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带着辛甘味的酸苦味道慢慢的渗入唇齿之间。睡梦中的苏晓楠小脸都皱了起来。
嗷,怎的这般苦,是谁?是那个不知趣的混丫头小子又在逼她喝苦药。
不对,她可是王妃,谁敢惹她?难道,难道是慕瑾年回来了?
“慕瑾年,慕瑾年?”
一阵呢喃,苏晓楠挣扎着醒转,不过当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睛之时,眼前映入的不是她朝思暮想的慕瑾年的俊脸,而是柳惠宁那张忧心的面容。
柳惠宁正拿着着一把琉璃小勺往苏晓楠嘴巴里灌着参汤,看见苏晓楠幽幽苏醒,惊喜万分,开心道:
“晓楠,你可终于醒过来了,你要是再醒不过来,你家宝宝那哭声了就要掀翻王府屋顶了。”
昨晚苏晓楠昏睡过去以后,柳惠宁因为担心好友,自派丫鬟回府禀报并带着衣服过来,而自己就在这王府里歇下了。
反正婆母现在眼里就只看得见那周舟,自己在不在府内也无所谓。
翡翠端着洗漱盘走了进来,见到苏晓楠正坐在床头喝着参汤,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快跑了过来。
“王妃,您可终于醒了!奴婢可要担心死了。”翡翠拉住苏晓楠的手不停的哭着。
苏晓楠之前思虑过重,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整日整日的吃不好睡不好,结果导致身体有些虚弱,有时还会头晕眼花。
府中医师见苏晓楠这样,这才开了些药来调理,才刚刚有些好转,结果又受到绿樱和红雪的惊吓,这才导致了早产。
苏晓楠挣扎着生产了四五个时辰,身心疲惫到了极致,后面便昏睡了过去。
虽然现在苏晓楠醒了过来,也知道自己让人担心了,但是这身体尚未恢复,也就没有什么力气安慰翡翠,只一个劲儿的让翡翠把心中忧虑发泄出来。
柳惠宁瞧了瞧苏晓楠苍白的脸,想起那所谓的坊间传闻,生恐翡翠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不经意间提起,那可是不得了的。
想了一想,柳惠宁打断了翡翠的哭诉,赶紧的就转了话题,“好了好了,翡翠,你看你家王妃这才刚醒,这心绪可不能浮动太大。晓楠还没见过宝宝呢,你赶紧把他带过来给你家王妃看看吧。”
翡翠这才赶紧抹了自己的眼泪,“看我,都激动傻了,我去让孙嬷嬷把小世子带过来。”
不一会儿,孙嬷嬷就跟在翡翠身后,带着一个裹得十分紧实的红色包裹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生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小世子。”
“嗯?嗯!孩子!”苏晓楠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宝宝。虽然她经历了昨晚艰难的生产,现在她的肚子也瘪了下去,但是她还没有把孩子已经不在她肚子里的这根弦接上,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啊!
苏晓楠就着孙嬷嬷的胳膊去看,顿时苦笑不已,看那红红皱皱的小脸。头上稀稀疏疏的几根头发,哪来的又白又俊?真像之前慕瑾年带她去看的小猴子啊,真丑!苏晓楠心中忍不住发出感叹。
不过孩子倒的确肥壮,就圆头圆脑,小脸胖乎乎的,鼻梁小巧富有轮廓,肿肿的眼睑下头是一条秀长弯弧的眼线。苏晓楠瞧不清五官如何,只听到小猴子不断发出小动物般的声响。
看着翡翠亮晶晶的眼神,苏晓楠虚弱的点点头,尽量镇定道:“赏!大伙儿辛苦了,都重重有赏!”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也是极其高兴的,这府里添了小世子,她们也算是出了些力,这以后日子定能过得更好。
想到这,这些丫鬟婆子更是高兴,不同的吉祥话像是不要钱的从她们的嘴里给崩了出来,顿时这房间里就扬起了更加浓厚的欢乐的气息。
“哇,哇,哇!”本来襁褓里的有些乖巧的孩子突然吮吸手指哭了起来,苏晓楠吓了一跳。
“哦~哦~哦,不哭不哭!”孙嬷嬷也是个有经验的话,立马哄着孩子,“王妃,孩子这是饿了,待会乳娘来了,他吃饱了就没有事情了。”
只不过是过了一息,苏晓楠也觉得似乎是三春已过。孩子才刚出生,就饿得这般嚎哭,怎叫她不心疼。”不,我自己的孩子,我要自己喂,若是我没奶了,再让奶娘来吧。”看着苏晓楠坚持,众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苏晓楠喘着气,让翡翠把自己扶起来,背后靠着软软的垫子,艰难伸出手,把那小小的一团揽到自己的怀里,拉开衣襟就开始喂奶。
小家伙真的软的不可思议,蠕动的小嘴巴拱来拱去,一碰到母亲的皮肤,就挨挨蹭蹭的凑着吮起来,虽然吸力不大,但却看得出他很是拼命。
小东西一边吃完了就轮到另外一边,锲而不舍。除了中途停下来两次咧嘴哼哼唧唧几声,表示抗议做白工外,继续埋头努力空吸,秃秃嫩嫩的牙床用力咬着食物来源,圆滚滚的小脑袋不屈不挠的挨在自己胸前,苏晓楠觉得又好笑又感动,亲着他秃秃的小脑门,这是个强壮坚韧的小生命呢。
宝宝吃饱了就开始昏昏欲睡,他吮吸着手指入睡的样子让苏晓楠的心都软成了一团。
“王妃,这孩子真是可爱,要是王爷……”孙嬷嬷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忽然想起,现在不是讨论王爷的时候,立刻就禁了声。
但是孙嬷嬷嗓门本来就大,这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嘀嗒嘀嗒,不知怎的,这眼泪就突然从眼睛里流了出来,苏晓楠赶紧擦了一擦,但是总是越擦越多。
唉,情这一字,伤人啊!柳惠宁叹了一声气,自己不也败在了这情字上面,看见苏晓楠这样,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以前林景出征的时候,她在家茶也是不思饭不想,每天都在担心林景到底有没有流血有没有受伤。
几次前线都传来林景战死的消息,若非娘亲拦着,这世界上早就没了她柳惠宁了。她本来就不胖,待林景出征归来,她瘦到脸上的肉都没了,这情关难过,只能自己想通。
夜晚,苏晓楠也不让孙嬷嬷把孩子抱出去。在儿子睡着了之后,苏晓楠就把他放在了自己和慕瑾年的床上。
窗外的月亮圆又圆,白白的月光就像一条丝绸越过橱窗飘进了进来,把房间照的亮堂堂。
月色宜人,却不解伊人之愁?苏晓楠依靠在窗前,月深人静,眉间愁思比白日更甚,她看了看那月亮,双手合十,悄悄在心中许下一个心愿――慕瑾年,孩子已经出世,你该回来了。
夜里凉风习习吹过,忽然送来一阵淡淡的香气。毕竟从小在厨房中长大,苏晓楠对气味十分的敏感,今晚这香气怎么有些不同,好像加夹这一股淡淡的茶芜香,对,就是茶芜香。
一双大手自苏晓楠身后伸来,将她轻轻按在胸膛之上。
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包裹着五味杂陈的心疼,“晓楠,对不起。”
苏晓楠忽然全身都变得僵硬,先是面无表情,之后又双手颤巍巍的抚上那双大手。
热的,还是热的。苏晓楠强忍着声音,捂着嘴巴轻轻啜泣起来。
原来是慕瑾年趁着夜色隐身回来了。他腰间忽然感受到一股子力气,原来是苏晓楠用尽力气回拥着他,仿佛只要她一放手,他便会立刻消失一般。慕瑾年胸口一痛,一声闷哼从唇齿之间泄露出来。
虽然声音极小,但是苏晓楠还是立马就听到了,“你,你怎么了?”
“没事,晓楠,我没事!”慕瑾年忍着胸前伤口的疼痛,假装轻松的安慰道。
慕瑾年对于现在的苏晓楠来说,可以说是失而复得。尽管她之前如何如何信任慕瑾年,经过这一次坊间谣传他死了的这个荒唐事件,苏晓楠就如惊弓之鸟,哪里敢放过他表露出来关于受伤的蛛丝马迹。
她趁着慕瑾年不注意,快速的巴拉着他胸前的衣服,慕瑾年伸手阻挡,故意调笑想要转移注意力,“娘子,怎的几个月不见,你就这般着急了!”
苏晓楠哪里能不知道他的这种伎俩,见慕瑾年还要左挡右挡,她揪着他的衣服低声喝到,“慕瑾年!”
看来娘子是生气了,慕瑾年无奈的松开了抓着苏晓楠的手。
“撕啦!”因为急切,苏晓楠用力过度甚至直接将慕瑾年的上衣直接撕坏了,借着柔和明亮的月光,映入苏晓楠眼前的,是慕瑾年自左肩缠绕过腹部的还渗着血的绷带。
苏晓楠突然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变得有些朦胧起来,水珠子怎的就不受控制的从自己的眼眶中一颗一颗的掉落下来。
慕瑾年就知道苏晓楠会这样,心疼的拿出一方手绢将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这是又何必呢?”
抬头恶狠狠的看了看慕瑾年,苏晓楠忽然抓起慕瑾年的手就用力的咬了下去,只到舌尖触碰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慕瑾年也随着她去。他知道,这两个月的时间太漫长,苏晓楠这段时间也为他受了很多的苦。明明当初承诺过不在让她受伤,可是她如今这般模样,与受伤有何区别。
待苏晓楠咬得牙齿都酸了,慕瑾年也不吭声,这心里更是委屈。她松了口,用手抹了一把眼中的泪,转身就走到床前,努力的将自己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而已身上。
慕瑾年也不在说话,而是走到床边,抱着自己的妻子,轻轻的抚慰,此时的千万言语都是徒劳的,他的妻,他懂,她只是在心疼自己。
慕瑾年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孩子,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美好的时刻呢?
慕瑾年一手拉着儿子的手,一手将苏晓楠抱在怀里。
苏晓楠轻微的挣扎,但是又顾及到慕瑾年胸口的伤,以及正熟睡的儿子,最后也只能随他去了。
但是苏晓楠只是收着眼泪,赌气的坐在床边看儿子,就是不回头看一眼慕瑾年。
她气慕瑾年半个月不回书信,她气慕瑾年竟然让自己受伤,她气慕她自己差一点就看不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在慕瑾年急冲冲进王府的那一刻,暗卫小七就向他禀报了这段时间王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当然也包括昨晚苏晓楠早产以及周氏行刺之事。
滔天的悔意向慕瑾年涌来,他突然恨自己为什么要去江南,既然回来为什么不能提前一天?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不停的庆幸还好苏晓楠母子平安。
“对不起,对不起!”慕瑾年一声叹息,对苏晓楠他现在只能不断的重复这三个字。
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有了宣泄点,苏晓楠回过身抡起拳头就向慕瑾年的肩膀砸过去。
当然,她还是很心疼慕瑾年的,所有即使动手,也刻意绕过了他的伤口。
“你为什不回我书信,你为什么要受伤,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儿子都等不及出生了,你迟到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看不到我们娘儿俩了你知不知道。”
苏晓楠狠狠的砸了一通慕瑾年,又忍不住钻到他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慕瑾年也不反驳,确实是他错了,只是心疼的一遍又一遍的的的将她眼角的泪水吻去。
当苏晓楠冷静下来的时候,早已经到了下半夜。他们的儿子咂巴咂巴着小嘴巴,似乎还在回味着今天母亲身上那甜甜的汁水。
苏晓楠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她抚摸着慕槿年身上那渗血的绷带,心疼的问道,“慕瑾年,还疼吗?”
慕瑾年知道自家媳妇儿这是原谅自己了,赶紧把握机会,把她的小手一把抓在手机就往自己的胸口轻轻揉着,“不疼,不疼,这本来就是小伤口,如今有娘子为我揉一揉,我更加不疼了。若是娘子吹一吹,指不定明天就好了!”
“讨厌,你都这样了还在这里满嘴油腔滑调,你,你这样,我,我就不理你了!”苏晓楠和慕瑾年连儿子都生了,但是几个月不见慕瑾年,如今咋然听到这般甜言蜜语,这心里又甜蜜又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