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董清清看着送到嘴边的食物，红着脸，怎么也无法坦然地张嘴。她看看秦子川，犹豫了一会儿，伸出左手想将他手中的菜包肉接过。
“多事。”秦子川见她伸手，轻哼了一句，直接将菜包肉塞进了她的嘴里，随后拿起桌边的湿毛巾，优雅地擦手。
董清清鼓着脸：“……”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董清清拿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凉茶有点冰，从喉咙滑过，顺便把她脸上的温度降了几分。
秦子川过了一会儿开口：“除了你的狗，有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什么？”董清清看向他，没反应过来。
秦子川对上她的视线，勾了勾唇角，眼中露出些许意味不明的光：“你骗了我，但我却以德报怨，给你找护工、帮你垫付护工费用、给你养狗，现在我又请你吃饭。所以，你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我……”董清清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却想起他似乎不愿意听到这三个字，纠结了一会儿，她说道，“我什么都没有，这样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可以，我一定帮忙，不求回报的那种！”
她说完之后，抿着嘴看向他，神色十分严肃。
秦子川嘴角一弯，拿起手边的装着凉茶的玻璃杯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杯子，这才说道：“周六去我家。”
“啊？！不不不……秦子川，这种要求我……”董清清涨红了脸。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还带着些婴儿肥，此时看上去就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秦子川嗤笑一声：“你在想什么？”
董清清：“……”
秦子川拿着钳子，将铁板上的烤肉翻了个面，看着肉片滋滋地冒油，他才开口道：“我是说去我妈那儿，接回你的狗，顺便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董清清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脸，没敢看他。
“我妈最近催我谈女朋友，所以我需要一个女孩子暂时堵住她的嘴。”秦子川把烤好的肉放到她的盘子里，看着她又说，“你放心，只是让你在她面前装个样子，不是来真的。”
“我又没说想来真的。”董清清低头嘟囔了一句，然后就听见对面秦子川又哼笑了一声，随即声音很轻地反问：“是吗？”
“当然是！”董清清左手紧紧地握拳，然后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
秦子川见她脸色绯红，弯弯嘴角，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随后慢慢地喝下去，没再跟她说话。
周六上午，秦子川如约到董清清家楼下接她。上了车，董清清问：“你能跟我说说你妈妈的性格吗，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秦子川看着前面的路况，漫不经心地回答：“她挺随和的。”
董清清又问：“那你爸呢？”
话音一落，车里涌上一阵难耐的沉默，董清清看向他平静的侧脸，犹豫道：“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秦子川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又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他顿了顿，“我爸去世了，在我上大一的时候，胃癌。”
“对不起。”
“没事。”秦子川说了一句，随手打开了音乐，是一首类似民谣的歌曲，略带沧桑感的男声，将歌中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董清清试图岔开刚才忧伤的话题，想了想道：“你也喜欢这首歌吗？我最近也在听。”
她声线上扬，伴着脸上灿烂的笑容，让车里的气氛不再那么沉闷。
秦子川没说话，快到家的时候，他给董清清介绍目前的家庭成员：“我妈四年前再婚了，所以待会儿你会看到一个身材发福的男人，叫他刘叔就行。还有，因为是周末，刘叔那边的几个小辈儿也在，不过你不理会他们。”
“哦。”董清清应了一声。
“我抽支烟。”
“好。”
十五分钟后，他们到达秦家的车库。下了车，秦子川直接带着董清清往后面的花园走。
花园里很热闹，阿虹家的“小肉球”举着一只烤翅，满场子跑，小q闻着香味一边叫一边跟着他跑，阿虹和刘同在后面追，刘志书、许琴还有容姨在凉棚底下看着他们，笑容满面。花园里满是欢声笑语。
董清清眼尖地看见流着口水乱跑的小q，开口喊了一声。话音刚落，不只是小q，所有人都闻声看来。
董清清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往秦子川身后挪了挪。
小q认得她，迈着四条小短腿，撒欢地奔了过来，豆芽菜似的毛迎风起舞，因为没人带它修剪，黑溜溜的眼睛淹没在了毛中，丑得令人发指。
“小q！”一个多月不见，董清清都有点想它了，弯身抱着它揉一揉。
小q嗷嗷叫着，直接四脚朝天，露出肚皮让她摸。
它的声音已经褪去了小奶狗的稚嫩，听上去中气十足威风凛凛，想来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秦子川，它胖了好多，你看它的脚掌，以前没这么大。”董清清握住小q的前爪。
秦子川垂眸瞧了一眼：“一天喂四次，能不胖么。”
话音刚落，许琴已经来到他们跟前，董清清抬头仰视一眼，这才站起身，腼腆道：“阿姨，我叫董清清。”
“董小姐你好。”许琴不动声色地将她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
“不小心出了点意外，不过已经没事了，下周就能拆石膏。”秦子川开口解释。
“哦，是这样啊……”许琴笑了笑，让两人过去入座。
董清清跟在秦子川的身后，明显地感觉到，因为他们的到来，花园里气氛僵硬了许多，就连刚才还在四处奔跑的小肉球，此时也乖乖地躲在了妈妈身后。
秦子川神色自如，带着董清清在凉棚底下一坐，从烧烤架上拿了支烤玉米给她。
董清清连忙低头啃玉米。
过了一会儿，刘志书试图打破尴尬，看向董清清问道：“董小姐在哪里工作？”
董清清抬起头，正对上他满是笑纹的脸。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秦子川，见他低头沉默，于是又转过头，乖乖答道：“我是zj的新闻记者。”
刘志书又问：“是哪档节目？”
“《真相调查》。”董清清说道。
“原来是这档节目，小姑娘了不起啊！”刘志书话毕，看着她，脸上笑容更盛。
秦子川忽然拿着手机走开。
在座的几人笑容皆是一僵，阿虹看向自己的老公，撇了撇嘴低声道：“他什么意思啊？”
刘同压低了声音让她住嘴。
许琴也有点尴尬，看向董清清：“董小姐，你过去看看，他从小脾气就不太好，以后你多担待。”
“没、没事。”董清清说了一句，站起身，朝许琴鞠了个躬，然后飞快地朝秦子川跑去。
“秦子川，你等等我！”她气喘吁吁地追上他，绕到他对面问道，“你在生气吗？”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篱笆边，是花园的边界，离凉棚略远。秦子川停下脚步，看向她，声音低沉：“董清清你是不是蠢？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以为是面试？”
“刘叔是长辈，”董清清说道，“我觉得你这样很不礼貌，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秦子川轻哼一声：“你倒是贤良淑德。”
董清清看向他：“你不用讽刺我，反正在这件事上就是你不对。”
“是么，”秦子川看向她，目光灼灼，“之前是谁说会不计回报帮助我的，嗯？”
他声线略低，董清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之后才看向他说道：“可是这件事违反了我的道德观，我不能帮你。”
“那你当初处心积虑地骗我，就不违反道德观了？”
秦子川向前一步，董清清下意识地后退，脊背靠上了身后的篱笆墙。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秦子川只在白衬衣外面穿了一件驼色的套头毛衫，下面是黑色休闲裤。他身姿挺拔，比董清清高出一个头。此时，他就微微弯着身子，直视她的眼睛。
董清清被他的目光打败，下意识地别过头，倔强道：“一码归一码，我承认我有错，所以现在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你呢，你有认识到你的错误吗？”
秦子川没说话，右手摸了摸自己胃部。
董清清察觉他的动作，忙问他：“你怎么了？”
秦子川嘲讽地笑了笑：“被你气得胃痛。”
“胃痛？！”董清清面露惊慌，突然想起刚才他在车上跟她说的话。秦子川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哼了一声：“放心，不是胃癌。”
“秦子川！”董清清不满他乱说话。
“入戏了？”秦子川挑了挑眉，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子，缓缓说道，“我去喝点热水。”
董清清哦了一声，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他说的“入戏”指的什么，于是跟在他身后道：“我只是出于熟人之间的关心，跟‘入戏’没关系。”
秦子川没回头看她，扯扯嘴角，想了想道：“以后可以试着穿高跟鞋。”
董清清没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念叨：“像沈伊那样的美女主播才需要高跟鞋，我这种幕后跑新闻的，穿什么高跟鞋！”
秦子川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董清清没注意，一下子撞进他怀里。秦子川毫不客气地握住她的双肩，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稍稍弯着身子看着她的眼睛，深棕色的眸中闪过戏谑：“你看，每次跟你说话，我的颈椎都会受到很大伤害。”
董清清：“……”
原来他是嫌她矮啊！
许琴见他们很久不回去，终于忍不住找过来。
秦子川一手插着裤袋往前走，一眼便瞥见老妈跟他们招手，紧接着，老妈的声音就随风而来：“川川，你们怎么跑这么远。”
“噗——川川……”身后的董清清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
秦子川回过头沉声道：“董清清，你再笑一个试试。”
董清清捂住嘴，退开了几步……然后又哈哈大笑：“川川……听着好像串串！”
秦子川长指揉揉额角，面无表情地扭头，不声不响地继续走。
董清清站在原地愣了愣，然后小跑着跟上去：“秦子川你生气了啊？”
秦子川没作声。
“秦子川你别生气啊……”
“……”
“秦子川我错了……”
“……”
“秦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