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微醺,城楼上的钟离祈也不见了人影,徐诚槺等人也都慢慢恢复过来,松着有些僵硬的筋骨,面色不太好。
“盟主这是有心放他走?”徐诚槺满脸怒气质问道。
袭清蔚瞧了他一眼,继而转向他们离开的方向,飘渺无定,只是淡淡答道,“没。”
“哼!”徐诚槺甩了下衣袖,瞪了袭清蔚一眼便踏着空气而去。
叶胜也不说话只是抚着胡子眼眸中闪着精光,刚才是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明明可以杀掉分桃谷谷主,如此绝好的机会竟然放他们走了,这武林盟主到底安得什么心。
袭清蔚负手而立,眉眼中有淡淡的愁容。
天蓝得有些迷了人眼。
回到烟城盟主府,徐诚槺等人已经坐在碧落院内,袭清河三人早在前几日变回去了,至于花袹语为何也在这盟主府——按照她的话来说便是想在这儿玩上一番,沧染被他老子逼回去,那场面当真叫一个悲壮。
“哼!”徐诚槺满脸怒气,心中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眼眸里闪着精光。
陈道倒是都没怎么说话,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也不知道想什么。
“当真是可惜了,放掉这么一个好时机。”叶胜叹了口气,似有意又像是无意的说道。
“盟主年纪如此轻做不对事也是情有可原。”徐诚槺抑制住满脸的怒气,低沉这声音说道。
谁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只怕是对袭清蔚不服气,亦或是有心让袭清蔚难堪。
“徐掌门难道以为你自己可以当不成?”花袹语喝着温茶冷笑一声说道,她性子向来直爽最讨厌这种做作恶心的人了,谁知道他心里是想什么事情。
徐诚槺瞧了她一眼,“笙门门主是误会了。”
袭清蔚走进来,并未理会,只是带进来一阵寒意,“回去歇息吧,今天辛苦了。”
“盟主好生休息。”徐诚槺起身甩一甩袍子便凛然走了。
花袹语袅娜起身,似有若无地说了句,“盟主可要小心点这三人。”
袭清蔚对她微微一笑,“嗯,多谢笙门门主提醒。”
“叫我袹语便可。”她也笑了一番,今日她依旧穿的是紫色的袍子,印着奇怪的纹路,那是笙门的标志,轮廓似圆月,中间仿佛漂浮着几朵惨淡的云。
人走茶凉,留他一人冥思,楮虞也不知道去了哪了。
——
阿毒扶着奚苏柚,阿隐抱着风儿跟在身后,准备先找个地儿休息一番。
奚苏柚面色冷清,眼眸有些涣散,胸口渗出深红的血液。刺得不深,不会要了他的命,顶多便是疼上一疼,却不知为何全身都绞着痛。
微微穿了口粗气,“……。停下。”
毒公子和隐公子听闻便停下了脚步,在密密的林子寻了块石头坐下。
奚苏柚靠在树边,紧咬着下唇,如今他已知道自己杀了师傅,若来日再知道自己便是奚苏柚,他恐怕会更恨自己吧?无关风月,单说信任而字,便足以。眼眸闪过一丝凄楚,那么就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便是奚苏柚。
“苏柚。”发愣之际,便听见一句柔软的声音,他的瞳孔皱缩,抬起苍白而精美的脸望向声音的来源。
“果然是你。”她笑着,笑得如暖阳一般,一身白衣步履盈盈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抚上他胸口那个刀伤口,她的眼眸含着悲伤,“伤透了你吧?”
“……阿祈。”奚苏柚有些慌神,他当真没想到钟离祈会认出自己,自己与钟离祈相处也不过短短几个月,但他知道她是一个世间难寻的好姑娘。
“你啊,”她叹了一口气坐在他的身旁,“你当真是傻啊。”
奚苏柚不回话,只是看着她清丽的面容,又望了望透过树叶的湛蓝的天空,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永远不可能回到,他自知这一点,也不奢求什么从新来过,只要他能好好活着便好。
“阿祈是怎么认出我的?”
“噗哧——”钟离祈笑了一番,她倒也没认出来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刚才那一句“苏柚”只是试探而已,见着他露出迷茫的眼眸便晓得是他了,“阿袭都未认出你,我怎会认得出?”
奚苏柚垂眸一笑,“是呢。”
他没有认出我当真是我极大的荣幸啊。
“苏柚可愿意让我跟着你?”钟离祈眨巴着眼眸看着这个孱弱的少年,心中一疼,他一个人得要多么辛苦。
“好。”他扬起如暖阳的微笑。
可毒公子和隐公子却不乐意了,这世上他们也只信奚苏柚一人,“谷主恐怕不妥吧……这姑娘……。”
“她不会害我。”奚苏柚静静地望着他们俩说道,语气十分笃定,又翘了一番阿隐怀里的风儿,心里的滋味却有些难说,“走罢,云儿怕要哭急了。”
钟离祈跟在他的身后,他红色的衣袍映下红色的阴影,这个少年一如既往温暖如阳。
林子便消失了四道身影。
回到分桃谷已经是几日后的事情了,云儿近日也都是茶不思饭不想,傻愣愣的坐在那儿,没了以往那副妖娆嘻笑的模样,她自小就把风儿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八年以来无一不都是为了风儿着想。
阿冷便照顾着林子卿,林子卿又虚弱了几分,怕是在担心奚苏柚。
外头桃花依旧,照红了人面。
暗公子进来,这便是那日在雎宁城催促奚苏柚的男子,文雅十分,“主子回来了。”
云儿和林子卿便一同起身,向外走去,桃花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肩头和眉梢,阿冷只是淡淡的瞧着林子卿颀长的背影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滋味,又想起初见他时,他笑如焰火对他说带我走,于是便鬼迷心窍一般带他走了。
“阿宿。”林子卿望着苍白的红衣少年喊道。
“主子。”云儿微微福了福身子,眼眸微红。
他走上前,微微笑着,“云儿,我把她带回来了。”
云姑娘紧咬着唇含泪猛然点着头,望向阿隐怀里伤痕累累的风儿,她一步一颤抖上前,摸上她紧闭的双眸,想起再也看不见她清冷而又温暖的模样,泪珠子便落了下来,用手拂去却又落了下来。
八年前,年仅十二的自己遇到十岁的她,便觉得这么清冷的人是个仙子。
一晃八年打马而过,竟将成一抔黄土。
奚苏柚吩咐阿隐带云儿下去休息,顺便给阿祈备了房间,没有人问什么,苏柚也不说什么。
林子卿望着他胸口的伤处,冷着眼眸问道,“阿宿这是怎么了。”
他笑了笑,“没什么。”
再望胸口那暗红的血液早已经凝固,那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却未曾好去,于是便吩咐人备了热水。
袅袅气雾,迷蒙了自己的眼,水一浸伤口就跟撒了盐一样疼,说疼却也不必上心里真正的疼,也变懒得上药了。
换起干净的暗红袍子,青丝还有些湿漉漉的垂落肩头,“子卿,叫小暗过来。”
林子卿点了点头退出了分桃殿。
“主子有何事吩咐?”暗公子双手微微抱拳上前说道。
奚苏柚想了一番,便觉得还是拿嵩山下手比较好,毕竟那陈道也没什么本事,顺便给他们一点下马威,玩着细长的手指仿若不在意一般地说道,“去灭了嵩山。”
又想了一下说道,“不要伤了武林盟主。”
“是。”他颔首答道,话音刚落便不见了人影,仿佛刚才没有人出现过一般。
奚苏柚眼眸暗垂,闪过一道精光,我说过会杀尽你们,便一定会办到,伤了我分桃谷的人可不是光靠声势便能混过去,定要你们统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起身,光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推开桃阁的门,一切都轻车熟路——转开青花瓷瓶,青丝微舞走进密室,幽黄的烛光摇摇晃晃,案几上的那幅画已经画上了眉目,却差了点风韵,那清冷的风韵。
他嘴角扯开一丝苦笑,纸笔给画中人配上青剑,眉目冷清,剑上留着暗红的鲜血,施施然增添了些冰冷模样。
执剑的阿袭当真百看不厌,可却剑抵自己的颈间,心下又是一冷,收起画,离了密室,怕是多呆一秒便要泪如雨下。
回到分桃殿便缩进床榻中不肯起来,也不知小暗怎么样,嵩山离分桃谷也有些距离,恐怕十来日才能到,那么只要自己安心待着便好了。
“阿宿。”林子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该喝药了。”
奚苏柚有些哭丧着脸,当真是……这药的味道不知道怎么说,便是让你闻一闻都是不肯的,“你放这儿吧,我待会儿自会喝的。”
林子卿哭笑不得,“阿宿还是乖乖喝了吧。”
当真以为他不知道?那日自己只是无意走过分桃殿窗下,便发现了那块被汤药浇得有些发黑的土地,连草木都长不出了,便知了阿宿没喝药也知了那药的药性有多强,竟然那块小土地真是寸草不生。
“知道了。”奚苏柚半眯着眼眸屏住呼吸一口干尽。
只见林子卿在他嘴里塞进一颗蜜枣,他温暖的指尖碰到了他柔软的唇,林子卿脸色竟微微发烫,幸好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的模样,便匆匆忙下去了。
毒公子在房内研究毒药,林子卿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去打扰他,阿隐在陪云儿可能没空打理自己。
毒公子扬起脸看着他,一副风流子弟模样的笑道,“子卿怎的有空来找我?”
“我想知道这次阿宿受伤的原因。”
只见阿毒面色一沉。
“我也想知道那次他性命攸关与盟主府到底有什么关系。”
阿毒苦笑,他问道,“子卿可是喜欢谷主?”
林子卿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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