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北方已然是寒冬深处,茫茫大地被皑皑白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这大雪已经下了两天两夜。
这是一猎户人家,孤零零的房子中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正坐在火炉旁取暖。女人虽然三十岁左右,可是风韵天成,有着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高贵气质—这气质不是一个村妇应有的,任何男人只要瞥上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那梦幻的面容,那独道的魅力。小女孩,十岁左右,粉雕玉琢,如母亲一般,却可爱之极;小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同样脸庞精致,一看就知道将来是一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小帅哥,那是一种俊秀之美。
“娘,爹爹他怎么还不回来?”小女孩蹭着女人的手臂仰头问。
两天前,男人趁着雪花飘起的时候,带着捕猎工具进了山。山里人都知道下雪的时候是最适合打猎的时节,这个时候出来觅食的动物都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追踪很是容易,猎户都会趁着这个时候多打点猎物。雪渐下渐大,雪下了两天,男人也两天未回。
女人搂过小玉,像是在哄孩子,又似在安慰自己道:“玉儿乖,你爹就快回来了,看样子你爹这一次又打了好多猎物。”看着屋外天色已晚,雪依然在下,风也大了,女人脸上闪过一丝焦虑。
“小玉,娘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你怎么还问?”稍大的男孩显然虽对小玉有些不耐烦。
“风儿!”女人瞅了男孩一眼。
小风看看娘亲,对小玉皱皱鼻子,道:“我去劈点柴。”小风说完转身出去。
小风刚走到到门口,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个黑影。“那是爹!”小风心道,随即破门而出,喊道:“娘,爹回来了!我爹回来了!”
女人也拉着女儿急忙走到门口遥望,“川哥!”心里默念着,脸也舒展开来。
小风远远的跑了出去,一直跑到那大汉旁边,高兴地喊道:“爹!我来帮你!”
这大汉叫秦川,是小风的父亲,也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神射手。秦川正拖着两只膘肥的鹿,腰上还挂着一只小狐狸,秦风摘下那只僵硬的小狐狸拎在手上。这时大汉也忽的一下把两只鹿背了起来,父子并肩走着。
“风儿,你娘着急了吧?”秦川询问道。
“是啊,爹,娘亲一直念叨你呢。”
“嗯,快走两步,就到家了。”秦川顿时加快了脚步。
才走到院子门口,小玉也喊着“爹爹”冲了出来,满是欢快,爹爹回来就意味着有好吃的了。
“川哥!”女人也紧走两步迎了出来。
“嗯,阿柳,回屋吧,外面多冷,还让孩子跑出来。”秦川眼中满是关爱。
“孩子们想你了嘛,快进屋。”女人微笑着把秦川领进屋。
秦川放下猎物,脱下披风和裘帽,露出那刚毅的面孔。拍拍身上的雪,就拉着女人和女儿坐到了炉子旁边烤火。
“川哥,这次进山怎么这么久,我和孩子们一直担心着。”女人关切道。
秦川直起腰,道:“阿柳啊,本来这雪天就适合打猎,可说来也怪,我自进山后,前一天竟然没发现一只猎物,就是以前布置的陷阱也没有猎物陷落,这样我就往山的深处寻了寻。”
“川哥!你竟然去了深山!”女人瞪着男人,脸上显示出了不满。
秦川拉过女人的手,笑着说:“哈哈,没有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再说了,深山里的野兽我还未曾放在眼里。上次我遇见苍狼群都没有事,还怕什么,放心吧。”
“还说上次呢!上次进深山后就向我保证不进深山了,可你这次……”
秦川赶紧打断妻子的话:“这次,这次不是情况特殊吗,我也没想到这下雪时候这些猎物怎么还这么不好找。你看,进山后,我这不是捕到两只很大的鹿了吗。我保证,下次不进深山了,呵呵,来,看看我打的这只小狐狸,我和你说啊,阿柳,为了捕捉这只狡猾的小狐狸,我可花了好大力气,哈哈。”
“还提小狐狸,以后不许进深山了,我担心了好久,你不知道,这两天我……”
“好好,我保证以后不进深山了,就留在你身边!好不好”秦川赶紧陪笑道。
“谁要你留在我身边了。”说着阿柳转过身嗔道。
秦川笑着,继续烤火。
“爹,下次你一定要带着我去!我想打猎。”秦风央求着,一脸的期待。
“我也要去!”秦玉也跳了起来,大眼睛兴奋地望着秦川。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秦风不耐烦道。
“哥,你好像也只比我大两岁噢,还装大人呢。”秦玉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自己的大人哥哥。
秦川吩咐道:“阿柳,带玉儿进里屋暖和吧,我有话和风儿说。”
待阿柳带着秦玉回了里间屋子,秦川看向自己的儿子淡淡道:
“风儿,爹爹给你的《涉猎谱》你都记下了吗?”
“嗯,我都记下了,爹。《涉猎谱》中提及的方法我都记的一清二楚。”秦风很自信道。
“嗯。”秦川也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秦风见父亲不发话,又补充道:“风儿现在的弓法虽然没有爹那么厉害,但是早已经是百步之内,百发百中了,爹,你就答应风儿吧。”
“哦,是吗?你拿着自己的弓跟我来。”
秦川站了起身来走出屋子,站在了寒风中。秦风也取了弓跟在后面,心道“上次爹爹要我背书,虽然枯燥无味,也不似射箭那么有趣,但我还是都记下达到了要求。不知道爹这次又要考我什么。”
男人就那么站着,闭着眼睛,任雪花飘落在身上,仿佛在思考,犹如一尊凝固的雕像。好久,秦川突然取箭弯腰搭弦拉弓直腰跨步满弦,一气呵成!定!放!“呜——”那箭急如流星,“啪——!”树枝纷飞,五百多米外一棵大树上的喜鹊巢被击地粉碎。
一般人射箭,到三百步远已经是极限,秦风知道爹爹秦川却可以射地更远,只是从来没有想到爹爹竟然这么厉害,竟达到五百米!依那箭的气势,也许可以达到八百米!更令人惊讶的是那鸟巢在大雪中,本就很模糊,自己曾经和爹爹比过眼力,自己绝对赛过爹爹一倍,自己甚至连影子都看不清的鸟巢,而且还有雪花阻挡视线,可以断定的是爹爹绝对看不到那鸟巢,可爹爹竟然一击而中!无法想像!
秦风看着那看风中越来越模糊的树枝,渐渐闭上眼睛,回味着爹爹刚才那一箭。
“神?!”猛然,这个字眼儿闪过秦风的心头,秦风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睁开眼睛看看那空荡荡的树杈,再次闭上眼睛回想:“不对,不对,箭法好像还是同以前一样,可—爹爹是怎么射中的?”小风再次睁开迷惑的眼睛,发现爹爹正注视着自己。
“爹爹!”秦风不由的说。
“风儿,看见八十米外的那颗树上的树洞了吗?射进去。”秦川指着那树洞说。
秦风上前一步,同样动作娴熟,取箭搭弦拉弓满弦,定!放!“嗖!”箭疾驰而出,“啪—”竟然射在了树干上!
“不可能!”秦风惊愕,竟然没有射中!自学射箭达到百发百中的这半年来,每天都坚持不懈,希望自己能和父亲一起去打猎,可是父亲却要自己背什么捕猎秘籍《涉猎谱》,终于自己学有所成了——当然,这是秦风自己的想法——最后在不到百步的距离竟然射不中!
秦川看着那树干上的箭,竟不看秦风一眼说道:“再来一次。”
同样的动作,“嗖—”
这次更离谱,竟然连树杈都没碰着,那箭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飞过了,静静地落在了雪地上,任寒风吹过。
“这……这……”秦风傻眼了。
秦风实在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大脑快速地运转着:“怎回事?这么近距离的射击竟然不中?爹爹是怎么射中的?是感觉到的吗?我怎么感觉不到?难道是经验?对,一定是经验!就像我当百步射靶一样!练熟练了自然一蹴而就,再来!”想到此处,秦风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又取了一支箭,搭在弦上。
“爹爹,我还想试一次。”秦风道。
“风儿,你这一次也射不中,假如射中了,那也是侥幸,接下来的一箭也还是射不中的,这不是经验的问题。以前你可以百步穿杨,那是不断地磨练的结果,是经验,可这次却不是经验,你明白吗?风儿。”秦川抚o着秦风的脑袋道。
“爹爹,风儿不懂,不过风儿明白,爹爹的箭法好厉害!”开始,秦风疑惑的小脸此时已经充满对父亲的崇拜。
“咳!”被自己的儿子说箭术厉害当爹的自然高兴,“风儿,你知道爹是怎么射的吗?你说说自己的想法。”
“风儿开始也认为爹爹靠的是经验,可现在爹爹说这不是经验,所以,风儿猜想,也许爹爹靠的是心中的计算或者……”秦风说到此顿了一下,又认真地回答道。“感觉。”
“哦,计算?恩,爹爹可以告诉你,那就是感觉!”
“感觉!?”秦风迷惑道,自己的说法只当是一种猜测,而且自己说出来的时候觉的十分荒谬,这想法也只能想想吧?而爹爹却亲口告诉自己,这就是感觉!非常奇怪,一定要搞明白,接着问道:“爹爹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
“回屋说罢,在外面太冷了,这感觉不是一下子就能说明白的。”
父子回到屋子坐定。
“风儿,为父的感觉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经验。”
“嗯?不是说不是经验吗?”秦风心中更加疑惑了,更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急切地等待着秦川下面的讲解。
秦川笑了,心想,看样子不给这小子不说清楚他是不会睡好觉的。
秦川在墙上挂了一个定盘,又从厢房找来两根木棍—一粗一细,粗的很粗,细的很细,均为一米左右长。
“风儿,站在定盘前,”说着,秦川递给秦风一根细木棍,“拿着,屈臂直刺定盘中心。”
秦风依言照做。这个动作是剑术的基本动作,秦风从小便开始了练习,熟悉的不得了,熟练的刺出。
“保持这个姿势!”秦川说着拿着粗木棍,走到细棍子前,轻轻一击,“啪!”
秦风感觉棍子一沉便向下刺去。
“风儿,在以前,你练习的环境大多无风,环境的影响可谓甚微,今天你看到,这细木棍就好比那箭,外界影响大了,自然就偏离了预定的线路;再拿这个大家伙试试!”
秦风接过粗木棍,依样刺出,可是没有过多久,秦风就感觉到手臂发酸,木棍不自觉的开始向下斜去;木棍落地是迟早的事,不过秦风仍然坚持着。
“好了,风儿,放下吧。”秦川看到已经起到效果,又说道:“弓箭手的弓箭要时时保持蓄而有力,否则,弓箭没有射出就被猎物吃了。
“所以从今天以后的练习就要排除外界干扰,直至不受外界干扰,以达到忘我境。”
“爹爹,即使这样了,那也只是空有蛮力,恐怕射出一箭后就要立刻想办法逃跑了,如何达到蓄而有力的要求?”
秦川拍着风儿的头嘿嘿的笑了起来,“不用跑的,否则以前为父怎么面对群狼?为父会一种功法,专门训练人的感觉和力量。所以为父即使不用眼睛,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外部的事物。”
“竟然有这样的事?爹爹,我可以学那功法吗?”秦风急忙地问道。
“当然可以了,风儿,我们秦家祖祖辈辈都是神射手,就是靠的这部功法!爹爹是神射手,你将来也一定是神射手!”秦川看着景,那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在那么多孩子的注视下走出学校,仿佛自己做错了事,脸上的燥热,头脑的混乱,心中的不安,感觉无地自容!别的孩子都可以在学校学习,而自己却被遣送回家,为什么?心有不甘,可事实却摆在面前,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学习学校里面那套功法的天赋,即使是一丁点儿,就那么一丁点儿也没有,这在他的先辈们身上体现地很完美。从那以后他就跟着父亲学习打猎技能,做个合格的猎户传承祖业——秦风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祖辈都是猎人,一直都是。而他的心里,却非常希望自己能学点功法,即使是最最普通的也好,让自己感觉自己也是个普通的孩子,可事与愿违,他被无情地送回了家。而就在刚才一刻,他却知道自己能学习功法了,这是一件多么幸福多么美妙的事情。
“我秦风不是一个无能的人,我也可以修炼功法!我也是一个可以修炼功法的人!”秦风心中激动地默念着,渐渐的,秦风睡着了,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