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淡淡地一笑:“我绿竹楼从不养闲人,也不养废人,天棋是镇国蒋大将军的幼子,蒋家抄家灭族,他一人苟活于我这里,武将之后一身傲骨,自是宁为玉碎,我让他生不如死地这么活着,他焉能不恨?”
她不是什么大善人,也不会干出逼良为娼之事,但既然已经沦落到了这里,官府每年都会着人监察,天书、天棋他们原本身份何等尊贵特殊,家中原本故旧无数,多少人盯着,怎么可能轻易瞒过官府监察之人保持清白之身?
一旦查出来,便是个包庇大罪。
天书看着她淡然含笑,秀目里一片凉薄,心中轻叹,拍拍她的肩头,温声道:“人人都怕死,其实天下间最易莫过于一个死字,只引颈就戮,便什么烦恼都不必想,活着才是最难的,但也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希望。”
他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天棋心底不是不明白的,否则他这般性子,若真是一心赴死,又如何能拦得住,只是他生性骄傲,年纪又小,心中到底意难平,过些日子就想明白了。”
秋叶白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忽然拉着他的手,一脸诚挚地看着他舒广温柔的眉目:“天书,平日里你对我总不假辞色,斤斤计较,小气吝啬,今日我方才体会到人人都说你兰芷玉质,温润如水,善解人意是什么意思。”
天书瞅着她抓住自己手,笑意愈加温和道:“天书一向按照楼主的要求,对客人如春风般温暖,对敌人如寒冬般酷烈,既然您今儿是体会到了如沐春风,那么麻烦一会子出门右转跟管帐的信嬷嬷结个帐,看在是熟人的份上,我给你个折扣罢,就折合成下个月工休假三日即可!”
秋叶白眯起眸子:“果然够卑鄙!”
居然敢对老板收钱!
天书慢条斯理地品茶:“过奖,过奖,跟楼主学的罢了。”
秋叶白瞬间收回手,冷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天书挑眉,目光有些奇异地看向她:“叶白,你忘了自己也是男人么,很少有人连自己也骂呢。”
秋叶白拿茶杯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勾勾唇角:“不,我不是男人。”
天书一愣,没有想到秋叶白会忽然这么说:“嗯?”
秋叶白淡定地品了一口茶:“我已经被你们折磨得不男不女了,再被客人投诉,咱们就一起进宫做个前途无量的太监罢。”
天书:“……。”
两人正抬杠,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彼此互看了一眼,方才他们进来说话的时候,就专门交待过小七和礼嬷嬷没有要事不得放任来人打扰。
此时既然有人敲门,必定是小七或者礼嬷嬷定有要事。
“进来。”天书温然开口。
门‘吱呀’一声打开,礼嬷嬷站在门口福了福道:“打扰主子了,只是方才义嬷嬷有件异事来报。”
秋叶白含笑道:“不必多礼,阿礼自进来说就是了。”
礼嬷嬷是仁、义、智、信、礼五大管事嬷嬷之首,但却是最年轻的,不过二十有七,曾是宫中的教习姑姑,年满二十五以后不愿继续留在宫中。
出宫回乡途中刚与来迎的老母团聚,却不幸遇上山贼,她被秋叶白救下,老母亲却伤重不治,她哭了一场之后求了秋叶白出钱葬了老母,从死心塌地跟在秋叶白身边为她效力。
如阿礼这样的宫中大姑姑,只要从宫中放出之后,大把的官宦人家给出高束修,求着她们去家里做女夫子,乃至官中女学都会下官聘聘她们做教习先生,秋叶白自求之不得,便将她安置在绿竹楼,负责和楼里这些落魄的官家公子们打交道。
调理调理这些公子哥儿们,其实与刚进宫出身高贵的贵女小主差别并不大,所以礼姑姑很快就上了手,将低下的这些公子哥们训得服帖乖巧,虽然是仁、义、智、信、礼五大管事嬷嬷里来得最晚的,却很快成为了五大嬷嬷之首。
虽然她年纪轻些,但按着绿竹楼的规矩,还是唤作了嬷嬷。
礼嬷嬷进门之后,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银票递到秋叶白面前,轻声道:“四少,方才有一女客指了天书公子,被义嬷嬷挡下了,可她非要开了个包间等着,这是方才义嬷嬷从那女客处收到的银票。”
秋叶白低头一看,挑眉道:“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看起来非富即贵,不过……苍和银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票号?”
礼嬷嬷点点头道:“我在宫中多年知道这苍和的银票从来不对外发行,只多在宫内通行,宫中打赏嫔妃和宫妃奉银都是用这苍和的银票。”
秋叶白一愣:“你的意思是,来的客人是宫中之妃嫔?”
女客,这不能怪她想歪。
天书倒是忽然道:“未必,若是哪位公主也是有可能的。”
秋叶白看了天书一眼:“杜珍澜还是总来寻你?”
天书一说到公主,她就只能想起秋府里那放荡风流的继母了,那可不是个好伺候的,喜怒不定,动辄打杀身边伺候的人。
天书舒广淡雅的眉宇间有些冷,但还是摇摇头,轻描淡写地道:“无事。”
秋叶白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而是先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银票上:“阿礼,你怎么看”
礼嬷嬷才道:“奴婢想着应当不是外嫁了的公主,只因公主外嫁之后,吃穿住行都在宫外,所以发放的俸禄和赏赐都是有专门定制的,须得能在宫外通用,但是……。”
她想了想又道:“方才我看见了这银票便觉得奇怪,所以私下里远远地用那西洋望镜从远处看了下那女客,她一身黑衣,气度举止也不像未嫁公主。”
秋叶白疑道:“不像皇家未嫁公主,难不成真是嫔妃?”
这什么嫔妃,也太过张扬大胆,私出宫禁就罢了,还上小倌馆里寻欢作乐?!
礼嬷嬷迟疑道:“奴婢肯定对方是宫里人,因为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对方总背对着窗户,所以奴婢看不清楚她的脸,便是她的侍从也站在奴婢看不见之处,所以奴婢不敢肯定对方是谁。”
宫里不少人认得她的脸,所以她也不敢以送东西的名义直接进入那包厢探查,便决定还是先来回禀了主子再做决定。
秋叶白指尖抚过崭新的银票,轻笑:“这就奇了,这宫里的贵人还这般警惕机敏?”
她沉吟了片刻,吩咐道:“一会子,你还是让义嬷嬷置办一桌酒菜过去,不必太多,但定要最精细,又最好是宫里人很少品尝过的,那酒……。”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弧度:“就送一壶迷心过去罢。”
迷心,迷心,这酒可是好东西,乃是前朝那恶贯满盈,名臭青史的司礼监督公九千岁研制出来一种专门逼供用的迷魂酒。
服了此酒,人心迷迷荡荡之下,便是最经不得人哄,把逼供的人当成自己的知己,酒后吐真言。
虽然不能确定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出现在绿竹楼的宫中贵人是个什么来头,要做什么,但试一试却是无妨。
礼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地领命而去。
房门关上之后,秋叶白随手将那银票扔给天书:“烧了吧。”
天书一愣:“烧了?”
一百两是寻常人家三五年的用度,并不算一个小数字,秋叶白何时变得这般奢侈无度了?
她懒洋洋地半趴在桌子上,冷嗤了一声:“啧,如果给出银票的这个宫中贵人不是全无常识,单蠢无知,就必定是个奸诈的,咱们这里的人如果用了这种银票,今儿才花出去,明日就有官府的人查抄上来了。”
天书这才明白过来,点点头,打开了桌上的铜鹿寻仙香炉,将那银票放了进去。
不一会,银票就成了灰烬。
秋叶白盯着那些灰烬阴阴地冷笑:“不管怎么地,敢坑本四少,一会定要那位贵人留下点好东西来才是!”
……
另一侧的院子里,两人正在围观桌上的精美菜肴。
“碧玉竹香粥,香芋渍肉片、橙香九肚鱼……啧,这绿竹楼里的东西看着倒是出乎人意料的精巧和美味,以前在宫里都不曾用过。”
黑衣美人看着面前几样相当精致而且香气扑鼻的菜肴,似笑非笑地道。
方才他打算领着一白出门探查,却见先前那义嬷嬷去而复返,只道是贵客既然在此等人,按照楼里的规矩定不得怠慢客人,所以备下了丰盛酒菜。
对方把酒菜留下之后就离开了。
一白看着自家主子对着那些菜肴拿起了筷子,立刻劝道:“主子,若您不想用点心,咱们还是回宫再用宵夜吧,这些东西若是不干净,只怕会伤了主子的身子。”
自家主子唯一的弱点便是在这吃食上,所以他们总是随身备下吃食,轻易不让自家主子动了外头的食物。
百里初却还是用筷子优雅地夹了一筷子的肉片搁在了自己面前的小碟子上,试了试,满意地微笑:“这绿竹楼的楼主若是蠢到你一样的地步,大约早就倒闭了,如今看着生意不错。”
一白瞬间有点被打击到了,他原本阴郁美艳的面孔,愈发地阴郁了,殿下这是在嫌弃他蠢么?
百里初没理会一白受伤的小心灵,径自在每一碟菜里都夹了连筷子试了试,一试之下,食指大开地用了起来。
一白看着百里初用了菜肴,便也不再挡着自家主子用餐,挡着殿下用餐的人素来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便索性帮着百里初布菜,顺便也试了试主子赞赏的菜肴,果然觉得味道不错,便顺手取了搁在一边的酒给百里初斟上。
百里初却在他斟酒的那一刻,手上夹菜的动作一停,看了眼那酒,诡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
“爷?”一白将酒递过去,看着百里初的盯着自己手里酒香肆意的杯子,不免有些警惕:“这酒有问题?”
百里初却接过他手里的银质酒杯,唇角勾起一丝近乎妖异的弧度:“有问题的,才是好酒。”
随后他轻笑着在一白惊愕的目光下慢慢地就着酒杯一点点喝了下去。
不过这一回一白很乖觉地没有再多嘴,但也没有去学着自家主子那样去碰那壶被判定为有问题的酒。
就这么用完了一桌的饭菜,百里初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微笑:“好了,用了这样的一餐好饭菜,也到了散步消食的时候。”
一白立刻起身擦嘴,伺候自家主子跃上楼顶散步。
老子是叶白节操掉光,需要各种美男养眼的分界线
秋叶白露出一脸感慨地表情:“天书,你的魅力已经弗远无边了,你猜一会那宫里的贵人喝了酒会不会说她是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今儿当了娘娘,来救你出火炉?。”
天书忍不住失笑:“天棋说得对,你那张嘴不瞎扯能死!”
有些人即使说着粗鲁的话语,却有本事依旧似带了温润气息让人听之心悦,天书就是这样的人。
秋叶白懒懒地眯起眸子,朝着自己肩头比了个手势:“按一按,我就不瞎扯。”
天书见她虽嬉笑的模样,但眼底有淡淡疲惫之色,便起了身,修长的指尖依言抚上她肩头,慢慢地揉按。
秋叶白舒服地眯起眸子,满足地道:“人人都说天书你一笔妙字飘若游云,矫若惊龙,当值千金,但外人如何知道你这手上的妙处!”
依她看,天书按摩的手艺才是最好的,修长指尖因为常年握笔,一点点细微的力道变更,他都掌握得极好,敏感的指尖总能恰到好处地捏得人筋骨酥爽!
自打某次被她无意中发现天书这般手艺之后,她每次回绿竹楼,都会想法设法地剥削一下天书这方面的剩余价值。
当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得看天书公子的心情。
绿竹楼的四大公子各有各的脾气,便是她这个楼主大部分时间都得捧着,谁让他们都是摇钱树呢。
秋叶白说话语意似含了令人想歪的靡靡之意,但天书却知道秋叶白并无它意。
只是默默地用指尖揉按在她的肩头时,他眸光依旧有些凝滞,不知为何每一次帮叶白按肩骨的时候,指尖下这副骨骼纤细得过分的肩膀总让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他亦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是了,我给你找几个弟子习字可好?”秋叶白舒服地把脸埋在手臂上懒洋洋地道。
天书有些分神,漫不经心地问:“习字非朝夕可成,无数年苦工,怎能练成笔势遒美健秀,力透纸背。”
他只以为秋叶白氏看着他的字值钱,想让人跟着他习字。
听着天书语气里的轻慢和不以为然,秋叶白就知道即使是看似温润的天书却自有他于书法造诣之上的傲气,她一脸理解地道:“当然,当然,天书妙笔如何是寻常人能学得,我是说练笔有助于掌控力道,到时候咱们让楼里其他的小公子们也能跟着你多掌握一项生计,开个按摩院子,免得以后人老色衰了,流落街头。”
天书手上一顿,沉默了片刻,指尖温柔地抚上她肩头软处,夹住那最柔软的皮肉轻轻地一扭出一朵花,真诚地表达了他的意见:“休想!”
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他堂堂妙笔天书,教人按摩?!
秋叶白不防,肩颈上最敏感的软处被袭,像是被虫子在肉上狠狠咬了一口,顿时惨叫:“啊好好,就当我没说过,不……不要捏那里了!”
要不要下手这么狠啊!
她被捏住又酸又痛,眼泪都要飙出来,立刻乖觉地改旗易帜:“咱们换个话题……换个话题……那个我来找你是有正事,我需要你留心最近这些京城富户都有什么人有不对的异动,特别是往淮南一带……。”
天书捏着她肩头软肉的手却没松,只是没有继续再残忍地扭花:“宝宝之前说你要查案子,就是这事儿?”
秋叶白立刻点点头,手也悄悄地抚上他的手腕:“是,就是此事,我寻思着如果这梅家贡品的案子被人这么揭出来,绝对不是仅仅想要让梅家背个护持贡品不利的罪名。”
梅家的背后若真是杜家,那么有太后老佛爷在,只是这样的一个罪名,根本不足为惧。
天书微微颦眉:“但宝宝不是说此事是冲这司礼监去的么?”
秋叶白扣住他的脉门,利落地一把抓下他蹂躏自己肩膀的手,同时道:“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司礼监都看出对方的目的,准备将我和看风部扔出来做替死鬼,难道对方真的看不出来若是只针对司礼监,可能最多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天书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她扣在手里,没了拿捏秋叶白的地方,讥道:“偏你是个乖觉又心思多的!”
她温然轻笑:“若是不心思多一点,只怕要被豺狼虎豹们给吞了尚不知。”
天书眉头一挑,正要说什么,却见她脸色陡然一冷,忽然抓过青花瓷杯朝着房顶激射而去。
“咣当!”
脆弱的青花瓷杯瞬间砸穿了房顶,可见出手之人手中力道之巧和狠辣!
但是意料中的闷叫或者惨呼都没有响起,她原本惬意懒散的神色瞬间敛了敛,她淡淡地一按天书的肩头:“天书,你先回自己房间,怕是有贵客来了。”
天书一看秋叶白神色,心领神会地含笑道:“那四少请自便。”
他看着秋叶白的眼神里还是闪过一丝忧疑之色,叶白的武艺他是知道的,如今出手不得,看样子对方的武艺只怕不在叶白之下。
他不动声色地朝着她比了个手势。
秋叶白朝他微微摇了摇食指,示意他不必担忧,暂时不要惊动绿竹楼的护院。
绿竹楼的护卫都是藏剑阁的人,如今对方武艺虽不在她之下,现在暂时敌我未明,对方没有还手,所以不必弄得阵势太大,惊动了在楼里的其他客人也不是什么妙事,且看后续情形再说。
天书明白地轻轻颔首,随后便起身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空无一人的时候,秋叶白方才取了一只酒杯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地道:“有朋自远方来,何必在房上做宵小,不若进来喝一杯?”
秋叶白话音刚落,便见着窗外缓缓地倒垂下一道人影来。
那人影飘飘渺渺,姿态极为优雅,全身漆黑,乌发轻舞,只是脸色隐约可见尸体一般诡异的苍白,夜深人静的时候从窗口处倒飘下这么的一道诡影,只怕寻常人早已生生地被吓死了。
但秋叶白却瞬间看出了对方修为之高,窗外没有着力点,对方这般姿态飘逸,不是倒挂在房檐能做出来的,而是凭着顶尖的轻功,在半空里悬住了身子。
她的神经瞬间警惕起来,袖底刀准备出手,却忽然见一阵夜风吹开对方的乌发,让她将对方那张艳绝却苍白到诡异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她瞬间张大了嘴:“……初……殿下!?”
百里初看着她惊愕的样子,心情颇好:“小白,早。”
秋叶白:“……。”
这是半夜好么,‘公主’殿下,难道因你的外号是鬼公主,所以癖好是半夜出来吓人?!
……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秋叶白神色复杂地看着已经坐在她面前,正优雅地吃着她和天书点心的百里初。
百里初优雅地捏含了一颗红莓进嘴里,一边含笑道:“因为我思念小白了,怎么小白不思念本宫么?”
秋叶白:“鬼才思……,我自然也深切地思念着殿下。”
如果面前这个人格扭曲的家伙能不要一边温柔微笑,一边眼神里满是你敢说不好听的,本变态立刻吸光你的血的阴郁,她会比较相信他的话。
百里初用银色的小签子插了一只小点心送到秋叶白唇边,温柔地看着向她。
秋叶白在他温柔到惊悚的眼神下,从善如流的启唇将那点心吃下去,虽然有点食不下咽,但她还是淡淡一笑:“多谢殿下。”
唱戏,搭台唱戏,她是在陪贵人搭台唱大戏。
百里初看着她柔顺的模样,似很满意地从袖子里取了帕子,为她擦拭唇角,甚至在取帕子前他还脱了戴在手上的金丝手套,声音低柔微哑:“本宫自然是知道小白心中思念本宫,是以本宫方才出宫来捉奸。”
秋叶白:“嗤!”
这前后两句话分开来她都听得懂,但是这么搭配起来让她觉得非常地惊悚。
她忍不住一下子把嘴里的快咽下的点心全部喷了出去,一不小心还呛了点进气管里头。
“咳咳咳。”
“怎么如此不小心。”百里初的手正在她嘴边搁着,自然是一下子被喷到个正着,他看着她略显狼狈的模样,又瞥了眼自己被喷到口水和事物残渣的衣袖和手,神色有些诡异,又有些兴奋。
秋叶白离他近,自然将他神色全收在眼底,心中愈发地警惕,这厮被喷了满袖子满手的脏东西,却露出这种奇葩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但此刻喉咙里头正难受,她还是决定先解决自己喉咙问题,立刻顺手去抓茶杯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先顺顺气。
却不想有人比她动作快一步,一只精致的青花瓷杯已经体贴地递到了她的唇边。
秋叶白有些复杂地看了眼那青花瓷杯,正是方才她扔出去砸房顶偷听宵小的‘暗器’,却不想这宵小竟然是百里初。
她还是顺着那只杯子喝了下去,但杯子里的东西方才一口下喉,那种淡淡辣意差点让秋叶白又喷了出来,她忍不住捂住唇,朝着百里初怒目而视:“这是酒,不是水!”
百里初看着她,恍然所觉的样子,挑挑精致的修眉:“嗯,现在本宫知道了。”
随后,他又取了茶杯在那瓷杯里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然后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他被喷脏了的衣袖和手。
秋叶白看着他那副古怪的模样,实在是觉得有点毛毛的,索性自己拿过他手里的杯子,不让他再动手喂,自己一口气喝了里卖弄的水。
“殿下,您不擦擦手么?”
百里初有些奇异:“为什么本宫要擦手?”
秋叶白一脸狐疑:“……你真的是初殿下么?”
她不会看见了一个假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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