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妮回到房间时,艾丽丝正侧坐在椅子上随意翻看着一本书,一双xiu长的腿耽在椅子扶手上晃来晃去。
见薇妮回来,艾丽丝放下手里的书,有些急切地想知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费德维茨呢?”说到费德维茨时,艾丽丝掩饰不住眼中的优越感。
薇妮走近艾丽丝,但又似乎对她有所畏惧,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说:“爱德华兹先生很担心,说要回来看你头痛得是否厉害。”
艾丽丝似乎很满足于这个答案,放下了搁在椅子扶手上的双腿,说:“我就知道。”
薇妮怯怯地问:“爱德华兹先生见不到你,可能会很着急吧。”
艾丽丝满不在乎地噘噘嘴说:“我才不在乎呢。”她欣赏着自己手指甲,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薇妮这时已经不动声色地挪到了艾丽丝的身后。
艾丽丝骄矜地说道:“我才不在乎费德维茨怎么想。我的梦想是做玫瑰骑士,至于其它的嘛……和我有什么关系。”
薇妮从袖子里取出了银色小刀,细微的魔法元素慢慢地聚拢在了刀尖,慢慢对准了艾丽丝的鲜活跳动的颈动脉。
出手的瞬间,薇妮的眼睛亮若星辰,杀意乍现。
艾丽丝完全没有察觉,仍就看着自己的手,直到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闷响,这才回过头去。
薇妮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心脏,那柄银色小刀早已被她快速收回了袖中。
艾丽丝看见薇妮的额头已经痛出了汗水,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她虽然不喜欢薇妮,但是也没法看着薇妮在自己面前痛苦难受而无动于衷。
这已经是第四次,薇妮隐约知道了心痛的病因,她拼命想着生活中美好的事物,渐渐平复了呼吸,对低头看着她不知所措的艾丽丝说:“我没事的,很快就好。”
艾丽丝狐疑地拧眉问:“你真的没事?你确定?”
“我很好。”薇妮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只是需要休息一会儿。”
“那好吧,”艾丽丝接受了薇妮的说法,对于薇妮的病痛,她并不十分关心。只是人的良心促使她不得置之不理,“那我就先回楼上去了。”
薇妮艰难地爬到床上,仰面躺了好久,终于等到心痛完全平复。
第一次心痛发作,是因为她对墨丘利小队的人起了杀心。
第二次心痛发作,是因为她想杀掉宝利旅店里出言不逊的下流佣兵。
第三次心痛发作,是因为她看到勃伦伯爵的名字,恨意与杀气并现。
这一次,她想杀了艾丽丝,取她的血来提升自己的体能。
这么说来,只要她一动杀心,心痛就会发作。
在她短暂的一生中,随时都与杀戮为伴。没有道德,没有良知,只是为了生存而已。薇妮重重地一拳砸在床板上,“该死的。”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自己。不管是魔武废柴的身体,还是无法杀戮的心,都不能阻止她努力变得强大。
薇妮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心中的愤懑不平,缓缓地走到了镜子面前。
“镜子、镜子。魔镜、魔镜,”薇妮唤了半天,但是镜子一点反应也没有,“雪灵、雪灵。”
镜子还是一动不动。
薇妮皱起了眉:“魔镜雪灵·唯请听从主人的召唤。”
镜子不情愿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开口:“主人,您的仆人魔镜雪灵·唯在此。”
薇妮问:“魔镜,魔镜,为什么赫格伦家的人不能杀戮?”
镜子没好气地说:“赫格伦家族接受了植物之神阿多尼斯的祝福,理当热爱万物,珍惜上天的恩赐。”
热爱万物,珍惜恩赐?薇妮对此嗤之以鼻。这是光明教会的基本教义,然而光明教会那些道貌岸然的神官们却地背地里无恶不作。没想到赫格伦家族竟然也以此为信条,并且拥有着不能杀戮的身体。
难怪赫格伦家族会没落。薇妮得出结论。
镜子才不管薇妮心中想着什么,它自顾自地抱怨道:“艾丽丝·莫顿是我见过的最难看、最愚顿、最虚荣浅薄的女孩子。她竟然对着我照了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呐。恶心死我了。恶心、恶心、真恶心。”镜子一边抱怨着,一边还发出呕吐的声音。
如果自负聪明美貌的艾丽丝听到镜子的话,一定会被气得七窍生烟吧。薇妮这么想着,不由得被逗乐了。
晚上的宴会,薇妮以心痛病发作为由,呆在房间里没有参加。莫顿一家自然不会好心地让女佣端来晚餐给她。不过偶尔饿上一顿,对她来说,并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
薇妮打算仔细再读一读赫格伦家族史,既然从前的薇妮把这本书带在身边,那说明这本书一定很重要。书中记载,赫格伦家族在纽伦顿有着许多产业,包括一座城堡和两座庄园。五十年前,已经开始衰败的赫格伦家族无法继续经营纽伦堡的产业,因此举家搬迁到了提坦城。赫格伦家族在纽伦顿的城堡想来已经荒废了五十年。
虽说贵族们总是很在乎自己家族的历史,将记载了家族荣耀的史书带在身边并不奇怪,但是孤女薇妮投靠莫顿一家时只有五岁。一个孩子从小寄人篱下,不应该还存有什么家族荣耀的古旧思想。薇妮把这本书放在书架上,而非和镜子一样扔在箱子里,说明这本书里肯定记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供她时时翻阅。
薇妮仔细研读了赫格伦家的历史。一千百年前布莱斯德大陆战火连连,安德烈·赫格伦依靠军事天才,于丛林里以少胜多地打败了敌军,赢得了决定性的一战。
五百年前的叛乱,菲利浦·赫格伦率领三千玫瑰骑士在死亡沼泽中伏击叛军成功。
……
薇妮还想往下读,却听到了艾丽丝的脚步声。她飞快地放下书,躲回了床上。
艾丽丝进了来,敷衍地关心道:“薇妮你感觉好些了吗?”
薇妮虚弱地说:“好多了,就是还是有一点难受。”
艾丽丝坐在床头,苦恼地抱怨说:“唉,你没来,费德维茨果然请我跳舞,讨厌死了。我不想才搭理他呢,可是妈妈又在那儿。下午一看到,他就着急地问长问短,唠叨死了……”
艾丽丝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少女的快乐和烦恼在初夏的空气中绽开,薇妮心里不耐烦,但是脸上还是得装出羡慕和向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