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为何我的脑海中会有这样一句话?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闵幼株伸出纤细的手指揉了揉额头,随后那个声音又恍恍惚惚的出现了。不过这次的声音比刚刚那次似乎更轻更柔,依稀能辨别出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个声音……似乎是…娘!对了,那是小时候娘提到过的一种蛊。没想到会真的出现……”闵幼株震惊过后,试着要触碰那只蛊,却不料对方嗖的一声化成了一缕轻烟,没入了闵幼株的体内。随后闵幼株的左肩处便出现了一个黑白相间的纹路,任她怎么拨弄,都没有反应。
老实说被阴阳伴生蛊这样突然没入体内,闵幼株还是有些害怕的。但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身体并没有产生什么异状,似乎这只蛊只是为了依附,并没有要真的进入。
大约又过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不良反应,闵幼株这才恍恍惚惚的穿起外袍,站在一旁发起了呆。然而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寄住在闵府的几个族老就找了过来。
闵幼株收敛情绪,将他们请到了屋外的偏厅。随后绿枝上了茶,两拨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位地位较高的族老抿了一口茶水后,就迫不及待的道:“幼株啊,听闻你今日没有进朱府,反而在街上与朱氏夫妻争执了起来。不是我做族老的说你,你到底也曾是国公千金,怎地做出这种抛头露面的事?你让我们一族的脸面往哪里搁?”
闵幼株正举着茶盏,听到对方当先发难,便将茶盏放到旁边的桌上道:“族老,当时让我去的是你们,如今说我抛头露面的还是你们。幼株愚钝,若你们有更好的方法,为何不代幼株前去呢?这样也能体现出族老们对幼株的体恤。”
之前说话的那名族老轻咳了一声道:“非是我们不想替你,只是幼株你如今掌管着天都的老宅,若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我们如何能放心的下你们。你看这次的事不就出了纰漏?你一个大家闺秀竟与人在街上犯口舌,往后还怎么嫁人?我们这些老家伙想了想,这段日子你还是先在府中避一避,后续的事情由我们出面帮你处理。趁此机会也帮你看看人家,若有好的,就帮你定下。至于你父亲那边不用担心,我们已经选出了一个优秀的子侄帮你照看老宅,以后啊还是你的娘家!”
闵幼株听到这里,手指敲击了下茶盏,一声轻鸣响起,屋里人俱是一愣。
“让我出嫁?然后让你们的子侄来照看老宅?之后呢,之后怎么不说了?哦,让我想想,之后啊我已经是个出嫁女,再也无资格过问老宅的一切,即时这老宅自然就是你们的老宅,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归你们。啧啧,真是一群聪明的老头,闵家果然都爱出‘智者’啊!”闵幼株说到这,突然咯咯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几个族老见她如此,对视了一眼,俱是出言呵斥道:“休得胡言!我们是为了帮你,莫非你一个姑娘要在娘家呆一辈子吗!”
“是啊,我们是为了你好。如今闵琨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你们一脉也没了爵位。你若想风风光光的出嫁,自然要靠别人帮你操持,莫非你还打算带着这老宅一起嫁吗?”
“就是,不识好人心!”
闵幼株抬起头,看着这一张张嘴脸,听着他们状似好意,其实心怀不轨的发言,眼里聚集起了戾气。“老头子们,明人眼里不说暗话,你们什么心思真以为我不懂吗?我一个小姑娘既然能接下这座宅院里的所有事宜,不说能力,起码该懂的我都懂!什么帮我寻个好人家,什么帮忙照顾老宅,还不是看中了裕国公府这些年来的积累!既然要抢,索性摆明态度,真以为我怕了你们吗!”闵幼株霍得站起身,冷冷扫视着这几个族老道:“本来不想节外生枝,事后便将祖业还给你们。但既然你们如此逼迫我,那就别怪我心狠了!来人,去闵府外敲锣打鼓,就说闵家各支的族老要抢闵家老宅的财物,要逼迫我们这些弱女子上吊!”
“你!你这简直是泼妇行径!枉你曾是国公千金,竟如此粗俗不堪。”几个族老听到闵幼株这么说,是真怕了。哪一个家族不看重名声,若传出这种流言,他们如何在代国立足!
“泼妇?泼妇又如何!我闵幼株这一世只图活的自在,只图无人敢欺!除此之外,皆是无物!”
“你竟然连名声都不要了吗?”
闵幼株抄起桌上的茶水,一把泼到那几个族老身上道:“你们爱名声,你们自己去争。我可不要这些虚妄的东西。来人,把他们赶出闵府,还有他们带来的所有人和东西,全部都扔出去!”话音刚落,门外的德顺就带着那几个雇佣的江湖人士并一干家丁,浩浩荡荡的开始扔人。
周围的府邸看着俱是惊讶不已!
“天啊,这不是他们闵家的族老吗?听说才过来几日啊……”
“是啊,怎么被人扔出来了?”
德顺见周围渐渐开始聚拢百姓,便高声喝道:“闵家这几位族老欺我们小姐年幼,欲图谋我们闵府的财产。如今被扔出我们闵府,以后再无往来!”说罢,吩咐家丁将这些人的换洗衣物和箱笼逐个扔出,随后关上了闵府大门。
这一下周围直接炸开了锅!
“妈呀,这位小姐可真够狠的,听说以前还是大家闺秀来的。”边上的人听到这句话,赶忙凑上来道:“你有所不知,她啊,以前是裕国公府的庶女。裕国公府知道不?就是之前那个公媳通奸的府邸!”
“哦,是他们家啊。怪不得了。这裕国公府老的小的都不是简单货色啊。”
“可不是,听闻之前这位大小姐还与她大嫂的娘家在街上吵了起来,直接说要休嫂。”
“这可真是了不得,以后哪家敢娶这位?”
“呵,府中出了那些丑事,就算普通百姓也不敢娶这家的闺女喽。”
“那可惜了,据说她长得还不错……”
随着闵家几位族老灰头土脸的起身,周围聚着的百姓才各自散了开,但议论声依旧没有止住。大部分人还是觉得闵幼株行事太过激了,有小部分人怜她出身,持不同意见,但到底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大家的议论焦点又转到了这几个族老身上。既然会被扔出来,看来确有其事。闵家,真不是良善之家啊……
随着这声叹息,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闵幼株脸色不善的正要回屋,却不料眉心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些族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档口过来。其中有些人常驻的州县,离天都非常远,怎么能如此一致的赶过来,就像约好了似得。手指微微一动,闵幼株猛得瞪起双眼道:“府中有人泄密!”
这个老宅如今大部分都是她的人,能有这种心思的并不多。想到某种可能,闵幼株突然调转身子,看向了闵琨和沈氏所在的方位,随后她提步就要往外走。
绿枝和一清看着就要跟上,却不料闵幼株拦住她们道:“你们不用跟去,德顺,你跟我去。”德顺皱起眉,一瞬便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赶忙跟在闵幼株身后道:“是奴才疏忽了……”
“不怪你。这段日子你要处理外院的各项事宜,又要兼顾闵家各处田庄铺子的收益,顾不到那边也是有的。看来害虫这种东西,还是要尽早除去的好,免得夜长梦多。”闵幼株森然一笑,握了握袖中的匕首,便带着德顺赶到了闵琨他们所在的院子。
这些日子闵琨自然是起不了什么心思,如今他手脚已废,口不能言,想死多过想活,但沈氏却不然。沈氏还正值大好年华,虽说如今名声臭了,但只限这个都城。若能去偏远点的地方,也不是不能好好过日子的。况且如今闵府的爵位已去,她就算生下了这个孩子也得不到什么,不如跟闵家这些旁支交易,拉下闵幼株,夺了闵家老宅。待得到属于她的那一份,自可去代国的偏远之地过着富足的生活。
然而一切的美梦便在屋门被踢开时碎了。
砰的一声巨响后,尘土飞扬,屋门大开。闵幼株和德顺对视了一眼,由闵幼株进屋,德顺则关上门守在了屋外。
“沈氏,那几个死老头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沈氏咽了咽口水,用笨拙的身子后退道:“幼株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闵幼株牵起阴冷的笑容,缓缓走到沈氏面前道“我真没想到啊,你竟还能在府中安插人手。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既然你们送了我这份大礼,我怎么也该回敬一下吧。”闵幼株拔出袖中的匕首,慢慢滑过沈氏的脸颊道:“猜猜看,我会送你什么?”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幼株,我的孩子五个月了,再过不久就能生了。到时候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养就怎么养,他会很乖的,很听话。到时候就算你嫁人,闵府的一切依旧都是你的!”沈氏说到这,见闵幼株的匕首仍抵在她的脸上,忍不住膝盖一软跪下道:“这孩子,是你的亲弟弟啊,看在他的面上,就饶过我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沈氏自觉闵幼株还是需要她的,便将肚子挺了挺,同时暗狠这些老东西没本事,竟连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都扳不倒。
闵幼株又怎么可能猜不到沈氏的心思,她见她有恃无恐,又见闵琨阴冷的注视着这边。便愉悦的牵起嘴角道:“嗯,是快五个月了。既然如此,应该能完整的看出形状了吧。”闵幼株笑着举起匕首,在两人惊恐得目光中,竟生生刺入了沈氏的腹中!
这是何等残忍之事,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个人。沈氏的求饶声在闵幼株的匕首下戈然而止,接着一阵凄厉的叫声响彻闵府。“啊!你不是…人!”
“是,我不是人。我是厉鬼,找你们还债来了!沈安若,闵琨,好好看着吧。即便落入地狱,即便再入轮回,这也是你们永生永生都不会忘得画面!”闵幼株在沈氏和闵琨近乎崩溃的目光中,冷漠的划开了她的肚子,随后一阵浓稠的黄色液体喷出,一个血红色的薄膜从沈氏的肚子里滚了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画面,沈氏明明被抛开了肚子,明明已经命不久矣,但她竟然看见了,看见了她腹中一直以来怀的东西。那是…那不是人……那是!迷离间,她似乎记起了闵安南第二次婚宴那日,徐蒹肚子里刨开的东西,那根本不是人啊!
“啊——”沈安若尖叫着瞪大了双眼,随后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她死不瞑目,就如同当年的徐姝一样。
闵琨痴傻了,随后艰难的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上那个东西,当目光再度与闵幼株对上,他竟生生的被吓死在了床榻上。闵琨瞳孔倒映的最深处,至始至终都留存着这个画面,恐怕真的永生永世都忘不了了……
望着两具死不瞑目的尸首,闵幼株呼出一口气,突然觉得伏在身上的某种东西,竟又去了一大半。她眨了眨双眼,原本墨黑的瞳孔中,竟有了一丝类人的光亮。
将匕首擦了擦,闵幼株正准备通知屋外的德顺清理现场,却不料那个如同死胎般的薄膜动了动,接着一只非常细小的婴儿手臂竟刺穿了薄膜,缓缓向闵幼株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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