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珊呆滞的目光看着摊在梦雅萱手心中的助听器,眼泪止不住滑落,声音暗哑颤抖的说:“阿嫂,我是不是很没用?就连这一点困难我都应对不了……我……不想让唐佳利知道,可……我为什么连这点惊恐都不能隐藏?”
“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恐惧。”梦雅萱声音很轻,只是在用口型安抚着她。
秦子珊读懂她的唇语,心中难过之意徒增,她道:“可这样的恐惧对他来说……不公平!”
梦雅萱见她眼神空洞、无力,心中一阵酸涩,她将助听器塞入她的耳内低语道:“相信我,珊,对于唐佳利而言这不算什么!他是爱你的,他会理解会包容的。”
包容?难道要告诉他一切吗?想到这里,秦子珊心中一急,冰冷的双手紧紧抓住梦雅萱的胳膊,声音急切道:“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他!你们一定要帮我保密!”
见到她惊慌样子,梦雅萱也是于心不忍,像她这样要强的女子岂能让爱的人知道这残酷的一切?于是她点点头,安抚道:“好,我们会尊重你的意见。”
面对秦子珊无助、惊恐、绝望的样子对于唐佳利而言就像是一把锤子重重的击打在自己的心口一样,令他心疼,也令他慌乱到不知所措。那种不能帮她分担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慌乱、心疼。
唐佳利伫立在卧室门前良久,他紧握在门把上的手臂青筋微现,锤在身体一侧的手紧攥成拳头。这一刻,一个个被他隐藏在心里的疑问随着秦子珊的突发状况再次涌上心头。
他不可以再这样被动下去!他受不了至爱的女人在无助绝望的时候却不能给予帮助、安慰,他要知道这三年来她所发生的一切!
卧室内依旧漆黑,秦子珊待情绪稍作冷静,沉声说:“让他回去吧,告诉他我没事。”
梦雅萱微一迟疑,但还是点头应下,她起身走向门口。
听到开门声唐佳利匆忙迎了上去,梦雅萱见到他的样子也明白了他的心情,可她知道秦子珊不希望他见到她现在的模样,门微微打开,她便闪出了门口,随即关上门,没有一丝让唐佳利探视的意思。
“她现在怎么样了?”唐佳利语声焦急,深邃的黑眸正被担心和焦急占据。
她凝望着他回道:“前额只是有些红肿问题不大。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你不需要太担心,那这样你先回去休息,有事我给你电话。”
“我想留下来陪她。”唐佳利神色间尽是期待。
“你现在留下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她需要的是时间。”梦雅萱见他神色犹豫,“给她点时间。”
梦雅萱送走唐佳利便又回到卧室,却见秦子珊一直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中。
“唐佳利走了。”
秦子珊微微点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没事。告诉琳恩他们不要过来了,我想静一下。”
梦雅萱清楚她的个性,没有多说什么,应下她的要求后便离开了。
下楼后的唐佳利依车而立,扬起头望着楼上一直未亮灯的卧室,夹杂着多种情绪的酸楚之意不断地涌向胸口,他刻意的制止着眼眸中欲涌出的液体。
“你还没走?”梦雅萱见到他还在,便走向他。
“我不放心。”唐佳利垂下头掩饰着眼中的闪动,他点燃一支烟,随后坚毅的眸光锁定在梦雅萱身上,“能告诉我她三年前遭遇了什么吗?”
“她……”梦雅萱微一迟疑,更改了到嘴边的话语,“我只能告诉你,多一些耐心等待她、陪伴她。相信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而且她现在所背负的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压力和包袱。”
梦雅萱的一席话让唐佳利更加明确方向,但也将问题模糊化。他不明白她所谓的为他好是从何而讲,她的压力和包袱源于三年前的那场爆炸吗?
唐佳利思绪百转千回,心念一动追问道:“我问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是不是可以吗?”
梦雅萱知道唐佳利是聪明人,凭借年纪轻轻在警界打下的名气她就知道他会发现矛盾点和问题。略作思考,说:“仅限三个问题,而且还要看你的问题会不会触及我回答问题的底线。”
“好,第一个,三年前的那场爆炸梓姗受伤,她……伤的很重?”唐佳利细细打量着梦雅萱的神情。
“是。”梦雅萱神色郑重的点头应道。回想起那时秦子珊伤痕累累的状况,可以说惊心动魄。
唐佳利英眉紧蹙,“因为那次受伤,她留下了……创伤后遗症?”
梦雅萱的眸子微微一闪,斟酌片刻又郑重的应道:“是。”
“她离开学校,是不是……和学校里的……人有关系?”唐佳利记得她留下的那几封信,以此为中心他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这个问题超出了我能回答的范围,具体情况只能从子珊那里告诉你了,我答你不到。我能告诉你的只能这么多了,我该走了。”梦雅萱抬步离开,唐佳利没有阻拦。
梦雅萱走到车子边,拉开车门时稍停顿了下,她转身望向唐佳利说:“如果你不能接受她的一切就请离她远点,不要伤害她!子珊她……输-不-起!”最后三个字梦雅萱咬得极重,而这三个字似乎也在暗示着他在子珊心里的位置。话音一落,梦雅萱钻进车里发动车子离开了。
输不起?唐佳利远远地看着她消失在夜幕中的后尾灯失神,他细细揣摩着她话中的含义。
将自己置于漆黑环境中的秦子珊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扯开窗帘的一角向楼下望去,而刚熄掉烟头的唐佳利恰好有预感似的向楼上望去,秦子珊心里猛然一沉,触电般扔下窗帘的边角迅速躲到墙角。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经过漫长的数小时后天际边微微泛出鱼肚白,唐佳利在楼下陪了她一夜,而她也在窗边守了他一夜。
在他车子周围尽是他抽完的烟头。
当他从车里再拿出烟盒时里边的香烟已经空了。
秦子珊简单地整理了下自己,随后拨通他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却听她轻柔的吐出几个字,“你上来吧。”随即挂掉电话。
唐佳利心头微微一颤,匆忙奔向大堂的电梯,待电梯门在11楼缓缓打开后,他大步奔出电梯。
只见秦子珊家门微敞,温馨的灯光从缝隙中洒了出来,他站在门口略作停顿随即推门而入。一推门,迎面扑来的只有淡淡的酒气和属于她的淡雅香气,唐佳利扫视一圈,却不见秦子珊的身影,他走进客厅后反手关上门。
“梓姗?!”唐佳利略显沙哑的声音轻柔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秦子珊拿着喝空了的红酒瓶从卧室中出来,她的视线定格在唐佳利的身上,他微微凹陷的双眼布着血丝,刚刚探出头的胡渣喧宾夺主似的霸占在他帅气、线条完美的下巴和两腮处。强烈的憔悴感占据着他。
她的眼眸中浮起一丝稍纵即逝的心疼之意,不等被他发现她已经恢复了冷峻感,她刻意忽略掉他的状态,顿了顿说:“一夜没睡你先在这里休息吧,别往回赶了,疲劳驾车很危险。”
秦子珊虽然一直想要对他狠下心来,可每每看到他或是得知他的消息时,她总不免的情牵于他,尤其是当看到唐佳利现在憔悴的样子,心底涌出的歉疚之意和怜惜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绪,那一刻,她的理智正因为他几乎溃不成军,只差一点点,她就会紧紧地拥进他的怀中。
望著眼前的男人,想到自己失蹤的這三年他都不曾改变过心意,足見他的用情至深,他的煎熬丝毫不亞於自己,思緒停頓,秦子珊心裡猛然抽动几下,心头酸涩之意甚浓,如果不是性子使然,也许她早已泪如涌注。秦子珊怔了怔,收敛思绪,很快地,她釐清思路,即便在重遇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沦陷,可她还是要与他保持距离。
“你……你没事吧?你喝酒了?!”唐佳利微微蹙眉,打量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她手中的酒瓶上。
“喝了一点。”秦子珊下意识的将酒瓶往身后藏去。
可她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酒精气息何止是一点的问题。
“卧室已经通风了,应该没那么大的酒味了,你先睡一觉。”秦子珊扯开话题,将酒瓶随手摆在酒柜柜台后说:“先睡几个小时我再叫你吃早饭。”
只是她偶尔投射在他身上的眸光总会闪烁不定,隐约给他一种她想要逃避自己视线的错觉。
难道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吗?唐佳利心中有了答案,于他对她的认识,一向过于冷静拿捏得当的她本不该出现昨晚的状况,而这个意外却让唐佳利的不禁豁然明朗。
“那你去哪?”唐佳利追问道。
“哪也不去,今天我不上班。你不同,毕竟现在已经回到警队了,你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才可以。”她的从容应对和表现成功的否定了他的想法,可根据三年前的经验,她的表现绝对不可以太过信服……他决定保留自己的意见。
“那你……”
“你一刑警出身还怕我拐卖了你不成?别婆婆妈妈的。”秦子珊的声音沉稳、利落,同时配以催促的目光让他进屋休息。
唐佳利缓缓举步走近她,与她迎面而立,她毕竟是了解他的,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将他推进卧室,随后她却转身离开。
猛然间一股力量从她身后束缚过来。
唐佳利结实有力的手臂轻轻环在她纤细的腰际,她顺势顿住脚步,他俯身贴在她的耳际,轻柔的声音传递至她的耳内,“梓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你面对,不要推开我,好吗?”他微微收紧他的双臂,温暖而健壮的身紧体贴在她身后,令她着迷而又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她周围,侵袭着她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