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瞄着眼珠溜来溜去,一路溜到他身上的秋媚,手指点着她,“你,就你,爷问你,你叫什么?”
“回爷的话,婢子叫秋媚。”秋媚急忙收回目光,端正答话。
“什么时候进的绥宁伯府?”
“回爷,婢子和春妍是我们大奶奶的陪嫁,大奶奶病重的时候,怕我们大爷身边没人侍候,就把婢子和春妍,还有夏纤、冬柔两个,开了脸放到大爷身边侍候。”秋媚问一答十。
宁远眯眼笑起来,“真是好艳福,你们大爷从前有过婚约这事,你听说过没有?”
“回爷,在府里,婢子是说,倒是没听府里的下人说过,不过,”秋媚一脸为难的揪着帕子,“有一回,大爷喝醉了酒,婢子听他提过几句,说什么订过亲什么的,不过,那天大爷喝醉了,醉的很厉害,话也说的不清不楚,婢子也没怎么听清。”
春妍愕然看向秋媚,吴嬷嬷的头好象垂的更低了。
“老实答话!你家大爷到底说了什么?”宁远猛一拍惊堂木。
秋媚吓的身子一矮,“我说我说!爷饶命!大爷那天酒多了,说我家大奶奶一身铜臭,根本不配嫁进姜家,说他从前订的那位姑娘,书香门第怎么好什么的,大爷还说……大爷还哭了,说他自己命薄,说要是能顺顺当当娶了从前订的那位姑娘,有人提携,他早就青云直上当什么官了。就这几句话,后来,大爷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些话你听说过没有?”宁远点着呆呆看着秋媚的春妍问道。
“回爷,婢子……婢子……春妍,婢子**妍,”春妍又惊又怕慌乱无比,一小半是被宁远吓的,一大半是被秋媚的话吓着了。
她不算太笨,事情到这份上,她明明确确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
昨天秋媚跟她说的那些话……问她以后是想留在绥宁伯府,留在大爷身边,还是跟着大奶奶?这话……她昨天就觉得不对劲儿!
春妍心里混乱一片,那是留在爷身边?还是跟着大奶奶?
“到底听说过没有?”宁远啪的又拍上了惊堂木,春妍吓的往前扑倒在地上,“婢子……婢子……不知道。”
“不知道,哼!好一个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你,姓吴是吧?你在你家夫人身边当差多久了?”宁远冷哼一声,转头询问吴嬷嬷。
“回爷,婢子自小侍候夫人,随夫人陪嫁到绥宁伯府,一直在夫人身边侍候。”吴嬷嬷垂着头耷拉着肩膀,看起来低落无比。
“一直在……”宁远重复了句,“那你听说过你家老爷曾经替你家大爷订亲曲家姑娘这事儿没有?”
“回爷,”吴嬷嬷顿了顿,头往下垂,“听说过。”
“嗯!好,仔细说说,你都听说过什么?”宁远眉梢微挑,心里一声接一声赞叹,全是佩服,这李家做事,真是处处妥帖!
“有十来年了,有一回老爷回来,是说给大爷定了门亲,后来,说是那家老爷一病没了,那家姑娘不在京城,再后来,婢子就没再听老爷和夫人说起过这事了。”
吴嬷嬷木木然答着话,一直没抬过头。
姜伯爷一脸傻呆的从秋媚看到吴嬷嬷,心里的那团浆糊直糊得他彻底找不着北了。
连吴嬷嬷也说知道这事,难道他真给儿子定过曲家姑娘?难道?这事是真的?真是真的?
可是,他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忘了呢?
“这事儿,算问清楚了吧?”宁远转头问书办。
“清清楚楚!”书办赶紧点头,这还不算问清楚,还要怎么清楚?
“那成,让她们画押按手印。”宁远宣布一声,站起来,一手揪一个,把看热闹看的心满意足的周六和墨七两个揪着一起走了。
…………
虽说礼部尚书解有德是李信座师的座师,可凭这层绕来绕去的关系,李信可没敢贸然上门,而是去寻了吕炎,和吕炎实话直说,他妹妹这桩事会怎么样,如今看来,完全捏在解尚书手里,他想让吕炎带他见一见解尚书。
吕炎极其爽快的答应了,让人打听了解尚书今天正午前后在府里,带着李信,直奔解府。
礼部尚书号称储相,不过解尚书倒没有入主中书的想法,他比吕相还大一岁呢,入主中书这事有心无力,让他入,只怕他也走不动了。没有了想法,不说无欲则刚,至少豁达许多。
听吕炎介绍了李信,没等李信说话,先看着吕炎道:“这桩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京府衙门也已经查清楚了,绥宁伯姜华远确实先替儿子定亲曲家,又悔婚另娶,这件事错全在姜家,李家和曲家都是无辜,李家姑娘和曲家姑娘更是可怜,姜家这桩亲事,判给哪家都说得过去。你翁翁常夸你谨慎懂事,你既然带他过来寻我,那你翁翁是什么意思?”
吕炎被解尚书这番话说的脸上微红,“解尚书真是爽快……翁翁的意思,曲家姑娘无依无靠,孤身进京寻亲,要是不能进绥宁伯府大门,只怕只有死路一条了,这是有所娶无所归。李家姑娘家境富足,有母亲兄长可以依靠,再说,李兄的意思,他们李家和他妹妹李娘子极其厌恶姜家的无德无行,耻于与其为亲,翁翁的意思,不如各遂其愿。”
“嗯。”解尚书点头,看着李信道:“朱使司信中对你赞赏有加,看起来确实不错,至少不食古不化、拘礼不变。你妹妹无辜可怜,倒是你和你母亲没有打听清楚,就贸然结亲,错在你和你母亲,往后好好留心,再给你妹妹寻门真正的好亲吧。”
“多谢解尚书。”李信心里猛的一热,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好了,回去吧。我年纪大了,又没有吕相那份好精力,午后不歇一会儿可熬不过去。”解尚书站起来,吕炎和李信急忙告退。
出了解府,李信冲吕炎长揖到底,吕炎急忙扶起他,“哪用得着这样客气?昨天翁翁回来,说起这事,难过了好久。”
李信听的一怔,难过了好久?这件事里,哪一处能让吕相难过好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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