由得一阵紧张,生怕有些战士忍不住,暴露了目标,好在汉中府军久经训练,军纪严明,箭矢射到草丛之中,并没有引起动静。
乔琳娜轻轻说道:“黄远昭不愧为桂林府的名将,粗中有细,竟会来上这么一手,若不是将军发下严令,只怕我们的战士真会暴露了目标。”
山扎敖点了点头,回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通知我们的人,将那些鸟儿放飞出去。”
传令兵轻手轻脚地去了,不久之后,两边的山顶上陆陆续续飞起了一些鸟儿。
山下的黄远昭看到山上飞起的鸟,似乎放了心,命令部队继续前进,快速通过山口。于是不久之后,他的一万骑兵就消失在大路的远处。
茅草丛中这才有了一些动静,原来刚才对方的一阵箭矢伤了好几个战士,由于得到了严令,他们一直隐忍到现在,直到敌人远去了以后,他们才起身包扎伤口。
又过了约一个半时辰,远方终于出现了一支大部队,看对方的旗帜,正是桂林府的五万多步兵,山扎敖松了一口气,一天多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
当桂林府的五万大军中的三分之一越过翠屏山的时候,震耳的号角声终于响起,紧接着密集的箭雨就像乌云一般从山坡上向大道上的桂林府军覆盖了过去,只一轮射击就使桂林府军的队形大乱。
面对着黑压压一排排毫无准备的桂林府士兵群,山坡上早已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和弩手在同一时间吸气,搭箭,引弓,开声,发射,几乎不需要瞄准,飞泻而出的箭矢形成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密密麻麻的向着盾牌都没有举起的敌军士兵袭至。
密集的箭雨给对方士兵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借助高度优势,弓箭兵集结成的攻击群,可以轻松地打击到任何一个进入射程的目标群,而敌方轻步兵则是最佳打击对象。
威力更大的是连弩和冲锋弩,连弩一发十支,虽然射程和力量都不如弓箭,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和如此密集的敌军面前,它的威力尽展无疑,平均一个连弩手的攻击相当于五个弓箭手。而冲锋弩手们则专门瞄准那些看似军官的敌人射击,它的准确度和快捷性使得敌军的军官往往只发出一个命令就遭受灭顶之灾。
桂林府军倒也是不乌合之众,在汉中府的一轮射击过后,他们已经自发地竖起了盾牌,但无论是圆盾还是鸢形盾,对这种无孔不入的箭雨抵御能力都是相当有限的,尤其是在这不太宽阔的道路上,士兵们相互推挤,露出的空隙更多,汉中府军的冲锋弩矢固然很容易透过空隙射到他们的身上,即便是弓箭手,也能很明锐地发现这些空隙,总能及时的将箭矢寻隙射入,给桂林府军以沉重打击,只有连弩手无法瞄准,不过还有很多暴露的桂林府军,根本不需要他们瞄准。
几轮射击过后,桂林府军死伤士兵已达数千人,更糟糕的是队形已经完全混乱,根本不能组织有效的防守。这个时候,山上的箭矢渐渐稀疏下来,就在桂林府军刚松一口气时,两面山顶上的树林与茅草交接处突然出现大批的骑兵,各排成数十列攻击队形,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山下猛压了过来,雷鸣般的蹄声激起无数沙尘草叶,扬起的砍刀和钢枪透出森森杀气,如同暴风骤雨般袭来。
丁明贵是桂林府军的一名师团长,也是黄远昭临时任命的步兵总指挥,他骑马走在队伍的中间,当“嘣嘣嘣嘣”一阵摄人心弦的奇怪声音连串响起时,他的心中就咯噔一响,糟了,中了埋伏了。他还来不及作出更多的反应,只来得及蜷身缩头,将身体紧紧贴在马背上,刺耳的尖啸携带逼人的劲气从头顶上方掠过,让人头皮发麻,身边已经响起几声惨叫,几个护卫亲兵已经哀嚎着从马背上倒撞下来,紧接着更多的箭矢像乌云一般向自己的士兵头上覆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