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有个快活林。
不过却被红墙高围,内里只供高官贵人春赏,路过百姓唯能见花柳争出粉墙,莺燕斜掠枝头,唯能闻红妆嬉笑,白面行歌,是个难窥其景的神仙处。
赵老夫人和罗老夫人围坐桌前晒日阳儿聊话,赵莺莺则和罗家四小姐罗晴嫣,六小姐罗玫,八小姐罗钰一道去打秋千,丫鬟婆子在两边簇簇护着。
罗钰年纪尚小,只道害怕摆手不敢,赵莺莺一撇嘴:“你看我的。”她把两只袖笼用手帕扎紧,撩裙摆抬足踩上踏板,两只手紧攥住左右细绳,命丫鬟来推。
两个丫鬟先还轻轻推送,赵莺莺一面命她们用力,一面自己抻腰直背挺挺站着,脚下定紧踏板暗中使劲,这秋千便愈荡愈高,如飞向云端,忽而又翩跹回落,再加裳裙被风吹得轻飘飘扬起,倒像天外飞仙一般动人。
“你这妹子倒挺会打秋千。”户部尚书罗聪凭栏眺望,赞道。他今个也沐休,被赵正春邀来春赏,择了假山当中的一座亭子,一面吃酒观景,一面聊些闲话。
“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赵正春不以为然,滑盖吃茶,觑眼看见绣娘们站在秋千边齐仰颈,不见萧鸢的身影,或许带她小妹往旁处耍了。
“活泼泼有甚不好。”罗聪笑着看他:“你也老大不小,尚未婚配。仔细看看我家那两位小姐,若是觉得中意,可遣官媒来提亲。”
赵正春淡扫过,笑而不语,罗聪晓他没看上,不甘问:“外传你有尚公主的心思,可是真的?”
“言过其实。”赵正春蹙眉:“皇帝尚还年幼,藩王虎视眈眈,同僚党权倾轧,各怀鬼胎,我每日里为应付朝政而心无旁骛,哪有神思再去想娶亲婚配之事。”
正说着,忽见近身长随气喘吁吁沿山路奔来,递上一封信笺:“吏部左侍郎林奉元遣人急送。”
赵正春拆开翻了翻,把信笺给了罗聪,罗聪接过看后大惊:“今日早朝时,沈尚书联同一众言官,纷纷弹劾韩燝春闱受贿卖题,皇帝震怒,当即查封考院,命东厂校尉羁押韩燝及两位考生入诏狱待察。”
赵正春喜怒不形于色,执壶斟茶,平静道:“韩燝为礼部右侍郎兼詹事府少保,处处听命皇上,他表现甚显,沈尚书早有剔除之心,此次抓住时机,定是充备而来,必难以翻案,我等旁观即可,务要参与其中就是。”又问:“那两位考生是何背景?”
罗聪翻至最底才道:“一位是扬州盐商陆大富之子陆无双。”
“果不其然。”赵正春颌首:“另位呢?”
“来自杭州富春镇的乡试解元,萧滽!”
赵正春手中茶盏一顿:“富春镇萧滽?!”
罗聪道:“正是,可惜可惜,空有满腹才华,此次恐是纳命无。”
越正春侧首问一旁管事:“萧姓绣娘现可在园中?”
管事回禀:“一早托人告假,因家中有应急事儿无法同随来。”
原来如此。赵正春放下茶盏,站起身便走,罗聪忙问:“你要去哪里?”
“回吏部!”说话间,人已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