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鼻青脸肿凄惨无比的家伙就是那个三井寿吗?
七海浸在浴缸里,轻轻吹开手心的泡沫。
啊……好丢脸……竟然突然哭起来了……唉唉……还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我还以为那家伙是跟我同一级的呢……
还以为是很弱的被不良少年欺负的家伙呢……
唉唉……七海双手捂脸,整个人从头红到脚。
没想到那个就是三井寿啊……
七海站起来,打开花洒冲掉身上的泡沫。
那家伙……左腿有旧伤么?
稍微,有一点在意呢……
吹干头发,换上粉红格子的睡衣,七海雪钻进被窝前还在想着。蛋包饭被吃的一干二净,那家伙一脸别扭的被包扎伤口的样子,好像之前捡回来的野狗一样。
三井回到家,迎面又是老爹的一阵咆哮。什么又到哪里鬼混了啊!搞得一身狼狈难看死了!什么你这样还是我三井家的儿子吗?有种你就别回家啊!母亲劝阻的声音也压不过那个大嗓门。
吵死了!
三井充耳不闻的上楼,右转,开门,进房间,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倒在自己的床上,三井闷着的一口气才渐渐平缓了。
【你是那个武石国中的……那个三井寿?】
用不着那么吃惊吧……
……可恶!
家里所有的因为篮球而得到的奖励都被母亲细心的收起来了,一路走来的所有……空荡荡的墙上还留着奖状贴过的痕迹。空荡荡的,那么的突兀……曾经是我的骄傲的墙……
三井凝视着门后的一片空白,那里曾经贴着NBA全明星队的海报,书架的一旁应该是雷吉米勒的三分球海报,天花板上空缺的两张,是乔丹和芝加哥公牛队……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三井向着顶灯的光芒伸出手,握拳,又松开。
看不到了啊……已经看不见那笔直的通往光荣的胜利的道路。曾经一往直前的向前奔跑就可以奔赴的地方,现在却……
原本被大家所期待……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欢呼声,再也听不到了。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只是一次受伤,居然就失去了这么多。
怎么会这样呢?
可恶!
“笃笃笃。”
是母亲在敲门。
“阿寿啊,身上的伤怎么样?让妈妈看一下啊。”
“不用了,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你这个孩子,不要让妈妈担心啊……”
“真的没事,路上遇到以前的学妹,帮我包扎过了。”
“是这样吗?阿寿啊,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啊?”
“啊,你不要管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妈妈做了蜂蜜蛋糕啊。”
“不用了。之前在学妹家吃过了。”
“啊,怎么好这么麻烦人家呢……明天带些和果子做谢礼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妈,我要休息了。”
“好,那……你早些休息吧。”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楼下又传来一两声老爹的咆哮。
三井抱紧枕头,觉得前所未有的烦躁。
第二天早上,七海雪在家门口看到了倚墙而立的三井。
三井:“早。”
七海:“早?”
三井把手里的纸袋子递过去:“昨天的事,多谢你了。这是越山甘清堂的和果子。”
七海:“啊,哪里。我昨天才是失礼了……突然哭起来……你太客气了。”
“……啊,没有。”三井扭过头,看着不知名的方向。
“嗯……”七海拎着和果子想不出要说什么话好。
三井:“那,我先走了。”
七海:“啊,好。慢走。”
七海把自行车重新锁好,转身将和果子放回屋里。窗外三井的身影已经转入另一个街口了。
咦……?那个方向好像……不是上学的方向吧。
三井没去上学,校服上衣一脱,只穿着白色的背心,配上稍稍修改过的校服西裤,三晃两晃的就晃进了商业街边的一家拳击用品专卖店。
三井:“铁男。”
店子暗处,一个正在整理拳击头盔的长发男子抬起了头:“哟,三井。”
“哇,三井。你的脸还真凄惨耶!”阿龙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道。
“蚊子咬的,不过是几只烦人的蚊子而已。”三井露出一个嚣张的坏笑:“呐,铁男。今天准备到哪里消磨时间呢?”
铁男放下手中的头盔,活动了一下脖子:“啊,突然对打蚊子的活动产生了一点兴趣。”
阿龙阴沉的笑着,手指的骨节咔吧咔吧的响着:“没错,蚊子这种东西——看到了就要打死啊。”
三井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说的是呢。”
……
三井守在街口,无聊的看着铁男的拳头把昨天领头揍他的家伙打的吓尿了裤子。
阿龙:“喂,三井。你看这家伙屁滚尿流的样子……哈哈哈,真是难看啊。”
三井阴鸷的抬头:“啊。我来看看。”
昨天还耀武扬威带着一帮人揍自己的家伙,现在只能流着泪呜咽着蜷缩在地上。
三井懒懒的踢了一脚,蹲下身来扯起对方的领子:“啊,以后小心,不要被我遇到……哼,滚吧!”
铁男甩了甩沾了血的手:“蚊子打完了?”
三井无所谓的点头:“走吧,铁男。”
阿龙:“就这么饶过他们,还真是便宜他了。我们的三井同学真是心善啊。”
铁男:“闭嘴吧,阿龙。很吵耳啊。”
阿龙:“……呿!”
招猫逗狗,打架斗殴,逃课早退,街边闲逛。三井寿,16岁,每天在神奈川的街头发泄着没来由的怒火,虚度着青春。
三井看着海边渐渐西沉的落日,突然开口:“铁男。”
铁男:“啊?”
三井:“不……没什么。”
海风吹起少年长长的头发,只留下一个迷惘而寂寥的背影。
铁男一脚踩熄香烟:“走了,三井。”
阿龙发动了机车,发动机的轰鸣在夜风中躁动不安。
三井最后看了一眼海天的交际处,转身坐到了铁男的身后。
机车风驰电掣般在车的河流中穿行,头盔不断的反射着霓虹的彩光。
铁男的头发像狮子一样在风中飞扬,不远处传来阿龙兴奋的笑闹声。
神奈川的夜充满了喧嚣,对于未来,三井少年什么也不愿去想。
嚣张的笑也好,悲伤很难看,还不如嚣张的笑。
三井扯着铁男的头发大声的叫起来:“铁男!再加速!再加速!”
铁男:“唔喂,不要扯我的头发啊。”
引擎猛然运转到极限,轮胎在地面上剧烈的摩擦,散发出一股胶皮的臭味。风猎猎的吹起来了,身轻如燕,有一种仿若飞翔的错觉。
三井:“哈哈哈哈!好快啊!铁男!哈哈哈哈!再快一点!更快一点!!”
风,吹的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