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等待着死亡,等待着那道寒光的落下,她闭上了双眼,然而终究还是没能等来那一刻。
“傻蛋。”一个不大的声音传来。
林芷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眼瞪得极大,呼吸仿佛停止了,手中的寒光向着湖面坠去。
谭风天也是难以置信地瞪着前方。
他们自然不是对视,因为在他们他们面前,竟是出现了一道蓝紫色的身影。
谭翔也看呆了。
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这一刻也变得发直。
他们都在注视着那蓝紫色的不速之客。
“风信花神!”
寂静了足足有一刻钟,忽然有人叫道。
紧接着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尤其是元兽四族,他们比谁都要清楚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
当然有些人,比如谭翔,却知道这位不速之客的另一个名字。或许叫出来很俗气,但是一样能让人感到不凡。
马伟刚。
谭翔望着这位令他受益终生的朋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风天也陷入了沉默,甚至没敢正面去看马伟刚一眼。
而林芷已经是泪流满面,几乎哭成了一个泪人。
马伟刚一句话都没说,或者他认为这种时候根本毋庸赘言。缓缓地下落到林芷身边,他的身材虽然不算高大,此时却如同一棵挺拔的参天大树,将林芷护在了身边。
林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他,仿佛一个即将溺死者紧紧抱住了浮木。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马伟刚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复杂地望着谭风天,后者因为剧毒侵蚀,脸色已经变成了如同一个将死之人的青紫色。
如果不是谭翔上前扶住他,恐怕他这时候已经支持不住,坠落湖心。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支持不了多久,生机就会完全散去。
“将你的血液用虚功化开,将他丹田之内的毒逼出,就能救他。”
马伟刚开口,他这句话却是对谭翔说的,他要谭翔去救谭风天。
谭风天微微一愣,马伟刚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道:“如果你想活命,这是唯一的办法,不要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远古青蛇一族的这种蛇毒就连林芷自己都解不了,能救你的只有他。”
谭风天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又看了身边的谭翔一眼,便笑道:“多谢。”
林芷却有些咬牙切齿道:“这小子怎么可能救得了这个混蛋……”
马伟刚却是一脸淡然道:“救得了。”
林芷一愣,道,“就算如此,可是你怎么能让人救他……他……”
马伟刚却不说话。
林芷只得陷入了沉默,但她依然如对仇人一般瞪着谭风天,也不知道她的心中是不是在诅咒着。
谭翔扶着谭风天落在了光祖所在的高台之上,后者此时已经气若游丝,生机也近乎散尽,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毅力在支持着。但是那张沧桑的脸庞上却不见丝毫的痛苦之色,反而给人一种淡然之感。
谭宇寰和谭风云立刻围了上来,看到谭风天的中毒惨状,都不禁掉下泪来,光族众人间也是充满着一种悲戚的气氛。
“我要为这位前辈驱毒,劳烦诸位为在下护法。”谭翔也不废话,谭风天命在旦夕,晚一刻都可能造成后者的万劫不复。
谭宇寰道:“有多少把握能治好他?”
谭翔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远古青蛇一族的蛇毒太强,虽然我有一定办法,但我也只能尽力。”
话虽这样说,但是谭翔也知道如果只是用自身血去驱毒是没有用的。除非燃烧自身精血,才能压制得住这种蛇毒,但是那样一来,就会影响到自己的虚境根基,对于一个刚刚晋入虚境不久的人来说,这种代价是非常惨重的。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真的值吗?
谭翔虽然还在犹豫,但是他已经扣住了谭风天的脉门,开始为他活络经脉,不管如何,他总要去尝试一下。如果能用自身血液就能驱毒,那自然不必使用精血了。
念力进入谭风天的经脉的一瞬间,谭翔的脸色救变得无比难看。谭风天体内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遭,所有的经脉都已经被蛇毒腐蚀,呈现骇人的焦黑色,而且丹田被蛇毒侵蚀的更加厉害,原本应该十分厚实的虚元,此时已经薄的像一张纸,一触就破。
看到这种情况谭翔只得放弃用自身血去驱毒的办法,虽然他的血液也有令人百毒不侵的能力,但是在谭风天这样的状况下,如果强行将自身血注入,经脉和丹田的脆弱程度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强度。
那么,选择只有一个了。
就是用精血去驱毒!但是即便如此,也几乎没有可能救回病入膏肓的谭风云了。
谭翔的念力缓缓地退出了谭风天的身体,神色陷入纠结。
谭宇寰似乎知道他的尝试失败了,勉强地睁开眼睛,挣扎着道:“我知道体内的情况,小友,凡事不可强求,既然天注定我死于此役,那就没必要……”
“不,阿天哥,你要活下去,你不能放弃!”谭风云满脸泪流,声音嘶哑地道。
“可是人终有一死的……”
“那也不是现在!”
谭风天微微一笑,“风云,你错了,人之生命宛若昙花一现,本就短暂,如何知何时才会陨落?现在,将来、生、死,对于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又有何分别?”
谭风云流着泪,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谭风天叹道:“只可惜,我这一生,所成之事虽然不少,却也仍有许多未竟,虽然将死之际本该了无牵挂,有些事情却依旧无法让我释怀……”
“人这一生,本来就很难事事如意的。”谭翔忽然开口道。
谭风天看了他一眼,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深刻的体悟,真是难得之事。”
“所以无论什么事情,就算看上去再不可能的事情,也应该去尝试一下,凡是但求无愧于心,不是么?”
“说得好,我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年没听过这样深刻的见解了。”
谭翔竟然笑了。
倒不是因为谭风天夸赞了他,而是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位前辈的笑容十分亲切。他们的目光交汇竟然仿佛有了极强的共鸣。
他们的脸色仿佛突然都有了光彩。
两人的眼神,仿佛分别是在告诉对方:
“我能行。”
“我信任你。”
谭翔的身体仿佛燃烧起来,一滴赤红色的液体缓缓地从他的体内飞出来,停在了他的面前。上面还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他的眼神也一样滚烫。
心也滚烫。
血液也几乎沸腾。
在这样一个谭翔面前,恐怕就是再毒十倍的蛇毒,也没有任何道理能够毒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