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十二月二十六,高子吟一个人过了生日,给妈妈打了电话,说过几天给妈妈和姐姐寄化妆品过去。
也是这一天,法国下雪了。
每年高子吟的生日,好像都会下雪。
高子吟去了冯嘉怡的房间里和她聊天,冯嘉怡一直侧着身子在看窗外,因为她的头是正对着窗户的,她看不方便,所以,她侧头的动作非常难受。
高子吟进去以后,轻轻地扶了扶她,冯嘉怡非常感都没有。
说完,冯锦就走了出去。
高子吟给冯嘉怡盖被子的时候,感觉冯嘉怡的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手。
高子吟不明白冯嘉怡是什么意思,忽然看到冯嘉怡的眼睛里又流出了眼泪,高子吟一下就明白冯嘉怡的意思了,她是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半年了,她在这个家里,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孩子。
高子吟说,“你是想看孩子吗?可冯阿姨不让!”
冯嘉怡一直没有颜色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很明亮,她眨了眨眼睛。
高子吟又说,“改天冯阿姨不在的时候,我抱来给你看。”
冯嘉怡又眨了眨眼睛。
不过高子吟白天要上班,冯锦白天一般都在,而且,家里的阿姨也都在,这种机会是不好找的,不过那日,冯锦去外面逛街了,阿姨也在楼上忙着打扫卫生,高子吟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抱给冯嘉怡看。
高子吟果然抱着孩子去了冯嘉怡的房间。
冯嘉怡看到孩子,忍不住哭出来,又笑出来,甚至头都能动了。
但是孩子跟习惯子吟了,哭着不去看冯嘉怡,能够看得出来,她是有点儿伤心的。
高子吟以为自己做了一次好事。
到了晚上,天又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大家早早地就睡了。
孩子小的时候是跟高子吟睡在一张床上的,但是最近,他一个人一张床了,在阿姨的房间里,可能半夜饿了,哭了,又可能阿姨白天工作了一天,累了,睡着了,也可能是听见孩子哭,但是犯困,想着自己再睡一会儿,等会儿再起来给孩子冲奶,反正小孩子饿了,哭一会儿没事的,这样想着,便睡过去了。
高子吟白天忙碌了一天,也睡过去了,加上大雪天,睡得比较沉。
却有一个人醒了,那个人便是冯嘉怡。
可能她白天一直在睡觉,晚上不困,也可能是自己孩子哭,一哭,她便听见了。
反正孩子哭的声音也没有那么大,但她就是能够听见,可能是母子天性相连。
听着孩子哭得越来越难受,她更难受,她的手抓着床单,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蹭掉了氧气瓶,要从床上起来,可是奈何她根本动弹不了,她又急又心焦,她想捶打床,可是没有力气,她想把桌子上的瓶子罐子摔掉,也无能为力,她只能满头是汗地在床上挣扎,终究没有等到孩子停止哭的那一刻,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用尽了自己都想不到的劲儿,从床上翻下来,咬着牙,不甘心又担心的样子。
阿姨终于被孩子吵醒了,起来给孩子喂奶了。
她却不知道,冯嘉怡此时已经躺在了地上,并且氧气罩也不在了。
……
第二天,高子吟刚从床上起来,便有人从冯嘉怡的房间里出来了,哭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高子吟进了房间,才看到冯嘉怡躺在床上,脸色发青,一直插着的氧气瓶也不在了。
高子吟根本不敢相信,昨天还好好的冯嘉怡,怎么突然就——
冯锦和高志远站在旁边,高志远在抹眼泪,冯锦却脸色冷冰冰的,看到冯锦这副样子,高子吟无端觉得了胆寒。
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看见了冯嘉怡的死相,死不瞑目。
“嘉怡见孩子了吗?”冯锦第一时间就问。
高子吟更加害怕了,想说见了,可又不敢说。
冯锦的目光落在了高子吟身上,“你偷偷给她看了?”
高子吟点了点头。
“你凭什么自作聪明?我不让嘉怡见孩子,是不想让她有所牵挂,即使孩子哭了,她不至于难受成这样!你装什么好闺蜜,好姐姐?我不让她看孩子,是为了,高子吟只是起了辅助的作用,主要责任不在她,在玩忽职守的阿姨,冯锦非常分得清,所以,事后并没有迁怒子吟。
葬礼那天,成家的人要来看嘉怡,被冯锦三言两语的冷言冷语就轰出去了。
只是嘉怡下葬的头天晚上,冯锦一直没睡觉,她坐在床上,看还在下着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睡觉吗?”高志远问她。
冯锦不说话,只能看到一个冷硬的背影,她并不与高志远商量什么。
第二天,成家的人上门,要求讨说法,要不然就把孩子要回去,来了好些人,当然,不包括成彦,成彦还在因为表妹的死难过当中。
冯锦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当我是死人么?冯家的财产有人继承,你们不用携爱情之名,变相地图谋冯家的财产,孩子你们要不了去。我一个女儿没了,还有另外一个女儿,子吟——”
高子吟似乎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冯锦叫了过去。
成家的人早就听说了,高志远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来到冯家了。
“叫我妈。”冯锦说到。
高子吟彻底蒙了,冯锦为何不事前跟她说有这套?
她自己还有妈,为什么要叫她妈?
可是面对成家人几十口子如同豺狼般的阵势,高子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志远顺势说了句,“子吟。”
高志远的眼神很热切,他自然希望子吟叫冯锦“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