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胆!”林严一声冷喝,脸上怒意腾升。方才这些话,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打自己的脸。
“嗯?”厉仲微眯的双眼突然放大,带着怒气的闷哼,虽是摸不清底细,但心中暗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厉鹗微惊,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还没有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声闷喝便暴了出来,“小崽子,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斩我!”声音宽广宏亮,似是山林中,大熊怒吼。
厉海目光一转,看着这个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壮汉。个子比寻常人高出一个人头,身子更是粗壮,虎背熊腰,身上只穿着一个兽皮制的夹袄,黑亮的手臂露出,仅一只手臂竟比厉海的大腿还要出壮一些。这样便是厉家庄的护卫队长,厉志达。
眼见厉志达怒气冲冲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那林严干瘪的脸上微微抽动,便是安静的坐下去,不再言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志达,退下去。”厉仲开了口。
“三叔,你刚才听见没,这个小崽子要斩了我!”厉志达却是不肯退让,怒喊道。
“退下去!”厉仲声音一沉,手掌一挥,“咔”,木屑飞扬,只见太师椅一角被生生拍了下来。
祭堂中的众人,眼角微微一颤,皆是暗想瘦死的漠驼终归比马大,厉家庄既然能称上三庄之一,自是不简单,厉老庄主虽是过世,但是尚存的实力亦不能小觑。
眼见厉仲发了火,厉志达虽有不甘,但是也不敢再多说下去,狠狠的瞪了厉海一眼便要退下去。
“既然上来了,也别再下去了。”厉海却是不理会厉仲等人,看着粗壮的厉志达冷言道。
刚刚被喝退下去的厉志达顿时面色通红,他厉志达也算是龙吟镇外叫得响的人物,今日在众人面前被一小辈呼来唤去,要杀要斩,恐怕是谁都咽不下这口气,两手拳头一捏,咔咔作响,显然是要发作。
“厉海休得放肆!”厉仲一声大喝,身子站了起来,手掌一挥,后面的椅子顿时四崩五裂。
“放肆?”厉海身子一转,丝毫不惧,目对厉仲,张狂道:“那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放肆!”
手中鬼头大刀一扬,刀锋直指,扬声道:“厉志达跪下!”
“小子你找死!”厉志达咬着牙狠狠道,不过尚存的理智压制着自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动手,若是当着众人面前对着老庄子孙子动手,只怕谁也保不了自己。
“不跪?”厉海面色阴沉,向前走上几步,抬头直视着厉志达,手中所执的鬼头大刀刀锋几乎就要碰在厉志达的鼻尖上。厉志达却是丝毫不动,目光直视。厉海单薄的身躯却是将厉志达衬显得更加高大粗壮。
“老爷子刚刚仙去,你厉志达便是——不跪——不敬——不拜!好胆!”厉海双眼眯动起来,一字一句。
刀锋聚起,直指的鬼头大刀猛然落下,“铛”,银亮的刀锋没入青石大砖,撞出丝丝火光,声音暴起:“你——是——要——叛——庄——吗?”
少年厉海双手握在刀柄末端,目光凌利,身子如同大山顶上迎雪屹立的青松。
叛庄……厉志达只觉耳朵里这两个字在不断回荡,目光微移正对着厉天雄的遗像,顿时感觉这两个字却是如同从厉天雄口中亲自说出一般。一幕幕血腥的画面从厉志达的脑海中一一闪现,心中不禁一悸。还没有等他缓过神来,一声大喝又响起:“跪下!”
厉志达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竟有一种本能的服从,双腿一软,“咚”的一声,双膝落地,巨大的冲击力意让人感觉地面微微一震。
脑袋微微一晃,刹那间从刚刚的恍惚中醒了过来,厉志达目光凝聚,赫然发现自己眼前的却是一名瘦弱少年而并非老庄主,顿时醒悟过来刚才发生的种种。我居然被一个毛头傻小子吓到了,一种难一名状的羞愧转化为暴怒,巨大的身躯不禁开始颤动起来。
“拜!”一只细长的干枯的手掌落在厉志达的肩上,厉仲走上前来,冷冷道。随着厉仲那细长干瘪的手掌落下,厉志达那颤动的身躯也慢慢的平复下来,不过粗重的声息却是听得清楚。
厉志达跪了地上,咚咚咚连拜了三下,喘息声却是越来越重。猛然抬起头来却是双目血红,显然是怒极。
眼见厉志达要起身,厉海却是走上前去,左手压在他的肩上慢慢道:“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厉志达粗壮高大,哪怕就是跪在地上也几乎与厉海一样高,双眼红通通的望着厉海,似是要将他生吞了一样。
“年青人要知道好歹!”厉郡沉着声道,鼻翼微抖带动着脸上的肥肉也一阵微晃。
“好歹?我便说出个好与歹来!”厉海目光一转盯着厉郡毫不示弱道。
“志达,今日是厉大哥的祭日,你便跪上一跪也是应该的,今天的不公,他日我自会给你公道!”厉仲安抚道。
“好个公道!厉志达,我说你不忠不孝不义,你可服?”厉海冷声道。
厉志达此时气极,如同发狂的野牛一般,仅是双目紧盯着厉海,粗重的鼻息似是翻腾起一股股的热浪逼面而来。
“我倒想听听志达如何不忠不义不孝!”厉仲接口道,袖袍一扬,刚才沾上的木屑纷纷散落。
“厉志达我问你,当年是谁救了你,收留你在厉家庄!”厉海开口问道。
“自然是老庄主!”厉志达咬牙切回应道。
“好,老爷子从兽群中救你一命,算不算得是你再生爹娘!”
“算!”厉志达应声。
“好,那今日是老爷子祭奠之日,你厉志达却是拜得不情不愿,算不算是不孝!”厉海沉声道。
“这……”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
“好,且不说这不孝,你一身武力当年是谁调教,谁教你的厉家刀法?”不等回应,厉海接着问道。
“自然也是老爷子!”厉志达。
“好,既然是老爷子调教得你一身武力,虽没有拜师之礼,但亦能称师吧,那对于师是否要忠?”厉海一句一句说道。
“这是自然,入门拜派自是要从一而终,忠于师门。”厉志达说得掷地有声。
“好,你既然知道如此,那我厉家庄与林家庄相斗几十年,死伤百十条人命,你为何要与林家女子相好,竟还想将林家子女纳作妾氏,算不算得对厉庄不忠对老爷子不忠?”厉海沉声一字一句问道。
“我……这……”厉志达望向厉仲,一时间却是吱吱唔唔。
厉海手一扬,又发问“那我再问你。前些日子,我厉家车队被伏你可在?”
“志达是护卫队长,自然是在的。”不等厉志达回话,坐在一边的厉郡便是帮他回了话。
厉海头也不回,接着道:“护卫队的众人是不是与你厉志达同吃同住的兄弟,当日死伤十多人,你厉志达却是毫发无伤,不顾同姓兄弟逃了回来,算不算是不义!”
停了一息,“我说你不忠不义不孝,可有错!”厉海右臂一挥,直指厉志达眉心。
厉仲脸上冷笑:“荒谬,当日山匪众多,志达凭着六阶战力方可勉强逃了回来,如何能说他不义!志达这些年来为庄子出了多少力,流了多少血,岂是你可乱说?”
“三叔爷,厉海斗敢问你,当初老爷子与你们众兄弟凭的什么方才创下这偌大基业?凭的不过同姓兄弟的血性,老爷子身经百战可有抛兄弃弟先逃之说,只有凭着同姓兄弟的血性方才在这片山林中站得住脚,让他人不敢欺我辱我,保得家小平安。他厉志达是厉家护卫队长,不战到最后,丢下车队与受伤兄弟,难道不算不义?”厉海反问道。
“再来当时老爷子不过是病重,这本是秘密之事,外人无法知晓,却是突然有人出来劫了我们厉家的车队。我厉家数十年来便不再受山匪之扰,怎会如此巧合?其中原由不值得思量几分?”
厉海声声反问,大堂之中皆是明白人,此时经厉海一点,众人心中皆是有了几分明了,不过却也没有人点破。
一席话毕厉仲厉郡两人面色有些发青,而跪在地止的厉志达也不再喘息,刚毅的面容微微抽动,粗大的的拳手按在青石砖上。
微微一叹,厉海声音降下几分,接着道:“老爷子刚刚仙去,有些事情自当过去不提,三叔爷心中自是为了厉家庄,志达叔这些年为庄子出的汗流的血,人人都清楚,我厉海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更是没有资格来指手划脚。但老爷子临终前自有交代,我厉家庄上下兄弟必要齐志,旦凡想咬我厉家一口的,必要让他崩碎了一口牙,让他知道疼,知道痛,知道我厉家庄不好欺,不好辱!”说罢目光扫视大堂中的众人,最后落在林严的身上。
林严起了身,“厉老庄主果然好算计,厉家小子也当真是好隐忍心!不过老夫虽是身子渐衰,但是唯独一口牙好,平日里最喜欢吃些硬的。”
“林老庄主夸奖了,晚辈哪懂什么隐忍,不过老爷子说了,男儿大丈夫自当行事光明磊落,不过有些时候总得防着一些喜欢躲在阴暗里的小人,林老庄主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