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七向秋叶白抱拳道。
四少不是没有给过秋善京收敛的机会,但是她却铁了心要对四少不利,那么自然是留不得。
“出宫罢,后日就要启程了,看看周宇他们最后的准备工作完成了没有。”秋叶白看着天空的蒙蒙细雨淡淡地道。
这一次出征为了安全起见,她不光是安排了司礼监的精锐组队跟随,同时也暗中召集了不少藏剑阁高手,其中留一部分人监视京城动静,剩下的暗中混入士兵里随军出征,策应不备。
小七点点头,将早先准备好的伞递给她,秋叶白看着手里的油纸伞,沉默了一会,递了回去:“春雨润如酥,在雨中走走也好。”
这春雨清润,又如冷雾一般,倒是能安抚心中烦闷。
小七一愣,来不及反应,就见她已经走出了长廊,径自向宫门方向而去。
他的娃娃脸上露出不解来,却只能赶紧跟了过去,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春雨下的不大,出了宫门就有马车候着。
秋叶白才出了内宫门,便忽见一道人影静静地撑着一把精致的油纸伞立于内宫门外,乌发以碧玉发簪束在头顶,身上只一件木槿色的云锦圆领长袍,除了腰间横拦一条白玉带外,没有任何装饰,但他一身出尘脱俗的素淡却极衬这帮烟雨朦胧,清清冷冷,青叶欲滴的时节。
他不必任何动作,只在雨中撑伞静立,人在景中便似一幅水墨晕染的江南烟雨图。
只可惜……
她比谁都知道这位江南佳公子看似淡然出尘的容色之下,掩藏着多大的野心和欲望。
小七跟在秋叶白身后,亦看见了站在内宫门外的人,他不禁眸光一冷,梅苏?
这个男人在这里作甚,一副等人的样子,不会是在等着四少罢?
秋叶白一点没有兴趣知道梅苏在这里作甚,只目不斜视地绕开他,向外而去,却不想经过梅苏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秋大人。”
秋叶白停住了脚步,冷淡地道:“梅大人有何指教?”
她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情和梅苏玩心机,若是他不识趣,她一点不介意教他怎么识趣。
“京城近日多雨水,下官家中正好从江南贩来一批新工艺制的油纸伞,便送予宫中众人及朝内同僚,还请秋大人赏个面子多指教。”梅苏似一点没有听出来秋叶白口气里的冷漠,只是微微一笑,随后将手中精致的油纸伞递了过去。
他的目光掠过秋叶白,见她如云乌发、隽美的眉梢鬓角,甚至红唇都染了淡淡的雨雾,又似以细如碎钻的剔透雨珠儿为妆点,有一种奇异的美丽。
春雨沾濡了她的外袍,却不见狼狈,反而柔和她身上清冽冰冷的气息,让她看起来似一株在雨中恣意生长的野生蔷薇,带着属于旷野的气息,他几乎能闻见她身上散发出来味道如此清洌而芬芳。
几可用一句话形容——浑然天成,美不胜收。
他似总笼着烟雾的修眸里闪过一丝幽色。
秋叶白听他一言,方才留意到附近守门的小太监和侍卫们手里的油纸伞虽然勾画素淡,但都精致异常,绝非寻常廉价的油纸伞。
而且梅苏说话极有技巧,人人都收了,她若是当着人前不给他面子收下油纸伞,倒似她矫情和以上压下了。
秋叶白不想和梅苏纠缠,她看见他就想起自己那倒霉的‘秋家四女’命格,便顺手接了油纸伞:“多谢梅大人。”
梅苏淡淡地一笑:“大人客气了。”
说罢,他对着她抬手一揖,便径直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秋叶白心中有些异样,梅苏站在这里就为了给她递一把油纸伞?
她看向他在雨中的背影,忽然明白有哪里不对了。
他把伞给了她,他手里却没了伞,便这么离开了。
她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烟雨里他的背影浅淡,微微抿了抿唇角,片刻之后亦转身撑着伞离开。
而远处长廊下一道暗红色的修挑人影静静地站着,提着两把伞的手紧了紧,手背上泛出白来。
边上伺候着的一白有点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家主子,想要说什么,却听他冷冷地道:“回罢,”
说罢,他转身向来时路而去。
一白左看看,右看看,暗自叹息了一声,跟上自家主子。
他真是不明白这些脑子特别好使的人,为什么爱把个事儿搞得这么复杂!
……*……*……*……*……
秋叶白才回了司礼监,换下一身湿润的朝服,泡了个热水澡,正一边让宁秋给她擦头发,一边听着小七在旁边跟她简单汇报处理秋善京的计划,忽然听小颜子在门口恭敬地道:“大人,有人在门外求见您。”
“谁?”她品着茶漫不经心地问。
这潮湿的雨天里,最适宜的便是饮些清淡馥郁的热茶去湿气。
小颜子道:“是秋府的三小姐,说是有要事向大人禀报。”
小颜子这些秋叶白在司礼监里的亲信多半都知道自家督公与秋家之人关系非常差,所以称呼秋家人与称呼寻常路人没有区别。
她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和小七互看了一眼:“秋善京?”
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可要属下回绝?”小颜子见她和小七的脸色有些古怪,便问。
秋叶白沉吟了片刻,才摇摇头道:“不必,请罢。”
小七看着小颜子领命去了,便看向秋叶白道:“四少何必要见一个将死之人?”
她神色有些莫测:“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说不定我的三姐姐会给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也未可知。”
宁秋立刻着人送来一只金暖炉,将秋叶白潮湿的长发在上面小心地烘烤,看着不滴水了,便取了檀木梳子慢慢地帮她将长发梳理起来。
半盏茶的功夫,小颜子便领了一个人进来。
那女子一身素淡衣裙,手里紧紧拽着个锥帽,低垂着脸,跟着小颜子进来之后对着秋叶白恭敬地福了福,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秋叶白见她虽然低垂着脸,秀发半垂盖了大半的脸孔去,但是却还能看见她脸颊上红肿异常。
“三姐姐今儿怎么有空到这里这里来?”秋叶白只做没有看见,也并不唤她坐。
秋善京低着头,忽然哀哀地哭泣了起来:“三姐姐是来求四弟救命的。”
秋叶白垂下眸子,淡漠地道:“父亲和大夫人做主,怎地竟求到司礼监衙门里来了。”
秋善京咬着嘴唇,迟疑了好一会,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她道:“那是因为只有四弟你才能救姐姐。”
她一抬脸,瞬间就让宁秋吓了一跳,连小七和秋叶白都愣了愣。
秋善京方才低着头,半垂着乌发尚且不是那么明显,如今她一抬头,就让人看见她半张脸孔肿大如发酵的馒头,唇角淤紫即使涂了很厚的粉妆依旧能看得出来,更不要说她一边眼角也跟着红肿,似还开裂了,不知道涂了什么药,伤口上泛着油光,愈发地显得形容凄惨。
这分明是被人暴揍了一顿!
秋叶白虽然不喜欢她,但是看着她这般凄惨的模样,不免好奇:“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秋善京那日与男人偷情的事儿被杜珍澜知道了么?
杜珍澜素来是个霸道的,她自己可以出入绿竹楼,却最不喜家中有人折腾出风流韵事来,连丫头勾引主子少爷都要被她狠狠教训,何况是家中养着的小姐。
秋善京摇了摇头,捂住自己的脸,哽咽道:“这与大夫人没有关系,是……是……他打的。”
秋叶白看着她,挑眉道:“他?”
秋善京点了点头,咬着唇角,无比的艰难地道:“没有错,就是那日四弟在后花园看见的黑衣人。”
对于秋善京的坦白,秋叶白还是颇为有点惊讶的。
“你是说……你的男人打了你?”她挑眉看向秋善京。
秋善京点了点头,随后仿佛全然崩溃了一般,捂住脸泪如雨下:“他不光是打了我,他还要杀了我!”
秋叶闻言一怔,挑眉道:“他为何要杀你?”
这不过短短几日,这对儿野鸳鸯竟反目成仇了?“
秋善京浑身颤抖,泣不成声:“因为……那日四弟你看见了他……他怀疑我出卖了……出卖了他,便容不得我了。”
秋叶白看着她,不可置否地道:“是么,你可以告诉他,你坚贞无比,什么都没有说。”
秋善京摇了摇头,惨然一笑:“没有用的,我在一开始没有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后来又废了这么些日子,他原本就已经怀疑我了。”
“任务?”秋叶白敏锐地眯起眸子:“与我有关么?”
秋善京看着她,一咬牙点了头:“没错,我接到的任务就是要除掉四弟你。”
“为什么,四少那时候在秋家无足轻重,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宁秋听到秋善京的话,瞬间眼底闪过寒光。
四少一回秋家便危机重重,一半的幺蛾子是这个女人折腾出来的,真是该杀!
“是不是八皇……。”小七亦忍不住冷声道,但忽然见秋叶白一眼冷冷地扫过来,他方才惊觉自己多嘴了,审讯犯人的时候,最忌讳一开始就诱导性地提出答案,便没好气地朝秋善京瞪过去。
秋善京似乎感觉到了宁秋和小七身上流露出的杀意,瑟缩了一下:“不是八皇子……是……是五殿下……。”
五皇子——百里凌空?
这个答案瞬间让秋叶白几人愣住了。
秋叶白沉吟了一会,冷声问:“秋善京,你不觉得你扯得太远了,当年我不过初入京城,又是秋家庶子,与五殿下前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何必处心积虑为难于我?”
那时候,她在京城之中不过是无名小卒,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江湖身份,怎么可能与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结怨?
秋善京擦了擦泪,有些自嘲地一笑:“四弟,你真是太天真了,我不也是一个庶女,还是最不打眼的庶女么,但最后还不是一样沦为他人手中刀刃?”
她顿了顿,眼神有些苍凉:“也许……这是我们的命,誰让我们是秋家人呢,当初若是我甘愿认命,任由大夫人将我嫁给户部的常侍郎做填房,也许就不会走上更悲惨的今日……。”
四年前,秋善京尚待字闺中,还算不得老姑娘,杜珍澜给她安排了一门婚事,以拉拢户部之人,但听闻户部侍郎年过四十,她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自然不肯甘心,与自己心腹丫头出去打听婚事消息时,正好遇上五皇子去巡视名下产业。
她无意间见了五皇子的容貌,百里皇族之中男子多俊俏,她顿时心中一动,片刻之后,便下了决心,定要成为五皇子的侧室,飞上枝头变凤凰。
“三姐,你还真是胆大妄为。”秋叶白闻言,轻笑了起来。
不过这种事情,倒也真是秋善京这样的人能做出来的。
“宁在枝头抱香死,不做任人践踏泥!”秋善京闻言,忽然抬起带泪眸子,眼底满是怨毒和轻蔑。
“我不想一辈子都受人控制,屈居人下,秋善媛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有了个好娘,好外家罢了,我除了没有亲娘,论琴棋书画哪里比她差,凭什么我是地上泥,她是枝头花!”
秋叶白看着她那狰狞扭曲的脸,再不复初见时候那些温美,心中有些感慨。
秋善京的怨,她并非不明白。
“你不知我多羡慕你的男儿身。”秋善京似也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了,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喑哑地道:“你终归是男子,自然不知女儿家心头苦。”
“别废话了,回答问题。”宁秋则是微微颦眉,眼底闪过了一丝轻蔑,就算秋善京有再多的苦衷,但是为了一己私欲,要置无辜手足于死地,又是什么好东西。
秋善京目光掠过宁秋美艳的面容,随后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肿大淤青的脸颊,垂下眸子掩去眼底闪过的嫉色:“总归我用了些法子,进了五殿下歇息的地儿,遇见了殿下……。”
她有些羞涩地轻声道:“殿下纳幸了我,又知道我是秋家三女,他很高兴,答应会纳我入宫……只是要我等待些时日。”
秋叶白一听,便暗自有些好笑,这等最不上心的哄人手段,也只有秋善京这种涉世未深,却有些心机,又贪婪的女子才会上当罢。
秋善京似陷入了过往的甜蜜之中吗,喃喃道:“那时候殿下待我可真好,只是……。”
只是,未过多久五皇子便渐渐疏远了秋善京,彼时她的婚事也渐渐逼近,她再去寻五皇子的时候,对方一次次地避而不见,此时秋善京几乎陷入无比的绝望之中。
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如果这么嫁过去,一旦被发现,只怕就死路一条。
而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五皇子却又忽然着人暗中联系上了她,并且再一次承诺会迎娶她为侧室。
“三小姐不是没有脑子的人,竟会信了一个出尔反尔的男人?”宁秋忍不住讥诮地道。
秋善京目光阴郁地看了宁秋一眼:“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五殿下证明了他自己是对我有心的,他着人想了法子帮我退了那门婚事,那时候我还能怎么办,他是我唯一可以嫁的男人!”
“五殿下想必给你提出了什么要求罢?”秋叶白一边品茶,一边淡淡地道。
秋善京僵了僵,随后还是垂下眸子点了点头:“没错,那时候,你已经回到秋家了,而且得了大夫人参加叼兽大会的帖子。”
她迟疑了片刻,声音有些艰涩:“五殿下说,我要是能在叼兽大会上除掉你,他便在事成之后向秋家提亲,迎娶我为侧室。”
“为何要除掉我?”秋叶白闻言,眼底闪过冷光。
她真是很好奇,自己到底何时得罪了从来没有见过的五殿下。
秋善京低声道:“因为如果你死了,就是三殿下‘所为’,而非五殿下所为,是三殿下携私怨要‘除掉’秋家的人,而不是五殿下。”
秋叶白听她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来了,那时候她着人调查跟踪秋善京,包括秋善京的接头人的一切迹象线索都显示暗算她之是三皇子百里凌宇所为,她根本没有想起这事儿会牵扯上五皇子百里凌空。
因为彼时百里凌空已经在去赫赫出使的路上了,人都不在京城。
秋叶白微微颦眉:“就算最后你得手,除掉了我,人人都知道是三皇子所为,那又如何,不说这种事儿没有证据能直接指证三皇子,我不过是一介庶子,得罪了天潢贵胄,落个身死的下场也算不得奇事。”
秋善京闻言,摇了摇头,嗤笑道:“那是四弟不明白,彼时正是老佛爷考虑立太子的时候,秋家是极为重要的筹码和靠山,三殿下和五殿下都是杜家嫡系血脉所出,母亲亦都是皇后,势均力敌,这个时候,就要看谁的支持者更有力了。”
“你虽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庶子,但是你回到秋家的前些时日,大夫人因着绿竹楼里的一个小倌和三皇子有了些口角,这个时候若是你这个得大夫人另眼相看的庶子忽然就死在了三皇子手里,这就是狠狠地打了大夫人的脸,你猜大夫人会怎么想,打狗……。”
秋善京忽然发现自己口快,便立刻呐呐住口
“打狗还要看主人,我这条大夫人的‘狗’就这么死在百里凌宇的手里,那么按照大夫人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绝对成为五殿下百里凌空的坚定支持者,对么?”
秋叶白倒是一点都不避讳,径自淡定地接口。
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回来,就因为借了点儿杜珍澜这‘大树’的庇荫竟招来杀身之祸。
谁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大树底下易遭雷劈才是真。
尤其是这秋家原本就是雨中大树,走过路过,总有人要被拿来做筏子劈一劈的。
“若四弟你没有招惹大夫人,怕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儿,我也不会这么对你。”秋善京有些埋怨地看着秋叶白,为什么他要去攀附杜珍澜那贱妇,逼得她也毫无退路。
“这么说,还是我逼着三姐来杀我的了,我非但没有让三姐如愿以偿地杀掉,还阻了三姐当上皇子侧妃的路,真是抱歉。”秋叶白看着她,挑眉一笑。
秋善京被她冰凉讥诮的目光一看,顿时一窒:“我……三姐不是这个意思。”
宁秋气不过,冷笑起来:“真是不知好歹,如果不是我家四少,被五殿下拿来做筏子的怕就是你这个秋家三小姐了罢。”
秋善京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摇头:“不会的,殿下心里是有我的。”
秋叶白一看她那样子,心中满是讥诮,看来她这位三姐还是对那位五殿下情深一片。
她顺手将垂落在脸颊边的乌发拨到耳后,慢条斯理地道:“既然三姐姐不相信五殿下会杀了你,今日又何必来我这里求救?”
秋善京抬头正巧看见她动作,楞了楞,今日秋叶白的长发并没有如往日里束在头顶,而是因为尚未干燥,带着湿意散落在身后,只随意地以丝线松松绑着,脸颊耳边都落下几缕细长的湿润乌发,衬托得她白皙的脸颊有一种奇异的透明感,眉宇之间更是剔透,清艳非常。
一个男子,怎么能有这般容姿气息?
她心中有些狐疑,但一对上秋叶白那双锐利的眸子,她便心中一颤,立刻又低下头去,呜咽着道:“我……三姐再不相信,却也实在没法子了……。”
说着,她又膝行了几步,要过来抱住秋叶白的膝盖,却被小七眼明手快地直接上去就点了她的穴道。
他厌恶地睨着她:“贱人,四少也是你能近身的!”
秋善京动弹不得,惊慌之间,眼泪如决堤的河水:“四弟,四弟……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一定要救救我,求求你了……。”
秋叶白看着她,淡漠地道:“多谢三姐来告诉我这么多,但是我很快就要出征了,无法庇护于你,但是我会交代父亲看护于你。”
说罢,她看向小七:“一会连同我的亲笔信一起将三小姐送回秋府去。”
小七闻言,嘿嘿一笑:“是!”
说罢,他也不顾秋善京舒服不舒服,将她往胳肢窝下一夹,然后向门外健步而去。
秋善京刚想喊,便被小七不耐烦地点了哑穴:“闭嘴吧,没要你的小命,已经是四少格外开恩了。”
秋善京闻言,盯着房门的眼中的惊慌失措渐渐地变成了阴冷的怨毒。
可恶,秋叶白,竟敢耍我!
……
“四少不留下她?”宁秋看着茶冷了,便取了小炭炉上的热水壶一边往水壶里加水,一边笑道。
“我又不姓圣。”秋叶白顺手让宁秋往自己杯子里也倒了些热水。
“嗯?”宁秋不明所以。
四少姓不姓圣有什么关系?
“我不姓圣,也不叫圣母,自然没有那么好的胸襟去原谅一个三番两次想要我命的女人。”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
“何况,她今日过来说的这一番话里头,破绽不少。”
“您是怀疑她说的有问题,但是属下觉得她的话听着并不假!”宁秋一怔,随后摇摇头。
秋叶白淡淡地道:“所谓最高明的谎言便是九分真,一分假,秋善京说的那些未必不是真的,但是她说五殿下要杀她,她来向我求救,这点便有意思了。”
方才她一句话,就问得秋善京神色有些仓皇,一个对男人绝望的女人是不会下意识要维护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的。
可想而知,秋善京会来寻她必定是另有目的,说不定便是五皇子的釜底抽薪之计。
“这种不怀好意的女人,留着是个祸害!”宁秋到底是江湖女儿,爱恨分明,眼中已经露出冰凉杀意。
秋叶白指尖摩挲过自己手里的杯子,淡淡道:“若非她透露的东西省了我查事儿的功夫,我也不会留她一条命,把她交给我那父亲是最合适的了,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都是什么样子,他的手段奈何我不得,但是对付秋善京却是绰绰有余的。”
秋云上对她们这些不受重视的女儿本没有什么感情,若是知道秋善京做的那些蠢事儿,她后半生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
秋叶白沉吟了片刻又道:“这百里凌空在这个时候潜伏回京,想来是有所图,把消息准备一份,传递进宫里,让殿下多做打算。”
宁秋看着她,掩住嘴儿一笑:“四少还是记挂着摄国殿下的。”
她轻咳一声,白皙的脸儿微粉:“这是公事!”
宁秋笑而不语,看得秋叶白有些不自在地起身往门外而去:“我去周宇那儿看看。”
宁秋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之后,细雨纷飞的时节,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号角之声响起,无数长矛瞬间同时连续撞击向了地面。
“砰!砰!砰!”
地面水珠飞扬,战旗摇晃,那沉闷的声音震撼了大地,亦震撼了整个上京的天空。
与此同时,点将台上一身英气铠甲戎装的年轻元帅蓦然一抬手,宫前整整齐齐的将士们同时停止了以手中长矛敲击地面的动作,齐齐抬起头来,整齐划一得令人叹为观止。
年轻元帅飞眉秀目之中此刻一片凌厉阴沉之色,他厉声问:“逆贼占我家园,屠我百姓,十万军民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皆是我们手足与同胞,敢问这里,我汉家长枪利甲今何在,汉家血性儿郎今何在!”
随着他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军阵,从南向北,依次响起雄浑激昂的回应。
“我等在此!”
“我等在此!”
“我等在此!”
“……!”
“我以我血荐轩辕,儿郎们,可敢一战,不除敌虏誓不还!”年轻的元帅蓦然举起手中的帅旗,他浑厚的声音伴随着点燃的狼烟飘荡开来。
同时,他手中寒光一闪,用利刃毫不犹豫地划破手心,鲜血瞬间飞溅上帅旗,霎时间,蒙蒙细雨之中,旗帜却仿佛如在九天烈日之下,烈风相助,飞扬翻卷,竟有猎猎之声!
帅血祭旗,战魂不死!
“战!战!战!!”
无数的年轻的将士们看着那染血帅旗,热血沸腾,狼烟席卷而来,带着刺鼻的气息,却刺激得他们热血沸腾,齐齐仰天大吼。!
士气在那一瞬间,几乎直冲霄汉。
……
秋叶白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场面,连她都感觉到自己的血管里的热血沸腾,奔流如河,那些似乎沉眠的曾经属于江湖的血都苏醒了。
她看向百里凌风钢铁一般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这个男人,是天生的帅才,他拥有能感染一只军队的灵魂,他血管里流淌着军魂之血。
不用过太久,他甚至会成长为这帝国的战神!
他并没有辜负皇帝对他的期许。
真是可惜……
他们是敌人。
……*……*……*……*……*……
车辚辚,马萧萧
点将台出征祭旗后,大军直向西南开拔而去。
秋叶白坐在宽大马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南疆行省地图,边上的周宇轻咳了一声:“督公,大鼠唤属下去一下。”
秋叶白淡淡地点头,周宇便起身小心地下了车,一下车他就松了一口气。
而片刻之后,一边伺候茶水的宁秋也端着茶壶笑道:“四少没热水了,我去向老甄要点儿去。”
她看了眼宁秋手里的水壶,迟疑片刻,也点了头。
小七看着宁秋下了马车,也立刻跟着起身下去,秋叶白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你呢,你又要去作甚?”
小七挠挠头,干笑:“属下屎急。”
说罢,也不等秋叶白同意就字节跳下了车。
于是秋叶白便……
她便抬起眼看向一边戴着兜帽和面具,一身神秘气息的面具人:“你呢,你不下去?”
那人轻笑了起来,声音幽凉低柔:“不,既无人叫我,我也不渴,更不想出恭。”
秋叶白:“哦……。”
该去的不去,不该去的却要去,哼!
她继续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地图。
月底了,妹纸们唉~摸摸小口袋,还有月票君的小肉屁股不?
月票君会过期的,不如给我侍寝和捏屁屁吧~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