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展现出黑火巨大的战略价值之后会被尊重,但是陈琅的居住条件仍然没有改变。
还是那个大冰坑儿,最令人崩溃的是,坑儿被付林姆封口了,用冰。只有中午晚上,坑会开一个小口,送点吃的,不过总体来说吃得不算差,至少看食物没有过变质迹象,也还是热的。这令陈琅蛮感动,他记得他第一天来这里,付林姆没回来的时候,还是布蓝亚帮他带了一个面包。
然而他还是一个人,活动范围很小。最重要的是这里挥散不去的寒意。他穿着一件很旧的棉袄,付林姆扔给他的,然而身在这样一个全是冰的坑里面,光是看看也会觉得骨头里面泛起一阵寒意,这寒冷怎么也消除不了。
他有一次愤怒了,想要用黑火把头上的冰盖打开一个口,反正那些冰看上去也并不坚硬。结果是……冰刚刚出现裂口,就又化成水,然后又冻结在一起,顺便把他放在上面的手也给一起冻住。陈琅废了很大的劲才把手抽出来,非常痛。他这下明白了,为什么要用冰封,因为冰的再生与愈合能力最强,即使有黑火,最多也就是把冰粉碎成水,水马上又变成冰。付林姆明显给这些冰加持了在受到损害时,变成水又冻结的魔法。
这种魔法可以说是陈琅黑火的克星了。
他没有见过布蓝亚,送饭的家伙是一个方脸大鼻子,不认识,对自己还算友好,至少不是那个总是在坑沿开玩笑的家伙。
陈琅在冰坑里面向上看,一层冰盖,把他完全封了起来,这里的空气应该够用,毕竟送饭的时候可以透气。但他还是透不过气,他看不清天空,看不清太阳,好像自己被扔在了一个全是冰的世界。
真狭窄,真孤独。
算日子,他砍倒那个骷髅,然后被封在这里已经两天了,付林姆一直没来找过他,他只是在捉摸一下挥剑的技巧,反正无聊。
是在开会吗,决定如何处置他?这会也开得太久了吧!把他忘记了吗,不会吧,看他们的反应,黑火应该很有用啊。
陈琅这里处于等待状态了,这里再看看桑涟吧。
天葬草原。巨龟爬之路。商队有条不紊地行进中。
“嚯!”队伍一旁,桑涟两手钳制住正对面冲过来的一只鬣狗,他双手已经附着了灵性武器拳套,在这里要保持随时备战状态。
“以为自己数量少可以捞点吗,笨蛋。”桑涟对鬣狗的诡计一看就破。
然后向前怒踹一脚,那只鬣狗飞出好远,不死也得死。周围的人欢快地喊出一句句他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说啥?”桑涟问一旁的沈希翼。
“夸你呢。什么龙赋王国小子好手法什么的。”沈希翼翻译道。三大帝国的人在五角域很多,所以她从小都有学习,毕竟是在那里长大的,所幸的是三大帝国统一了语言,这样就不必学三门了。桑涟这个入会两年的可就没这功夫了。反正宏岩共和国和龙赋王国语言是一样的,自己接触过的外国人也就白璃而已。
沈希翼醒来了,本来想继续赶路,听说通过捷拉穆曦德需要许可后,就安静下来了。看来旅行进程不得不放慢了啊,也好。前面很危险。
“今后更多牧民加入了,这队伍真是吓人啊。”沈希翼感叹道。
往后望去,六千只绵羊和牛在后面排成一列大概三十米宽,长度不限的队伍,进入天葬草原才两天,已经有四个牧民家庭加入了商队。这些都是事先就与龟货商队有协议,获得贩卖许可的牧民。据说这样的牧民一共有十五家。
“是啊,这些牛羊放在三大帝国,可都是奢侈品啊,虽然数量多,平分给三大帝国每个人肯定不行的。只能给有钱人,贵族了。”桑涟感叹自己出身贫穷。
“我说你有机会感叹不如好好保护,省得货少了拿你兴师问罪。”沈希翼说。
他们在商队里面接下了保护的工作,毕竟不能白吃,白搭顺风车。这样庞大的队伍,洛朗家族光是保卫就派了一百人。每个人身手都不凡。其余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连拉车的在关键时候都能顶住一只狮子。桑涟明白了,这商队没两把刷子根本别想吃这口饭。运到后期,上万只牛羊,对于草原的捕食者来说简直是盛宴,完全可以铤而走险,当这帮人面对一大波的捕食者的时候,居然可以保证货物绝大部分的完好——甚至有说法,龟货商队的牛羊,在运送途中自然病死的,比被上千只狼叼去的还要多。可见其安全程度。
“还有多久到捷拉穆曦德啊?”沈希翼问赵妈。
赵妈回答:“这个啊,我们才进入天葬草原两天,大概八九天吧,以这个速度来说。”
沈希翼对于这个答案明显有些失望。大型商队这已经算快的了,可惜跟只有两个人还是差太远。
“哦,有新的牧民,你看。”桑涟指远方,试图转移一下沈希翼的注意力,就当享受一下穿越天葬草原的风光了。
跟之前的一样,也是一队起码牧民护着一大群牲畜从地平线漫过来,好像白色浪潮。他们挥着鞭子防止有羊逃出,牲畜在人类的鞭策下整整齐齐,那已是本能。
“嗯,陀多罗·古木罗,是不是?”最前面的,龟货商队本次运输的总管,雷曼哈扎·洛朗,策马到最前面那个人身边,确认道。
“是的。”为首的牧民回答。
“嗯,登个记,牲畜数量,在队伍中的位置,人员。”雷曼哈扎说,充满专业,看来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事儿。
陀多罗很明显也不是第一次,一切轻车熟路,熟练地登记,带队。
“好了!去队伍后段!”陀多罗大喊,招呼他的队伍,并招呼他们招呼牲畜,“新来的把后面看好了!”
人潮与牲畜潮有序地流向商队后方。
“总共十五次,还要遇见十次牧民,这代表我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了。”这群人经过桑涟的时候,桑涟说。
“有的牧民在这个季节会在商道前端等着,所以,接下来遇到牧民的频率会降低。根本不是三分之一。”沈希翼对这个速度呈消极反应,表示用这个计算并不科学。
“别这么认真嘛,知道你心急。”
新入的牧民中,最后一个压阵的人路过,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此人跟其他的牧民一样的打扮,都是皮衣。只是他背后背着一个包,只是不引人注意。
于是,八天之后。说快也快,说慢也慢。陈琅依旧在冰坑里面无人过问,只是捉摸着一些技巧,以及挥剑。吃得不算差,而且有规律。甚至比王狼那里总是野兽烧烤要好。
桑涟和沈希翼在等待商队到达,一点都不无聊,每天都有野兽尝试来偷牲畜。越到后面越多,到后面简直一波一波。他们看见雷曼哈扎洛朗一人用巨剑直接喝住一大群狼,还看见哪个牧民直接用魔法轰飞了一头什么,长得高大,獠牙外露好像长在脸上,的大野兽。他们自己只是偶尔可以打到一些妄想独自行动吃独食的野兽,其实如果他们不在,洛朗家族的人也能完美应付。他们的作用连鸡肋都算不上。
果然能在这里混饭吃,真的不容易啊。能够在这里把饭混得这么好,果然厉害。
桑涟与沈希翼看着远方的天空,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知道目的地到了。
“准备进入捷拉穆曦德!”雷曼哈扎在数公里之前高喊,这句话被一层层传达,“整队!注意秩序!”
“到了到了!开心吗?!”桑涟问,语气轻松。
“天啊,看灰色那片左边。”沈希翼没回答这问题,而是招呼桑涟,她也终于学会欣赏了。
桑涟照做,顿时屏住呼吸,想要看清楚那远处被微缩了的影子,想象那真实的巨大。
从此处,到灰色天空之下,绿草数量递减,
一直到远方,是完全的灰色泥土。因为活死人的影响,那里周围的土地已经不适合植物生存,再远一点……
是毫无真实感的一小片土地,当然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才很小,要一直到那里前面,才会领会到那里的宏大。毫无真实感,因为那里光滑如冰,然而又丝毫不反光,没有亮度,没有光泽,天上有太阳,然而那里没有阳光。好像被隔绝出了这个世界。
隔绝出了活人的世界。
而左边,是大地上黑色的一条线,一直向左,或者说向北,延伸,延伸,到远方。目不可及。
“地痕峡谷。”桑涟知道。
正是这道峡谷,阻隔了文明与野蛮。正是立于峡谷伤愈处的那座城市,构建了文明与野蛮之间的陆上通路。然而那里却已经是死人统御。
这里离峡谷很远,然而已经可见一条黑色的痕迹。当行至那里,才可以看见,大地的伤痕,是那么宽广,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