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笑着安慰女儿:“我的女人,就是千金小姐,什么小妾生的,纯属胡说八道。”
杨婉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嘴角露出笑容。
随后杨宁支吾一声,然后道:“婉滢,爹正要跟你商量个事儿,你娘这次是被人故意栽赃的,但是人家高明,人证物证俱全,人家又位高权重,所以这官司咱们估计是打不赢,只能额外想办法。
民不告官不究,爹想带你去见见那个原告,沈为民想见你。”
“原告?!
沈为民?!”
杨婉滢想到街上叫她的那个粗人,蹙眉道:“爹,为什么要带我去见他?我的身份,怎么可以见他,他算什么东西?”
问题就出在这,杨宁去找沈为民通融,让他放过何氏,他也答应给他一大趣÷阁钱。
可是沈为民说要考虑,还要见杨婉滢。
何氏已经承认自己杀了梅娘,再根据平时何氏对杨婉滢的厌恶,十有杨婉滢就是梅娘亲生的。
沈为民显然也确定这件事,他要见自己的外孙女。
当然,就算沈梅娘活着,小妾的父亲,也不能算是小姐的外公,但是现在沈为民不是有筹码吗?
只是这要如何给女儿解释?
见父亲一脸尴尬又为难的样子,杨婉滢身上哆嗦一下,然后后退着摇头:“爹,不会的,不会的,你说了我不是小妾生的,我是娘生的啊。”
可是如果不是小妾生的,小妾的家人为什么要见她?
杨宁惭愧的低下头:“爹对不起你。”
不轻不重的话,听起来很平常,只是带着内疚罢了,可落在杨婉滢心里却如重锤一般,她木然的站在那里,怒吼一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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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案上摞了一层厚厚的律法册子。
这是继皇后盘点账本之后,她又一非常投入的营生。
秦姑姑送茶进来,见元宝也蹲在账册上用爪子翻书,她顿时就笑了,道:“娘娘,要不要给咱们元公公也倒杯茶,精神精神。”
元宝跟别人都很傲娇,就是喜欢给杨厚照打滚卖萌,所以大家都说它是当内侍的好材料,外号就要元公公。
李昭放下书本活动下筋骨,然后端过来秦姑姑给的茶道:“你别说,咱们元宝看书不撕,可认真了,比万岁爷认真。”
他们万岁爷……
秦姑姑尴尬的咳嗽一声,转移话题无聊的问道:“娘娘,您又看这些东西干什么啊?”
李昭道:“当然是为了怎么给杨夫人定罪啊,怎么量刑,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杨宁带着杨婉滢去见沈为民的事她和杨厚照都知道,当然不怕沈为民倒戈,民不告官不究这个律法李昭怂恿杨厚照改呢。
起码要分清刑事责任和民事责任的区别。
秦朝为什么能统一六国,靠的是商鞅变法,变的是什么?就是律法严明,执法公平。
可是现在以权代法不说,还什么以孝治国,净放狗屁,什么民俗都不如法律公平。
而人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律法这里一定要修改加强,争取做到公平公正。
那么首先杀人越货,偷盗抢掠,肯定是刑事责任,即便是原告不追究,司法也要追究。
杨夫人这里,虽杀人但情有可原,到底怎么量刑才是难题。
秦姑姑当然不懂这些,眨着眼睛道:“咱们不就是想把杨宁的名声搞臭吗?
不管何氏有没有杀人,妻子在牢狱中走了一趟,而且证据确凿,他就是治家不严,妾侍也保护不了,千金小姐的女儿甚至都是鱼目混珠来的,还不够被人笑话啊。
奴婢听闻现在外面的大人们都在落井下石,孤立他了,目的已经达到,何氏交了钱就放了呗。”
不然按照律法,何氏要收监三年,虽然杀的是妾侍,但是是良妾,还以庶女充当嫡女养,都违反了当世道德。
李昭看着秦姑姑道:“真的要放了吗?是杀人啊。”
她语气带着意外的询问,秦姑姑道:“当然放了啊,不就是一个妾侍吗?死就死了呗。”
到底是古人,拿女人不当人。
即便是小三,感情破裂可以离婚,可以想办法要赔偿,杀人总是不对的,不然怎么说人命关天。
可是古人女子不杀掉“小三”又没办法,因为小三根本也不是小三,是合法的妾侍。
所以杨夫人的行为在此时男人眼中是罪无可恕的,女人们对她还是暗暗的抱有同情和支持。
李昭自己的矛盾在于她想尊重生命,尊重人权,可是中国人还有句老话,叫做入乡随俗。
那么她到底要如何给杨夫人量刑?
这也是她可以立个妇女保护法和修改婚姻法的好机会。
所以,到底这个工程要怎么开展?
难题,难题!
说这话的功夫,杨厚照从外面回来了。
少年脸上带着喜色,迈着轻快且利落的步子走进来,明媚阳光,让人见了心情一下子就爽朗无比。
李昭放下茶碗道:“万岁爷有什么好事?”
杨厚照道:“什么好事?不是三日后杨夫人要过堂?
朕和陆宏商量过了,可以轻判何氏,但是一定要把杨宁的名声搞臭,要他公开审理,让百姓都去观看。”
这是个好办法,老百姓如今娱乐生活十分有限,好不容易有三品大员的家丑可以看,定然要十传百百穿千万的。
到时候就算何氏没罪,乱家的名声也会传开。”
李昭看着窗外想了想:“要是杨婉滢在这时候也出点事就好了。”
杨厚照可没忘了,这杨婉滢没少撺掇她父亲难为李昭,可是后宅妇人,太后都申饬过的,他真是不好把这个人怎么样。
他问道:“能让她出什么事?阿昭,你不会是……”杨厚照眼睛一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随后有些急切的道:“朕认为不好,阿昭你是干净人,那杨婉滢虽然可恶,可是真的杀她,总觉得脏手。”
因为帝后也不能随便杀人啊,会有恶名的。
李昭无奈的笑道:“万岁爷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杨婉滢脾气暴躁,常常威胁韩澈,难道在这时候不应该出点事吗?”
“啊?”杨厚照想了想,摇摇头:“会出什么事?”
李昭看着前方的虚空,眼睛倏然瞪大:“到底会不会出事,那就要看姜太公钓鱼,愿者才会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