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言突然靠近,拿走了她手里的玉狐:“你别把它弄醒了。”
连作为神兽的玉狐都不能看见,他到底成了什么模样?
朝着他的方向伸着手,崖香绽出一个只会在他面前才出现的笑容:“让我摸摸你的脸可好?”
“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连气息都远远离去,看来是暂且离开了。
拿出手里揪下的狐狸毛,她用尽气力翻下身来,半跪在地以血化在狐狸毛上,终于激出一点灵力抹在额心,掐准这个时机她以心为镜,窥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以水做成的宅子,不仅有不可透视的水墙,还有着各式各样的摆设,她跌跌撞撞地爬到门口,只看到远处有一个淡蓝色的背影提着一只青色的狐狸走着。
死死地咬着牙撑着,她终于看见了他的样子,虽说外面有衣袍遮着,但还是可以感觉到衣袍下空荡荡的,特别是衣角之下,根本看不到脚!
以心窥伺和用眼看不一样,不会被除法力之外的物体遮挡,所以她很容易就看见了他的脸。
那张本来最纯净的脸上,却只有半张原来的样子,另一半却是蓝色的水流汇成的……
崖香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终于再是坚持不住停了下来,慢慢爬回床边,靠在水枕边发着呆。
他已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魂飞魄散还能重新回来的神,其中经过多少艰辛她自是不知,但在看到他的面目时,她终于感受到了他的难处。
如今那副不神不鬼的样子换做是谁也不愿被人看见吧。
将狐狸毛搓成细细的一股,她将其塞进发髻里藏好,打算只静养身体,不再恢复眼睛。
在她的藏书阁中,有不少记着上古秘闻的残卷,其中有一卷就说到:有一个人的魂魄从地府逃了上来,但因为在被追捕的过程中丢失了部分魂魄,所以他只能不人不鬼地以半截身子在人界飘荡。
哪知他并不知晓魂魄不全者不能被生眼所看,所以就不避也不躲地遇到了一个拥有阴阳眼的孩童,那个孩童只瞧了他一眼就晕死了过去,而他也在当场魂魄四散,再也聚不起来。
这样的秘闻虽说大多都有夸张之意,但也都来之有据,所以崖香不敢冒险,以心窥之尚且还好,若真因生眼毁了他好不容易聚拢的魂魄,怕是无法承受这个后果。
摸了摸眼睛上的丝带,她轻轻拭去眼角即将流出的清泪,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等到长言回来时,她正盘腿打着坐,听到声响后她莞尔一笑:“那只狐狸被你扔出去了?”
“嗯。”
“扔出去也好,我在此处陪着你就够了。”
长言似乎有一丝错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这里的时光比外面漫长,自然活得别人更长,而且又隔绝纷扰适宜清修,最适合我这样一心修炼的神仙了。”
“可是……”
“长言,我可以没有眼睛,但是绝不可以再失去你一次。”
明明是暧昧的语言,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有着一股清正的味道,好像她不是在说着话,而是在诵着一首田园诗。
长言走过来轻轻拉起她的手腕:“香儿,再给我些时日,我一定可以重新织好魂魄。”
“我信你。”
她决定留下,让长言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并不是想要拘着她,而是害怕她的劫难会躲不过去。
在泗水河畔捡到她时,他就打算替她算算命数,哪知这命数未算出来,竟是发现了她身负伏羲之力。
而做为曾经的天君候选人,他自然是知道一些神界秘辛,所以便将她带回去好好地藏了起来。
在她三万岁飞升上神的时候,他第一次违了天道去窥了天机,这才窥到了她的命数。
那次镇压妖族的确该是她去,而他冒着逆天改命的风险去替了她,便是知道这一次是她的大劫,九死一生、生机渺茫。
而他也因此遭受了天谴,在莽荒镇压时当场魂飞魄散,若不是去之前他特地留了一手,提早散开了自己的一魂一魄,怕是就此陨灭,世上再无水神长言。
这次他拼尽全力回来,甚至还算计着将她留在这里,便是因为她的死劫将至,即便已回不去曾经的水神之身,但拼去全部修为应该也能护得她周全。
但他不能告诉她这一切,毕竟他了解她的性子,如果得知了这一切定是会自己隐去,独自等待着劫难来临。
“不过。”崖香想了想抬起头:“得把外面那两个放出去。”
“那个血族可以暂且留下。”长言将她的手放了回去轻轻拍了一拍:“毕竟他拥有治愈能力。”
“有你和这个结界在此也无需担心,更何况他只有疗伤的能力,并无救命的能力。”
“嗯。”
所以两人商议之下,决定等她身子稍微恢复好一些,由长言留在这里暗自打开一点缺口,她去将菘蓝和落羽放出。
做出决定后,两人的心里都轻松了些,连聊天的话都多了起来,没了“药”的作用,崖香也不再嗜睡,便捡着三万年来的事情说给他听。
按照这里的时间计算方式,大约三天之后,没了长言压制的她已然大好,已经可以御风飞行。
与他定好方位后,她便开了心镜飞身去寻菘蓝和落羽,在老远的地方就看见菘蓝正揪着落羽比试,两人正对阵着基础阵法。
“看来本尊这弟子收得不错。”
她从半空慢慢飘落,半身衣决飘飘,脸上的丝带也在脑后挽着花,看起来很有一个仙子的味道。
落羽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睛,赶紧收了手里的阵法:“师尊你的眼睛……”
“无妨。”她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本尊这就带你们出结界。”
“现在出去?”菘蓝紧紧地盯着她,发现她并不是在以眼睛视物后更是担忧不已:“那青面玉狐呢?还有你找的东西呢?”
“已经找到了。”她带着他们直接朝着西南角方向走去。