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医院里,为了早日治好女儿的病,张母真是操碎了心。近一个多月,张母明显地瘦了一圈,难怪人们常说母爱是最甜蜜的,是最无私的。
张灵的哥哥、嫂嫂、舅舅、舅妈还有爸爸都在北京。他们每天总有不断的电话打过来询问张灵的身体情况。当然也不断有人从北京来看她。只是他们太忙,来看过之后就回北京了。真是一人有难,全家都在担忧之中啊。
今天医生查房时,主治医师看到张灵的气色后满意地说:“咦,这几天面貌有好转呀,精神比刚来的时候强多了。好,很好。”
张母听了这话,心想,这都是因为女儿喜欢的那个男人成了她的心理医生,让女儿心里得到了安慰。不然,女儿的情绪会低落到个什么样子啊这会儿没事了,女儿的针也挂上了,做饭还早。因此,她坐在女儿身边,想和女儿聊几句。只见女儿时而玩玩手机,时而一动不动。于是她问女儿说:“乖女儿呀,又在想小云吗?”
张灵点点头说:“他现在肯定很忙,不然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
张母说:“乖女儿呀,妈一直想问你这个话,可又不知怎么问才好。就是这个人他是干什么的,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张灵说:“他是开车的,他有老婆和孩子,我们没什么打算。”
张母接着说:“那你们这样子不太好呀。灵儿,你能收了这个心吗?免得别人会说什么的。”
张灵叹了一口气说:“妈,我早就想收心,可是收不了。妈,我只恨相逢太晚。所以我只有等,相信总有云开月圆的时候。”
张母听了有些难过,她想了想又问女儿说:“灵儿呀,我问你,他有什么打算呢?他有这个意思吗?”
听了妈妈的问话,张灵难过极了,她慢慢地说:“妈,我知道他没这个意思。他是一个对感情非常专一的人。如果我不病成这个样,他是不会来看我,关心我的。所以说他是在为难他自己。这点我是很清楚的。但我又离不开他。妈,目前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张母听了,心里更加难过,她突然站了起来说:“都是那个姓洪的狗东西,把我女儿害成这个样子了。”
张灵听了安慰她妈说:“妈,都过去三年了,还提他干吗?妈,现在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我想睡觉了。”
张母听了连忙说:“好好,我的乖女儿,你睡吧,药瓶我看着就行了。”
张灵又把手机拿出来按了几下便放在枕边,闭上了眼睛。她妈妈帮她拉了拉被子,盖好了。便自个儿忙别的事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张灵听到外面有人喊她的名字,好像是云飞扬的声音。于是,她马上下床,鞋都没穿就走出了房间。四下张望,果然是云飞扬,只是他手拿鲜花,脸上洋溢着微笑,望着她。并向她这边招手。于是张灵向他走去。可是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冲向云飞扬,夺走了他手中的鲜花,并出手将他推倒在地。然后将云飞扬拖走了。张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奋力去追,可是她的腿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怎么也伸展不开,眼睁睁地看着云飞扬被黑影拖走了。她急得大叫:“飞扬,飞扬……”
“灵灵,灵儿,灵儿,怎么啦?是做恶梦了吧?灵儿,快醒醒,妈妈在这儿,别怕,别怕。”张母在床边喊着。
张灵醒了,张灵睁开了眼睛。啊!原来是一场梦!
张母说:“来,灵儿,我的乖女儿,来,喝口水吧,别怕,刚才做梦了。”
张灵喝了口水说:“妈,我梦见飞扬被人打倒在地,然后被人从地上拖着走了,我就追,可怎么也追不上。啊,好可怕啊!”
张母看着女儿心疼地说:“乖女儿呀,等你病好了,妈妈带你回北京,好吗?”
张灵慢慢地说:“嗯,好,可是那就再也见不到飞扬了。”
张母说:“可是,你……”
“妈,妈,我的手机呢?帮我找一找。”张灵突然着急地说。
张母马上从女儿的枕边摸出了手机说:“在这儿,你要给他打电话吗?”
张灵拿着手机,她平静了,笑着说:“刚才,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张母问:“听什么呀?是歌吗?”
张灵朝她妈狡猾地笑了笑说:“呵呵,是的。”
看着女儿精神恢复正常了,张母也放心了。
正在这时张灵的手机响了。是短信,她打开一看,是云飞扬发来的,他说:“张灵,这几天你好吗?因为忙,且人又累,没有来看你,很抱歉。现在去看你,好吗?”
看见短信,张灵心里美滋滋的。于是她索性将电话打给了云飞扬。
通了,云飞扬笑着说:“哈哈,张灵,短信收到了吧?”
张灵说:“飞扬,谢谢你对我的牵挂,短信收到了。其实,刚才在你发短信的时候我梦见你了,真的。”
云飞扬说:“哈哈,这么巧啊!梦见我怎么啦?”
张灵说:“好可怕呀,梦见你被人打倒在地,我喊呀喊呀,喊醒了。飞扬,你开车可要注意安全呀。”
云飞扬笑着说:“哈哈,还没有人把我打倒过。姓黎的他拿菜刀都奈何不了我的,是吧哈哈,放心,我没事的。”
张灵说:“嗯,是的。其实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我却时刻把你留在我身边,真的。”
云飞扬说:“是吗?那也行。免得你寂寞,好了,既然在你身边,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就去看你。”
张灵说:“嗯,好,马上见。”
通话结束,知道云飞扬要来了。张灵的心里像雨后的天空,清新而又明朗,同时还荡漾着心中的绿波。仿佛一下子病都没有了。
张母见女儿这般,心里既高兴,又悲哀。
云飞扬这次好像有些急于来看张灵。为什么呢?原来中午的时候,他与同伴干完了活,并一起吃了饭。之后他上车进了他的□□空间。很意外地发现一个陌生人的留言,看完留言后,他既惊讶,又惊喜。原来这是张灵的老公留下的,他说:多谢这位朋友煞费苦心地报信与我。我会尽快地回去的。哈哈,网络时代既方便又迅速。所以,云飞扬就作好了最后见张灵一面的打算。
病房的门开了。只见云飞扬捧着一束鲜花,笑咪咪地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存放在驾驶室里的一套兰色套装。那鲜花与兰色服料互相掩映显得色彩明丽。真是精神十足帅气逼人呀。
“张灵,我来了。哈哈,很快的,是吧?”云飞扬说,“阿姨,您好,我来看张灵了。”
张母笑着说:“哈哈,欢迎,真的欢迎。呀!怎么又买花了呢?”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云飞扬接着说。
张灵被他反常的举动搞懵了。她说:“飞扬,你今天好像很特别呀,怎么回事呀?哦,来,花放这儿。”
张灵说着将她的手机从床头柜上拿到手里了。
“哈哈,今天高兴嘛。所以精神特好。”云飞扬笑着说。并将手里的鲜花放在了张灵的床头柜上。
张母可能有其它事去了。云飞扬放好花转过身来看着张灵说:“我看看,咦,今天气色好像很好嘛。嗯,不错,张灵,有这样好的心态,那治疗效果就会很好,是吧。”
“飞扬,来,坐这,你给我说实话,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张灵觉得他有些诡秘,便不解地问。
云飞扬笑着说:“没什么呀,不就是换了一套衣服嘛,这有多大的事呢哈哈。”
张灵望着他坐下了,心里继续揣度,她说:“飞扬……”
云飞扬微笑着:“说吧,什么事?什么话?呵呵。哦,你别乱想了,一切正常。”
张灵满腹疑问地说:“飞扬,我觉得你今天很特别。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哈哈,你想多了。”云飞扬轻描淡写地说。
张灵说:“哦,好吧,但愿如此。飞扬,我听别人说化疗后要掉头发的,并且全掉光呀。”
云飞扬故作轻松地说:“是呀。那个无所谓的,买个帽儿戴着,过段时间又会长出新发的。”
“飞扬,来,帮我把床摇起来,我想坐着。”张灵说。
“好的。”云飞扬说着起身来到床尾摇着升高的柄儿。
“飞扬,如果我的头发掉光了,你还来看我吗?你心里会是啥感觉呢?”张灵看着他说。
“肯定会来看你啦。至于心里的感觉嘛,那,那就是:宛如花儿初见。”云飞扬笑着说着,并过来帮她盖好被子。
张灵笑了,她说:“哈哈,什么叫着宛如花儿初见?”
云飞扬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张灵说:“当然记得呀,那是你们第一次来军分区干活的那一天嘛。怎么啦?”
云飞扬说:“那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像见到一枝花的感觉,你有着花的芳香,花的美丽,花的热情。所以,即使你头发掉完了,见到你后依然是宛如花儿初见。”
张灵笑了,她满眼柔波地望着他说:“哈哈,飞扬,你真会说话。我听了好舒服!”
云飞扬说:“哎呀,我哪会说话哟。哈哈,这话早就在这心里搁着的。现在只是将心说心。”
“哈哈,那还搁了些什么话,说我听听。好吗?”张灵笑了。
“想听?好,今天全说给你听。”云飞扬看着她说,“不过,你别难过。”
张灵听到这里,顿时她便警觉到了云飞扬此次来是有目的的。她不安地问:“飞扬,是什么话怕我难过?”
云飞扬坐着向后靠了靠说:“可能,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就是说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了。我希望你以后仍然保持乐观的心态,把治疗效果达到极限,好吗?”
听了云飞扬的这话,张灵心里五味陈杂,那种悲哀、惋惜、离愁,还有思念,甚至还有泪水一起涌上心头。她沉默了,她无以表达此时的心里感受,她望了望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怎么啦?张灵。”云飞扬问她。
“已经决定好了吗?”张灵反问他。
云飞扬没有吱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末了,他还是说话了:“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是不应该离开荆州的。可是有些事不随人意,你以后要坚强些,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
张灵没心思听他的安慰,因为她的心已经跌进了深渊。真是好景不长在,好花不常开。太突然了,太意外了,太伤感了。
这还只是初冬,怎么太阳总是时隐时现呢?让人总觉得凉飕飕的啊!
张灵用手理了理头发,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她慢慢地说:“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此时病房里静悄悄的,这更加增添了两人离别的凄凉。听了张灵咏诵的这首李煜的词,云飞扬心里比预想的悲哀还要悲哀。为了打破这种沉寂,他开口了,他说:“张灵,不要这样嘛。这样对你身体不利,知道吗?再说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我是说我走了以后,你一定会在画一样的风景中生活的。”
张灵凄凄地说:“怎么会呢?你的离开将是我生活中的一个转折点,在这转折点上我会迷失方向的。”
云飞扬用比较隐诲的口气说:“哦,这个转折点可能会链接你以前没看完的故事。哦,还有,在这个转折点上,即使迷失了方向,你也能看到梦幻中的风景。那多好啊!所以,你不必伤感,要快乐地生活,尽快地把身体养好。”
张灵又担心地问:“飞扬,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云飞扬笑着说:“对,这就对了,这样想就对了。同在一个地球上,怎么没机会见面呢?相信再见你时,一定宛如花儿初见。等我的事办完了,我就可以回荆州了。那时候,我再来看你,行吗”
张灵用轻微的声音回答说:“好吧,只能这样了啊。唉,要是我不得这个病该多好呀,那就可以像你以前给我说的那样:你是风儿我是雨,风风雨雨,缠缠绵绵,戚戚我我……,还有,我们就可以一起走过万水千山,一起踏遍海角天涯,那该多好啊!”
云飞扬见她仍然是这样的悲哀,心里也非常沉重。同时云飞扬也纳闷,我的话她怎么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呢?他想不出最合适的语言安慰她,来平淡她心中的惆怅。他迎向前去握住她的手,默默地看着她。心里说:来世,我一定执子之手,与子皆老。
窗外的风有劲没劲地吹着,似乎唱着一首离别的歌。吹一吹,停一停,那是无奈的离愁。转一转,走一走,那是不舍的脚步。呼一呼,唤一唤,那是难过的眼泪。这风啊!吹着树林,把树林间小鸟的叫声吹进了安静的病房,怎么不叫人惊心呢?这风啊!吹动了柜子上的鲜花。看着这盛开的鲜花色彩鲜艳,但鲜艳得似乎要流泪了。真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呀!飞扬,我差点忘了件大事,来,拿着这束花,站在那边。”张灵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啦?你要干什么呢?”云飞扬疑惑地问。
“我要给你拍照。今后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想你的,想你的时候我就拿出照片来看看,行吗?”张灵说着拿出了手机。
“好吧,张灵,你太让我感动了。来世,一定与你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云飞扬站起来看着她说。心里充满了怜惜,充满了好像明朗了许多。她微笑着说:“飞扬,感动吗?我是一个有爱就大声喊出来的人。哈哈,飞扬,还有让你更感动的呢。你过来,你听。”
张灵说着把手机递给了云飞扬。
云飞扬连忙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听着,他惊呆了。原来,张灵把他们在医院里从开始到现在的所有对话都录下来了。明白了,怪不得他说的话,她都能一字不错地说出来。
张灵接着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虽然叫你回去,但心里当然是舍不得的。所以,就偷偷地录下来了。以后,每次只要你一进这个门,我就很习惯性地录下我们的谈话。还有你给我打的电话也录下来了。当然你的短信我也保留着。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拿出来听。你的声音好亲切啊,好温柔。感觉你抚摸着我的头发。在我身边安慰我,鼓励我,爱抚我。还有,吃饭的时候,感觉是你亲手喂我喝喂我吃。所以每次我就尽量地多吃多喝。”
云飞扬一定能让老天感动。老天一定能帮我如愿以偿。假如有一天你过得不幸福了,你愿意娶我吗?我是说假如有一天。”
张灵的手从云飞扬的头发上滑到脖子上。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脖子,又轻轻地捏着他的耳朵。但眼神中却流露着无奈、无助的清波。
云飞扬认真地说:“当然会娶呀,因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张灵这时笑了,她说:“哈哈。我还是窈窕淑女呀?”
云飞扬认真地说:“是的,像花一样的窈窕淑女。呀,问你,你现在仍在录音吗?”
张灵又笑了,她说:“啊,是的,正在录呢,你不说我都忘了呢,别管它,它录它的,我们说我们的。”
“张灵,今天说了这么多,你可能有些累了,我帮你拿点什么喝的吧。”云飞扬说。
“我不累,也不渴,怎么你要走了吗?”张灵淡淡地说,因为她知道,他的离去是无法挽留的了。所以就时刻提防着他要离开时的语言。因为那种语言一出口,就意味着分离。
“不走,还待一会吧。”云飞扬故作轻松,他不想太无情。
张灵说:“我知道,你是怕我太伤心。但最终你还是要走的。你放心吧,我会尽量的不伤心,尽量的开心。以后想你的时候,我就听录音,看照片,以盼望佳期的到来。”
云飞扬说:“既然能这么想,我就真的走了。你应该休息了的,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云飞扬说着便站了起来。离开了坐的椅子。
“飞扬……”张灵看着他,“好,你慢走吧。”
“我知道,话是说不完的。以后有机会的。放心,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了。”云飞扬又安慰她说着。
“好,你去吧,我不送了。”张灵说。
“嗯,我走了,记住多吃粮食,补充体力,保重。”云飞扬移动了两步,看着她,又转身到了病房的门口,“再见!”
张灵望着他,没有说话,只见他打开门。突然他又转过身来说:“张灵,如果转折点上的风景不美,你就闭上眼睛,好好地养病。”
张灵听不懂这话的意思,想说点什么却又来不及说了。只好看着他挥手离去。
从医院出来,云飞扬心里既轻松又沉重。轻松的是可以让这段感情告别一段时间。但沉重的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重。差点让他动摇了从一而终的信念。他感到后悔了,不应该向她说自己要出远门的假话。如果让她知道了真相,她会多么的伤心啊!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太无情了。唉,但愿她老公的归来能抹平她心里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